第12章 第十一章

苏珏感觉得到苏墨的打量，但她只是低着头，垂着眼眸，掩住了眸中的情绪。她当然不可能害怕苏墨责怪她擅作主张应下了那两封请帖，其实在她应下那两张请帖的时候就猜到苏墨与苏寒尘其中一个一定会来试探她。今日看见苏墨的时候苏珏就猜到了他的来意，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她和苏墨虽说没说过几句话，但是这几日她也从这些下人的口中猜出了苏墨的为人，猜他没有像苏寒尘那么难缠，只要在他面前稍微示个弱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果不其然，苏墨很快就又换上他那温文儒雅的笑容，说：“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玉瑶长公主的宴会只有女眷能参加，所以我们也没办法帮到你，你自己到时候小心一点，如果遇到什么不懂的事情就笑一笑，不用勉强自己回答，如果有人偏要用身份压你，你且记住，你的身后是我们整个苏府，没必要忍气吞声。如果真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你回府后跟我说或者跟寒尘说，我们能帮定会帮你，毕竟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苏墨这话表面上听着是在维护她，但实际上他已经是在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态度。他并不承认她是他的妹妹，他说的那一番话不过是不想让她丢了苏府的面子，毕竟就像他说的，不管她是不是他的妹妹，他们现在对外就是一家人。

        如果苏珏是个聪明人的话她一定能听懂苏墨的意思，但是偏偏苏珏是个喜欢装糊涂的聪明人，所以她听了苏墨的话后抬起头对他甜甜地笑了下，“知道了大哥，我会记住你的叮嘱，一定不会让别人随便欺负我。”

        苏墨听了苏珏的话后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但当他触及到苏珏微弯的清澈眼眸时他眸中的不耐消散了许多，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接下来苏墨和苏珏随便扯了两句家常后就离开了，只是他离开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走进了苏寒尘的院子。

        苏墨在还没进苏寒尘的院子时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味，他眉心微皱，朝正站在院中央摆着的一个木架子前忙碌的苏寒尘说道：“你这味道就不能弄淡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府上谁得了什么重病。”

        苏寒尘听着苏墨的话眼皮都懒得翻，低着头摆弄着架子第二层的药材，说：“我说的怎么样？那丫头就是只狐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依我猜测，她是不是和你说话的时候气都不敢喘一下，说的话就好像你欺负了她似的？”

        苏墨听苏寒尘那几乎猜中了九分的话语挑了下眉，“你还挺了解她的。”

        苏寒尘则是不屑地笑了下，“我这是在外面走了几年，涨了见识，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哪像你，一天到晚不是在府里，就是大理寺，关傻了。”

        苏寒尘话语刚落头就被打了下，接着就听到苏墨不温不火的声音说道：“有你这么说你大哥的，没大没小。我看你在外面鬼混的那几年不是涨了见识，是涨了胆子，变得越发地无法无天。”

        苏寒尘直起了身，他先是伸了下腰，随后才说道：“之前我跟你说的你不信，现在呢？”

        苏墨知道苏寒尘指的是什么，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道：“原先我以为祖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如果她不是我们的妹妹那祖父也不会让她入府，我之前也不是不信你，只是更相信祖父。只是现在……”

        “从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一定不会是我们的妹妹，就她那长相……”苏寒尘说着嗤笑了一声。

        “且看看吧，祖父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如果她真是只狐狸，那我想应该不用多久她就会露出她的狐狸尾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盯着她了。”苏墨说着拍了下苏寒尘的肩膀就转身要走。

        “等等，什么叫辛苦我了，凭什么要我看着她！”苏寒尘一脸的不满。

        苏墨脚步一顿，他侧过身，一脸莫名地看着苏寒尘，说：“不是你难道是我？”

        苏寒尘无语凝噎，最后不得不接受自己比苏墨闲的事实。

        而这边的苏珏在苏墨离开后并没有离开自己坐着的地方，而是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拇指轻轻地转动着食指上的银戒，出神地想着事情。

        苏墨刚才说的话刚好提醒了她一个问题，苏府在朝堂上究竟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苏老将军虽说是个从一品将军，但他现在也上了年纪，如果真发生些什么事情需要上战场，恐怕他手中的军权还是要交出去的。所以整个苏府也就苏墨有个实职，以苏墨的年龄能当上大理寺少卿确实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但大理寺少卿一职也不过正四品，在他之上还有好些个官员。但刚才听苏墨的语气，他似乎十分有信心苏府在朝堂上的位置不会轻易地被撼动。只是凭什么？凭他现在的官职？还是凭苏老将军的军功？

        苏珏眯了眯眼，她觉得苏墨的这份底气背后一定有个她不了解的原因。

        苏珏想了一会儿后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苏府的事情她暂且还管不着，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在渊城的贵女圈中混个脸熟，但是要怎样才能又混个脸熟又不太引人注意是个值得她好好想想的问题。

        然而苏珏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事情，因为在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已经上了去昭景王府赴宴的马车。

