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甜食了

两国来使，燕齐好像更忙了，他的身份多，不仅要跟着皇上接见使臣，私底下还要听从皇上的命令安排诸多事宜。

        亲军督尉向来直接由皇上调配，掌皇室仪礼，又担巡查审问之责，工作之多，责任之重，与皇上之亲近，无一不令人侧目。

        章柔是燕齐贴身侍从，比旁人看的更清楚些，体会也更深刻。

        但她一点都不羡慕。

        自从使团入京以来，她看燕齐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燕齐没有吃夜宵的习惯，每晚都是浓浓的茶水灌下去，翻看卷宗，撰写文书，发放令牌，一路忙至凌晨才歇一会儿，然后继续起身进宫。

        章柔觉得自己快扛不住了。

        虽然她不跟着燕齐熬夜，可每天跟着进进出出也是疲惫的很，她没有燕齐那么好的身体，也不像他有功夫傍身，可以不知疲倦的连轴转，真的有点不行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你脸上都有黑眼圈了。”

        九月初一，这日燕齐刚发放完令牌，吩咐燕六郎带一干校尉去调查京都守备近日的动向，以及京都最近有无可疑人物进出。

        章柔瞅准空挡，悄咪咪的说道：“身体才是本钱，现在累坏了以后可怎么办。”

        燕齐起身伸了一下腰，说：“九月初九重阳宴后就能好一些了，这段时间各地郡王的女儿妹妹都会进京入宫，不早作安排，恐会有麻烦。”

        他负手走了走，突然回头看章柔：“姌儿跟她姐姐也会来。”

        章柔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那个把自己拐到无人角落处的小姑娘，说起来若是没有她，自己也发现不了江南王府的婢女，竟然跟宫内宁太妃有关系。

        她问：“姌儿也是和亲人选之一么？”

        燕齐摇头：“恐怕不是，姌儿的性子不适合，应该是她大姐姐。”

        章柔点点头，不甚关心这些，她在京城呆了将近一个多月，看到燕齐接见使团，安排宫中事务，知道他手握权柄之大，忍不住问：“一般什么时候有机会，皇上会把万象仪拿出来？既然是国之重器，那应该是国之重典的时候会用到，年末祭天的时候会拿出来么？”

        燕齐不料章柔突然问这个，他本来是想说姌儿脾气甚大，她姐姐心机也深，让她少做接触，谁知这女人对此毫不关心，一心只挂在万象仪身上。

        他错开与她对视的眼睛，重新坐在书桌前，说道：“此事急不得，若有机会，我自然会告诉你。”

        章柔压抑住自己的心情，说：“嗯，我知道了。”给燕齐添了茶，走出门去。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但是就是忍不住。

        院子外有婢女端了一盘山楂进来，看到章柔便走上前来问：“章小哥，上次你提起来的果子，你看这些够么？”

        章柔眼睛“腾”的一下亮起来，接过盘子说：“够够，有冰糖么？我煮个糖水吃。”

        那婢女歪头想了想，说：“厨房里应该有，小哥现在就要么，要多少，我去拿来就是。”

        章柔笑眯眯的，连声说“谢谢”，又说：“王爷近日胃口不佳，我煮些山楂糖水给他吃，可以开胃。”

        婢女偷偷笑了笑，这小哥自入府以来，每日跟着王爷出去奔波，与府内下人少有接触，可每次说话一定绕不开吃喝，有时候是为王爷安排茶水饮食，但有时候就不是。就像这山楂糖水，王爷之前从来不吃，可刘管事说了，要对小哥客气些，再加上每次小哥弄点什么新鲜吃食，帮着办事的人都会有一份，是以几次下来，大家也都乐于帮着跑跑腿，拿拿东西了。

        那婢女福了福身子，出了院门去拿冰糖。章柔怀里抱着盛满山楂的盘子，转身回到书房里蹭到燕齐旁边。

        “王爷歇会儿吧，我要了山楂和冰糖，一会儿煮山楂糖水给你吃。”

        燕齐捏着笔，皱着眉头瞅她，心想刚刚还一脸不高兴，怎么这会儿就要给自己煮糖水吃。

        “我不吃甜食。”

        章柔诱拐他，说：“这不是甜食，我看王爷这几天胃口好像不太好，饭都没怎么吃，吃些山楂糖水，健脾开胃，对身体有好处呢。”

        燕齐琢磨过味儿来了，敢情是章柔自己想吃。先前这小妮子打着自己的旗号没少做这样的事，一会儿煎条鱼，一会儿要做酥酪，不过味道也还行，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没多追究，然而怎么现下看着，她像是有点成习惯了。

        燕齐放下笔，寻思该找个人教她些规矩，但看章柔那副馋的要流口水的模样，又突然有点不忍心。

        “下不为例。”

