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印证推测

晚上八点，检验科门口灯明瓦亮。

陈年赶到的时候，丁晓白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陈队，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这是烟头检测结果，桦江隧道涵洞内的，与棚户区为民巷32号小屋的，检测结果一致，都是同一，哦不，是相同两个人的DNA。而且已经和金丰垂钓园采集的信息比对过了，没有一致的……另外，在为民巷小屋的食物残留物中检测到了三组DNA，其中有两组跟烟头上的相吻合，另外一组……”

“是阮小豪的？”

“没错。”

“说明阮小豪的确在这两个人的手里，而这两个人并非来自徐天团伙。”

“还有这个……声音提取样本，给阮金花打电话索要赎金的绑匪，没有使用变音器一类的东西，应该就是原声，初步判断为河南人，男性，年龄在25—30岁之间。”

“没了？”

“我这的信息，目前就这么多。”

陈年听完丁晓白的汇报，道了句“辛苦”，随后回到重案组办公案找到高放。

“放子，你这怎么样，为民巷附近的监控查了吗？”

高放彼时正在吃一碗泡面，一边秃噜，一边回道：“为民巷属于棚改区，目前没有监控，离那最近的监控在一公里之外，一家小卖部的门口。”

“回放一下，我看看。”

“OK。”

陈年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偶尔看到关键节点立即向高放喊停，这样反复了几次，陈年突然大声道：“停，就是这，放大……”

高放将画面一帧一帧地放大，直到听到陈年说：“查这个车牌。”

很快，高放的手指用力敲了一下回车键：“有了，车主叫李大海，是一个废品回收站的老板，不过这辆车在一个星期以前就报丢失了。”

“请求交管部门支援，全城搜索这辆车的轨迹。”

陈年说罢又看向电脑屏幕，突然，在画面的右下角，一个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让高放把画面往回倒了几秒，然后他看到一个戴眼镜的身影在视频里一闪而过……

夜深了。

陈年站在自家客厅的白板前，看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陷入了沉思。

“徐天。赤盗军团的匪首，大耀金店抢劫案的头号嫌疑人……众目睽睽之下掳走了阮小豪，但现在阮小豪似乎已经不在他手上……”

“宋德龙。本市著名企业家，布拉德集团董事长……他与徐天徐地有什么联系吗？他有可能是这起金店抢劫案的始作俑者吗？……”

“？这两个人到底是谁？阮小豪为什么会在他们手上？他们绑架阮小豪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周向荣……”陈年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拿起记号笔在上面划了个圈：“你还活着吗？……那个几次三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黑影，是你吗？……你身上究竟背着多少秘密？……”

思来想去，陈年竟然睡意全无，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他突然萌生了再去小巷看一看的念头。

朦胧的月光下。

眼镜男正抚摸着小巷深入的一块红墙砖。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六角星图案，他一会哭，一会笑。鼻涕眼泪溅入松软的雪地里。

他想起这些年，自己像一个影子，没有身份，不敢与任何人正视；他想起多少次，他躲在角落里，窥视着儿子的出生与成长；他想起六年前那场爆炸后，永久留在他身体里的那些碎片……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谁在那？”

眼镜男心里咯噔一下。

那声音又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眼镜男来不及思考，但他知道背后的人是陈年，也断定他不会轻易开枪，于是不等陈年靠近拔腿便跑。

陈年紧追不舍。

二人在暗影斑驳的棚户区里来回穿梭。

夜晚在流逝，二人的体力也在消减。

当被陈年追进一处死胡同里时，眼镜男握紧拳头，朝陈年冲了过来。陈年一个侧身躲过攻击，转手予以还击。眼镜男身手也不赖，二人打了几个回合，难分伯仲。

转折点出现在陈年的一个动作上。当他瞄准时机，冲着眼镜男后背狠狠砸下一拳之后，只听对方一声惨叫，翻滚在地。

陈年感到诧异，这一拳明明没有打到要害，为何对方反应怎会如此强烈？迟疑之间，发现眼镜男已从地上爬起，有趁势逃走之意。陈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把扯掉了眼镜男脸上的口罩……

