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逃不掉的痛（一）

　　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总有一段想逃离的时光，不是因为承受不起，而是因为想了觉得不值得。

　　那么秋索馨最开始想逃的，莫属中考路上：三人一条直线了。这是中考最后一门，就在马上要解放的时候，肯定出门没看黄历，莫轩走在她前头，考试都没紧张，看见他就不舒服了……是难过？还是心酸？或许只是不甘心吧！还是心里默默地有所期待？中考是不能缺的，本着“我是好学生”的心态，索馨赶紧低头默走。

　　正在纠结超过去，不好？还得打招呼！再放慢速度来不及了时……“嘿，秋索馨！”肖雪拍了拍索馨肩膀热情的打招呼，“肖雪啊！”索馨浅浅一笑都映在她身后杨硕的眼里。“秋索馨，你说你也没什么特殊，看这前后两大护神都怕你跑了呢！”说完肖雪一溜烟跑走了……只留下索馨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处发泄，停下脚步，傻子似的反应了两分钟，看着肖雪越过马路，穿过人群，不禁想起任默涵说过的话，咱们谁能玩得过她。杨硕看出了索馨脸色渐变，不敢上前，也停在路边不动。莫轩也发觉了，索馨没有跟上来，不住得回头看着。

　　不知后面同学中谁大喊了一声，来不及了，兄弟们！索馨才回过神，继续前行。就这样三人一条直线，直到进了考场才变道。索馨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果然成绩出来的那天，是肖雪想要的结果，索馨落榜了，就是最后考的这科，比肖雪低了8分，肖雪第七，索馨第八……天泽小镇生活着不过几百口的人，却都在为这些落榜的孩子们惋惜着。还有戚亿。

　　“差这几分？要怎么办？”

　　“又要比别人家多花点钱了？”

　　“没事，大孙子，这钱爷爷给你出……”

　　“别担心哈！”

　　戚亿家中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最终还是决定让戚亿去重点高中，戚亿自己却没有太放心上，望着窗外的天空，他在想，她会怎么样……

　　而此时的秋索馨，默默地趴在书桌上，看着莫轩的留言册，她清楚地知道，要和莫轩彻底分开了，刚接到夙微的电话，说莫轩已经决定去城南高中了，那是一所什么样的高中，早有耳闻，殊不知有多少无辜弃婴就葬送在那些无知少男少女手中。这样的分开，是否还能像当初她所期待那样，毕业后大大方方表白，过了十八岁，度过这个紧张的高中，她不会是个不懂事，早恋的孩子。

　　心里五味杂陈，妈妈早已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索馨安静地看着留言册上的一字一句，万般不舍……

　　“这一别……”索馨自言自语道，小手拉扯着留言册，心都拧成了一团。

　　“馨儿，通知下来了，铄华高中是19号20号两天可以报道。你到时候早点，19号就去……哈哈，你爸要是还活着，知道了也肯定高兴……好孩子……哈哈……”兰一拿着通知书高兴的手舞足蹈。

　　秋索馨见状连忙点头，接过通知书。为了自费到这个重点高中，捉襟见肘的家里多花几千块钱都让她百般难受了，她不想说任何违逆的话。

　　但如果秋任海真得活着，他应该不会高兴，而是难过吧！多年来索馨一直承受秋任海的重男轻女，她恨这个父亲，却从未想过会失去他。虽然在她的记忆中，这个父亲没有家暴，但听到最多的话就是，如果是个男娃娃就好了……每每听到这样的字眼，秋索馨会觉得自己的懂事，略显多余，她即使做再多的家务，干再多的农活儿，也不如是个男儿身可以讨父亲的欢心。

　　而如若秋任海真得活着，索馨知道他会劝她辍学的……想到这儿，索馨恨不得将通知书揉碎。

　　校门外。

　　高耸的门牌，清晰可见的几个大字，一个充满人生转折的高中时代。

　　八月的天空格外清澈，犹如铄华高中门口那些热情的老师和一个个可爱的师哥师姐们。

　　“先填签到表，看好自己的班级和宿舍……报道处在进大厅右手边……然后对面窗口缴费。”一个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索馨看不清她的容颜，却觉得此人十分亲切。忙着道谢，一个回头不小心跌坐在地。

