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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离间


慕容令屯驻昌黎城,并亲自主持一万汉卒操练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弹。

        朝野中,除了看笑话的,还有少数同情的,却没有一个真觉得一万汉卒,能练成什么模样。

        而辽东属国的新任郡守慕容宝,本身便是慕容令的亲弟弟,慕容垂的第四子。在慕容令无可动摇的嫡长子地位和长辈看重下,他的所有弟弟,都没有丝毫敢于挑战他权威的想法。慕容宝本人更是从小轻果而无志操,喜欢他人言语上的逢迎,可以说是纨绔子弟的代表。

        慕容令到来后,慕容宝不仅没有对于权力可能被夺而有所不满,反而欢天喜地的交接了所有事宜,自己带着亲卫便在广阔的辽东之地去驰骋玩耍。

        更不要说辽东属国四县的汉人将主,都是慕容令一手提拔而起。说辽东属国已经是属于慕容令的国中之国,也并无不妥。

        但可笑的是,就因为以汉将汉卒为主,这么一个严重威胁中央的事实,就被当做玩笑一般,被中央所忽略。

        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一个鲜卑贵族,会想要、并且能够靠着汉人,来推翻和掌握鲜卑人自己的政权。

        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一个汉人平民,也有着同样的野心。

        尽管这份野心所带来的现实,让人十分沉重。

        “险渎县,只怕未来十几年内,都再难恢复生气了吧……”

        与慕容令用布帛为信不同,李诚收到的,只能是粗糙的初级纸张,和于禁那一手并不怎么样的笔迹。

        辽东属国,本就地处偏远,再加上各个民族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人口的匮乏程度,是中原地区所不能想象的。

        尤其险渎县孤悬在辽东属国东北角,更是祸乱频繁。因而一县之口,尚不满万。

        而偏偏于禁的目标,是训练出一万精锐!

        出于对于禁的信任,李诚并没有反驳这个计划,但心中却始终踹踹。因为这意味着,生产性人口,会比专职战斗的人员更少!哪怕在生产力高度集中和发达的近现代,这也是绝无可能的比例。

        然而于禁做到了。

        说起来或许残忍,但乱世中,对于白手起家者,这或许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整个险渎县,与其说是一个县城,不如说是一个大型集中营。

        一应人员,都按照其所擅长,完全的投入基础生产。其中以粮食生产为最重;其次是兵甲、器具以及其他实用型手工艺产品;再次才是少量维持生活必须的,衣服、鞋帽等用品。

        这里没有商人,没有繁华,有的只是工蜂一般沉默而尽力的持续劳作,以及生产物高达八成的上缴比例。

        在保证县民最低生存需要的前提下,所有的生产潜力,都被一点不剩的压榨出来,来支持于禁频繁的四处掠夺,和掠夺而来的多余人口。

        信件中,于禁十分遗憾的表示,由于军心的并不稳定,大规模的战兵转化还不现实。只能以轮换的方式,一批一批的带领他们去锻炼和熟悉战场。而留守者,也只有投入生产,没法做到士兵的职业化。

        而所有出征的士卒,一方面在战斗和训练中,以严法约束;一方面又在战后纵容劫掠,只要有反抗者,一律可杀可抢。

        李诚看得出来,于禁这是在心急。

        北地风云变幻,而北燕又骤失国柱,连慕容令这般的皇族骄子尚且惶惶不知明日,他们这些不过据有一县的小人物,又能在大势飘摇下,坚持几个浪花,而不被无声淹没呢?

        只是于禁这般的游走于钢丝之上的练兵驭兵之术,着实凶险万分。纵观三国,只怕也没几个人,能有于禁这样的自信和手段吧。

        “公子,险渎之事,既然尽数付予文则,便无需计较其他。倒是慕容令,命辽东各县将主往昌黎谒见,文则却推脱不来,会不会……”

        夏侯霸匆匆浏览完李诚递过来的信件,他所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

        李诚轻轻摇头:“文则是以不愿见我为由,祈求慕容令宽恕其不至之罪。在我看来,慕容令看到这个消息,反倒会高兴。以汉制汉,各使分散而难以同心,而只有一心为奴……仲权,你没有见识过后世某个被吹嘘为盛世王朝的胡人政权的手段。只不过慕容令,还没能赶上那般登峰造极的驭奴之术,仅仅是单纯的内心感觉,如此更能使用汉人,得心应手罢了。”

        这时,门外传来李瑞的声音:“公子,慕容令的亲兵到了。”

        “这就来。”