一阵寒风吹过。

陆步平裹紧大衣走进宋德龙的私人会所。

见了面，宋德龙警觉地问：“陆先生这么晚前来，不知所为何时事啊？”

陆步平谦谦一笑：“是这样的，宋老板，最近五一路发生了金店被劫案，宋老板可有耳闻啊？”

“哦？陆先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法治了？”

“哪里哪里！现在报纸、广播、电视，每天都在报，这么轰动的新闻想不知道都难啊！”

“呵呵，也是……如你所说，想不知道都难啊！……但不知这事儿与陆先生有何干系啊？”

“是这样的，金店被劫案确实与我无关，但我听说金店被劫的同时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也被绑架了……”

“是吗？……这孩子与您有关系？”

“不，不……没关系……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嗨，怎么说呢，宋先生你也知道，我是做慈善事业的，但凡有儿童失踪我都是很心痛，也很关注的……”

“陆先生的意思……鄙人好像有点没太听明白啊……”

“OK！咱们是友商，我就直说了吧，事情是这样的……”

月色越发混沌。

棚户区一个不知名的巷口。

两个男人气喘吁吁地坐在台阶上。

“没想到真的是你！”

“你从什么时候起怀疑我还活着的？”

“说不好，可能在金店被劫的案发现场就闻到你的气息了吧？”

“呵呵，还是那么玄乎……”

陈年也笑了：“向荣，六年前的走私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爆炸？你又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周向荣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当年，老虎查出我是卧底，想策反我不成，就想除掉我，他让我去和老毛子交易，就是想让我去送死……”

“那他为什么通知警方？”

“老虎那人报复心极强，他是故意让你前来，想让你看着我活生生地死在你面前……至于那些货，根本就是假的，所以就算警方现场抓人，也不能把老虎怎么样……”

“所以炸弹果然是老虎安的？”

“嗯。”

“为什么会提前爆炸？”

“徐天动了手脚。”

“就是和你一起去交易的那个人？”

“是的。徐天当年入行算是被逼无奈，此人城府极深，他早看出老虎靠不住，也洞察了老虎的灭口计划，于是他偷偷把炸弹上的时间调快了三秒……就这三秒，给了我们逃生的机会……徐天真不白给，临了还饶上一箱子现金……”

“怪不得当年我总觉得现场缴获的东西哪里不对，原来是少了一个箱子。”

“我和徐天侥幸逃生以后，先在外地躲了一阵，后来我们投奔他弟弟徐地，表面上一起做物流生意，实际上算是成立了一个抢劫犯罪团伙。”

“这么说，你也加入过赤盗军团？”

周向荣笑道：“还得是陈队，这么快就查到赤盗军团了……没错，我一开始是加入过他们，我没的选啊！爆炸在我身上留了一百多个碎片，到现在也还有一部分没取出来，基本就是个废人了……而且我毕竟帮他们做过不少事，也杀过人，我回不去了……”

“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他们闹掰了。徐天为人仗义，但他亲弟弟徐地心胸狭隘，他容不下我，我就找机会撤出来了。徐天心明镜儿似的，所以也就默认了。”

“所以，金店被劫那天，现场有一枪是你开的？”

“没错。当时徐地朝人群开枪，我儿子小豪就在最前面，我怎能不管？我就开了一枪干扰徐地，结果子弹改变了方向，打中了大堂经理……”

“所以你其实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们娘俩儿？”

“尽我所能吧，我已经……”

周向荣的话还没说完，巷尾传来一阵急促的警铃声。周向荣紧张起来。

陈年也很紧张，连忙说：“我没有带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向荣，要不你跟我回去吧！”

周向荣戴好帽子口罩，沉着地说了一句：“陈哥，我说过，我回不去了！”

语毕，周向荣转身跳向漆黑的暗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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