　　“真够笨的！”一把拉起索馨，一副冰块脸无以言表。

　　“戚亿！”索馨张大嘴巴。

　　“别丢咱们天泽小镇的脸，一惊一乍。”

　　“你也来铄华啊！哈哈，见到你很开心，你在几班呢？”

　　“你呢？”

　　“我十七班。”

　　“你选了文科？”

　　“对啊，你呢？”

　　戚亿手里攥紧了通知单，依旧沉着脸，转头走向大厅，丢下几个字头也没回。“和——你——不——一——样。”

　　索馨征征地看了半天，疑惑不解，直叹这人估计是有毛病，高冷给谁看呢！！！难不成还为之前吐他一身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突然起风了，一阵八月恰似温暖的风，吹乱了所有人，人群混乱，大家加快了脚步。而原本工工整整摆放在桌上的签到表，散落了一地……

　　索馨下意识地弯腰捡起，却与人撞了个满怀，抬头望见一张清澈的脸颊，深邃的黑眸，白皙的皮肤更显那两个酒窝，异样的充满了阳光，粉红的嘴角发出淡淡的几个字，“同学？你，你没事吧！”

　　索馨望的出神，想到了莫轩，同样的微笑，同样的酒窝，让人感觉全世界的阳光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又想到好久没和莫轩通信了，心里顿时伤感起来，此时此刻，他也应该在为报道而忙碌吧！报道？对！

　　“同学？你没事吧？你报道了吗？”

　　索馨连忙起身，一脸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呵呵，应该是我对不起！”

　　“额……这个给你！”索馨递上捡起的签到表。

　　“你好！同学，我叫落一然，欢迎来到铄华！”说着落一然接过签到表又礼貌的伸出右手。

　　索馨羞的红了脸颊，撞了人家，这笑起来还和莫轩那么像，好强的杀伤力啊，这声音听起来也酥酥的，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问题第一次和男孩子握手，别提心里的别扭了，索馨使劲儿地低头，别别扭扭地伸出右手，“你好！师兄，我叫秋索馨。”

　　落一然只顾热心肠，也看不出索馨的尴尬，一下握住索馨的手，“你有哪里不舒服吗？手这么凉？”

　　索馨忙抽回，“没有，没有。”心里的小九九乱了一地，真是丢人，一紧张就手凉。

　　落一然忙说：“你自己来报道吗？”

　　索馨点点头。

　　突然一张温暖的手，在索馨的头上摸了摸，“你在哪个宿舍？我帮你把行李箱送过去。”

　　索馨猛然抬头，慌张地挥手，急忙拒绝，落一然却动作轻熟一把拿过行李箱放在签到桌旁，帮索馨填好签到表放在桌上交代一句就朝宿舍走去。

　　索馨缓过神忙跟上去，“那个…那个师兄？”

　　“怎么了？”

　　“你真得叫落一然？哪个然？”

　　“大自然的然，我老妈是小学语文老师，说是让我热爱大自然。”

　　“哈哈…其实我想说，这名字挺像女生。”

　　“对，同学们都只叫我落一，或者一哥。”

　　“……一哥？哈哈哈。”突然索馨没有忍住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落一然诧异地停下脚步，回头，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孩子，清瘦，一头短发，黑色短袖，牛仔裤，运动鞋，假小子的打扮，笑起来也爽朗不做作。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久久不息。

　　落一然看着眼前这个假小子，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此时，风大了，天空阴沉下来，落一然忙去拉索馨，“快走吧，要下雨了，你回宿舍慢慢笑。”

　　被落一然牵住手的那一刻，索馨笑声戛然而止……看着这个背影，如果，如果是莫轩该有多完美……十六岁没有牵到那个人的手，会不会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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