        李诚起身收拾了下信件,交给夏侯霸。而夏侯霸自会选个隐蔽之处,将不该被发现的东西完全销毁。

        推门而出,只见李瑞正带着点讨好意味的微微躬身说着什么,似乎在恭维着那名鲜卑亲兵,但又不显得太过谄媚。看得出来,那名亲兵也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

        李瑞这个年轻人,刻苦和天赋都是有的,处理起杂事也能让李诚很是顺心。只是临阵叛降者,终究需要很长时间的观察才能信任。因而李诚便常带在左右,既能发挥出他的能力,又能让他感受到一定程度的亲近。

        随着鲜卑亲兵的带领,来到昌黎府衙的议事大厅,李诚稍一扫视,除了于禁没来之外,自己竟是最后一个到的。

        而一直威严端坐在主位上的慕容令,见到李诚进来,突然微笑起身,对着众人呵呵道:“我们的抚边将军终于来了,可让我们好等。不过说起来,诸位今日能在昌黎城中相会,也是抚边将军的功劳,迟些也没什么。”

        慕容令说的轻轻巧巧,似乎是开着玩笑的样子,然而李诚却听着瞬间直冒冷汗。

        不要说慕容令的身份尊贵,便是刚才那名亲兵,无品无级,自己一个汉人抚边将军,在他眼里,也和蝼蚁无异。

        如今慕容令这番言语动作,却不知是何意?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还需谨慎以对。

        李诚在躬身做请罪状的同时,目光再度一扫,发现诸位将主都面有不耐之色,想来应是等了不少时间。

        从事实来说,自己的确是一接到命令,便立刻随亲兵而来,但结果却迟到颇久。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名亲兵故意怠慢;但这显然说不通,作为将主亲兵,完成任务是第一优先,断无为了一点怠慢之心,让自家将主等待的道理。

        而第二种可能,便是慕容令私下授意!

        在策划者面前辩解,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诚在躬身的同时,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这些念头,随即躬身更低,语带惶恐道:“末将来时正好内急,不得已,让将军稍待了一阵,不想竟让将军枯等,末将愿以军法认罚!”

        慕容令面带笑容的环看一圈,开口道:“人有三急,本也是无奈之事,何况并非战时,也不必说什么军法。不过……”

        李诚咬牙又将腰背弯下一分。

        慕容令看着李诚恭敬惶恐的模样,微微点头:“不过今日,是本将第一次召集辽东属国诸县将主,毕竟需要一些体面和规矩,李将军可明白?”

        称呼从“抚边将军”变作“李将军”,便是定调,李诚自然只有附和:

        “将军之论,公私两顾,末将拜服。旦有惩处,还请将军示下,末将绝无异议!”

        “嗯,这样吧。”

        慕容令负手身后,来回走了几步,突然道:“此次本将征召你等共议,便是为了建立一支直属于本将的可战汉军。年初东征高句丽一战,李将军表现尤为突出,练兵用兵都极有章法,不如便在昌黎城中,为本将打理成军事宜,如何?”

        李诚背脊一僵,他知道慕容令不并不是真的在询问他意见。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要装一次傻。因为在慕容令身边,让他切实的有一种朝不保夕的不安感。

        “将军抬爱,末将本不该多言。但末将初至扶黎城不足一年,本身又天资愚钝,县城一应运转尚且生涩,恐怕……”

        “恐怕什么?”

        慕容令淡然反问。

        李诚背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

        慕容令不动声色的坐下,在桌案上稍微翻找了片刻,将一份文件移至眼前:“李将军自从上任扶黎县后,每日勤于公务,未曾懈怠。惩恶扬善,公正恤民,民间的评议很是不错,又何必如此自谦呢。”

        “至于扶黎县的一应事务,本将以为,李将军麾下的牙将夏侯霸,还是可堪任用的,不如就由他暂且代管吧。”

        李诚低垂的头颅下,双眼猛然射出锐利的目光!

        当初以各镇一县的方法,试图离间自己与于禁的关系;如今又打算在夏侯霸身上,故技重施么?

        让两位与自己在坞堡时,便倚为臂膀的家将,先后都与自己产生间隙。这样自己三人,便都成了必须依靠他的“孤臣”,才能更好的掌控自己三人……慕容令,好算计啊!

        若是换了其他人物,或许在脸面、或者在野心之下,小团体还真就分崩离析。

        但对于自己……慕容令,想离间我和麾下的三国群英?

        李诚内心一阵冷笑。

        不过,看来关平的存在,需要一些遮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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