        章柔“啊？”了一声，随即立马反应过来，脸刷的一下变红了。

        这家伙原来都知道！

        章柔一下子觉着手里盛着山楂的盘子有点沉，有些抱不住。她扭扭捏捏，哼哼唧唧，墨迹半天才能说出句完整的话：“那，那我其实也是想给王爷，那个，给生活添加点乐趣嘛，不然整天吃一样的多无趣。”

        听到这儿，燕齐几乎要笑出来了。他也不看卷宗了，点点章柔让她别站着，坐到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开始跟她数一日三餐的饮食。

        “这些时日只要在府里，一日三餐，早午晚，汤水炖品，煎炒油炸，天上飞的水里游得地上走的，你哪个没吃过，这些都是一样的吃食么？”

        章柔说不出话来，心里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燕齐府上的厨子手艺甚佳，她这些天没少点菜，说起来全都多亏了燕齐。

        想想先前自己在山里过的那些苦逼的日子，章柔觉得自己有点飘，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认真的点点头，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刚是我说错了，对不起哦。那山楂糖水还吃么？”

        燕齐十分无奈，又觉得好笑，深感跟章柔计较这些的自己有点傻。他将桌上的卷宗收起来，起身出了书房，招手叫了下人，吩咐道：“让燕一和小六今日不用过来了，小五老时辰来内书房回话。”

        说完带着章柔去了内院，松了头发，换了身宽松的衣裳。

        章柔傻乎乎的还抱着山楂，搞不懂燕齐要干什么，燕齐弹一下她的额头，说：“不是要给本王煮糖水吃，还不快去？”

        章柔恍然大悟，高兴的说：“好嘞！”抱着山楂去了内院的厨房，拿筷子剔核去了。

        内院厨房内有冰糖，章柔剔核剔到一半，先前去拿冰糖的婢女又拿来好多，章柔看了看，把燕齐屋里摆着的橘子苹果一起拿了过来，洗干净切块，打算一起煮了。她心想反正燕齐也不吃，不如一起煮成糖水，还能哄着他多吃两口。

        熬糖水很快，等冰糖全都化开，将剔了核的山楂，切块的苹果橘子一起入锅，煮上一会儿就好了。只是过程比较磨人，不为别的，就为熬制过程中，从锅里源源不断飘出的那股酸甜的香味。

        章柔用木勺顺时针慢慢的推开那些裹着糖浆的果子，热气腾腾的甜味伴着薄烟从小厨房里往外飘。

        闻到这股味道的下人们都抑制不住的流口水。

        这酸甜的味道太开胃了。

        燕齐也没料到章柔煮糖水的味道会如此酸甜。

        他今日给自己放了假，打定主意好好休息，一个人坐在房内闻着那糖水的味道若有若无的，被撩的有些心痒，手里的书也有些看不进去。

        章柔十分耐心的观察山楂的色泽，等那些山楂全都变得胖乎乎的，才煮苹果橘子。她心里想的很好，山楂颜色深，给别的水果上了色不好看，所以分两次煮，等全部煮完，就放在琉璃盏里，红彤彤的，黄澄澄的一定特别好看。

        她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风一样的出去让内院的下人把琉璃盏翻出来，待果子出锅，分两份盛了出来，一份装山楂，一份装苹果橘子。至于她自己，则是拿了一个大碗，把山楂水果混在一起，满满的盛了一碗。

        她把三份糖水放在托盘上，在琉璃盏上放了银勺，端起来对人说：“你们的我单盛了在旁边，别忘了给帮我拿冰糖的姑娘留一份。”然后出了厨房。

        燕齐拿着书看的心不在焉，等章柔进门，又赶紧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不去看那托盘上是什么。

        章柔小心翼翼的将两个琉璃盏放在燕齐跟前，说：“王爷尝尝看？”

        燕齐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放下书，看着琉璃盏说：“样子还行。”

        章柔弯着腰，胳膊肘支着桌子，手捧着脸看燕齐拿起勺子，吃了第一口，眼睛亮晶晶的问：“怎么样？”

        燕齐嚼了两下咽下去，清清嗓子：“还行。”

        章柔安心的去捧自己的碗了。

        燕齐看看章柔手里的碗，问她：“为什么不用琉璃盏？”

        章柔吃的满嘴流口水：“那个装的太少了，不够吃。”

        燕齐好笑的摇头，又吃了两块，便放下勺子，喝了口茶。这果子确实开胃，可惜他不习惯吃这些，也不常吃，偶尔来这么一回，还算能接受。

        章柔吃的香甜，一碗几乎没剩下。

        燕齐等她吃完，说道：“姌儿入京，过两日会同她大姐姐燕妘儿一起来拜访，到时候我会同她们解释你的事情，若姌儿私下里问你，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章柔点头，心想有燕姌儿这么个难缠的妹妹，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样。

        燕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燕妘儿和她妹妹不一样，颇有些心思，你小心些。”

        章柔道：“那我就一问三不知，谨言慎行，当你的跟屁虫。你看怎么样？”

        燕齐微微一笑：“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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