        苏珏的马车跟在了苏寒尘的后面，而苏墨一大早就去大理寺处理事情了，说是下午的时候会从大理寺那边去昭景王府。

        苏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苏寒尘，出门前碰到苏寒尘的时候他看着她简直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但苏珏也当没看到，冲着他笑着喊了一声二哥，一副没心没肺，好像读不懂他的表情的样子。

        苏寒尘什么话都没说，白了她一眼后就转身出府，上了自己的马车。

        苏珏也没有因为他那阴阳怪气的态度而感到尴尬，她脸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但同时也流露出了几分落寞，让人看着好不心疼。

        苏珏这样子就是故意做给苏府的下人看的，她知道这些日子这苏府的大部分下人对她的身份都持有一种怀疑的态度，只是从不敢放到明面上讨论。所以她只希望自己这么做能够勾起他们的同情心，也不说因此而接受她，但至少不会一直把她当成贼防着，否则她以后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盯着，这样会令她十分苦恼。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一直在注意着外面的苏珏发现原来昭景王府和苏府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走都走得到。

        苏珏下了车后一眼就看到在昭景王府前停着的许多马车，有些看着和她坐的马车差不多，而有一些却比她乘坐的马车精美许多，一看就知道乘坐那马车的人一定来头不小。

        苏寒尘早在苏珏之前就下了车，他在苏珏下车之后走到了她身边，拿着扇子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说：“看什么看，不过就是几辆马车。我可警告你，你如果进了昭景王府后还是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后有什么事别想找我带你出门，我嫌丢人。”

        苏珏并没有被苏寒尘直接的话语中伤，而是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这人怎么现在又不装了？之前不是还和他一副‘好哥哥好妹妹’的样子？

        苏寒尘看懂了苏珏眼中的惊讶，他‘唰’地一下打开了扇子，挡在了他和苏珏侧面，让那些站在昭景王府前好奇地望着他们的几人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他微微低下了头，对苏珏低声说道：“我昨晚想了一夜，日后还不知道要和你相处多久，如果日日和你上演什么兄妹情深的戏码，你不恶心我还觉得膈应。所以我也不怕直接告诉你我的想法，你的身份我是永远不可能承认，但我目前也不会做什么将你从府上赶出去，我倒想看看你冒充我妹妹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珏看着苏寒尘眨了眨眼，她又眨了眨眼，随后双手握住了苏寒尘执着扇子的手腕，用力往下拉，将他们两个人的脸重新暴露在众人眼中。她又看着一脸错愕的苏寒尘，面露委屈，说：“二哥，你别赶我回去，我……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苏寒尘看着苏珏那微红的眼眶脸上的错愕逐渐变成不敢置信，这人……难不成是戏精转世！变脸变得这么快的吗！

        苏寒尘能明显地感觉到四周向他投来的不友善的目光，而就在他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一道女声抢在她之前堵住了他的嘴。

        “哟，我以为苏二公子在外磨炼多年，就算不像那些江湖人那样侠肝义胆，但在大街上数落自己妹妹这种事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但没想到我关桐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苏珏与苏寒尘一同看向了一边说话一边向他们这边走来的一女子。

        那名为关桐的女子看着十六七岁的模样，秀眉凤目，长相俏丽，眉眼间还带着点英气。她所迈出的步伐不同于其他女子，他人是步步生莲，而她则是步步生风。再看她脸上的神情，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苏寒尘的嘲讽与不屑。

        不过两眼，苏珏就看出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了。

        先不说这人一开口就直接和苏寒尘杠上了，就凭她这副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的样子，她的背景一定不容小觑，而且她在家里就算不是被人当成掌上明珠一样宠着，但也绝对是在家人的宠爱中长大的。

        苏寒尘却只是看了关桐一眼就又转头瞪向苏珏，他瞪了苏珏一眼后又低头看了眼苏珏仍抓着他的双手。

        苏珏也察觉到了苏寒尘的目光，她立马在苏寒尘决定砍了她这双手之前松开了他的手腕，只不过她的眼珠转了下，有些怯怯地将双手往裙子上擦了擦，一副尴尬无助的样子。

        那关桐没两下就走到了苏珏身边，她抬着下巴看着苏寒尘说道：“想必这位就是苏府刚归家的那位小姐了，我第一眼看到苏小姐就觉得她十分地对我眼缘，既然苏二公子没有领她进去赴宴的意思，那就由我代劳吧。”

        她说完也不给他们回应的机会，直接拉了苏珏的手腕就走。苏珏本来是想挣脱的，但是这姑娘的手劲不是一般大，苏珏稍微动了下手腕发现根本动不了后就任她拉着走了。而一直跟在苏珏后面，因为刚才发生的一切而看呆了的画梅与北琴两人也马上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不过一瞬的时间，原来的地方只剩下苏寒尘一个人站着了，但他也没有因为四周投来的目光而感到尴尬，反而不紧不慢地扇着他的扇子，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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