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94章 不配合的，先走一步

推开记者所在会议室的大门，就听见里头喧喧嚷嚷，一片嘈杂。来者压低了帽檐，默默朝里走去，忽然被一个响亮的嗓门喝住了：“你跑来添什么乱？不会是覃远军又派你来抢功的吧？”

        说话的那个人是焦头烂额的牛贵强，来者经他一喝，慢慢抬起了头，大盖帽儿底下是一张白净、俊俏的脸蛋儿，正是昔日的“合作伙伴”孔翎。

        “我被调到了科技科，现在负责设备维修，早就不归覃远军管了。”孔翎眼里少了昔日的傲娇和自负，多了几分落寞与低调，解释说道，“是你们报修了投影设备，科室里派我来检修一下。”

        眼下，这满屋子的记者让他感到浑身不适。过去的孔翎只要一见镜头，就有瞬间开屏的冲动，可现在的他却只想头套麻袋，抑或是即刻拥有土行孙的遁地术，只求不被记者认出，不被镜头捕捉。

        “哦，改修设备了啊。那行，你进去吧。”牛贵强说着，侧身给孔翎放了行。

        就在刚才，以海葳为首的记者群体和牛贵强带头的公关警察，一番你来我往，进行了一轮交涉，一方逼着吴瑕立刻现身，一方安抚、劝说、拖延时间。牛贵强只恨自己拦得住海葳的双脚不出门，却拦不住那张利嘴攻心惑众、游说旁人。

        这时，一些没了耐心的记者又焦急地催促了起来——

        “吴瑕到底什么时候才过来？能不能给个准信？”

        “把我们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还要不要合作了？”

        “这就是你们83号的待客之道？提出要警媒协手的人，可是你们警察自己啊！”

        坐在会议室一角的海葳笃定地看了看手表，跟着起身走到了门边，碰上牛贵强好似门神一般牢牢把守着，便开口道：“我给吴瑕的时间早就过了，既然他不守时，那我也就不奉陪了，麻烦你让个道儿。”

        “你当这里是自己家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牛贵强反唇相讥。

        海葳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你好歹也有过一段辉煌的过往，怎么到了吴瑕这里，连公关警察最基本的礼貌和涵养都一点儿没有？”

        牛贵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旁人拿他和过去的自己作对比，但还是强压下了个人喜恶，对海葳和其他蠢蠢欲动的记者说道：“我和我的同事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把各位请过来，是警方想要和媒体合作！死在绿化带上的，那不是一头牲口，也不是一株植物，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吴科长一回到队里就马不停蹄地去开专案会议，让你们等一下怎么了？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摆弄着投影仪的孔翎朝门边投来了一道目光，看见于小婉正快步走去支援牛贵强。

        “是啊是啊！命案突发，将心比心，谁的时间比查案的刑警还宝贵？”

        海葳坚持要走，语气冰冷：“我报导过太多刑事大案，每天都有人被杀，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既然你们的吴科长光有合作提议，却没有合作诚意，那我不会在他的计划里浪费时间。请你们让开。”

        牛贵强的肺里就快喷出火来了，他过去跟着杨严震，哪里受过这等鸟气？要是换作一个犯罪分子或是什么地痞流氓，他早就上前一记背摔，把这出言不逊的大记者摁倒在地，让他三秒之内彻底住口。

        其他同事看出牛贵强的怒气值几乎到了临界点，担心他一个冲动，真把海葳给一下子撂翻了，纷纷上前打起了圆场。而几名被海葳说动的记者也跟着挤去了门口，一起闹着说要去找吴瑕讨要说法。

        在这人多嘴杂的当口，牛贵强的左胸突然一阵绞痛，额头上也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是旧伤复发了。他的异常反应立刻引起了周边同事的警觉，连忙一起扶住了他。

        海葳见状狐疑，第一时间摆出了防御姿态：“我可没有碰过你。”

        记者们都知道牛贵强那自带话题的各种过往——富家子弟、追逃负伤、处事高调、英雄末路……

        此刻，眼见牛贵强当众犯了病，正应了他不再适合当刑警的网络热议，有人偷偷拿起了相机，对准他难受的模样，悄悄摁下了快门……

        “喂！干嘛呢？”孔翎看不下去了，走下讲台，冲偷拍者道：“没看见他正难受么？他的心脏负过伤，经不起刺激，就这种人血馒头你也要抢着吃？”

        “给我闭嘴，你个花孔雀！”牛贵强瞪了一眼为他出头的孔翎，捂着心口道。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谁说我经不起刺激，大风大浪里任我闯！”

        “你看你都给气成什么样了，还闯什么闯？”

        蓦然之间，会议室的大门从外被推开了，一道光亮随即照射而来。科室成员纷纷扭头，一看见那道站在门外的身影，个个面露喜色，异口同声道：“吴科！”

        吴瑕来了，他周身笼罩在室外的正午阳光下，显得耀眼异常。他已将门内的冲突听了个大概，一开口先问的是牛贵强：“怎么样，撑得住么？”

        在看见吴瑕的这一刻，牛贵强心口的疼痛顿时减了大半，他不肯当众示弱，凑到领导耳边低声道：“小意思，我随身带着药呢！”

        于小婉贴心地倒来热水，递到了牛贵强手里。吴瑕环视了一圈在场的科室成员，少见地向下属们露出了一抹微笑：“在我赶来以前，记者一个也没走，你们都干得很好。”他说罢，笑容瞬间一敛，径直走进了会议室。

        吴瑕向来气场强大，迎面带来一股压倒性的冰山气势。离开了宣传口的孔翎第一次见识到这位被他又妒又羡的公关刑警是如何强势登场的——

        碍于会议室门口过于拥挤，其他警员自行朝边上散开，转而演变成了吴瑕和记者们狭路相逢，只见他朝前走一步，站在最前方的几名记者就不自觉得地向后退一步。

        一进一退，孰强孰弱，当下立现。

        “让各位久等了，实在抱歉。”吴瑕再度面露微笑，把这短暂的紧张氛围给缓和了过来。他看向了人群中的海葳，客气说道：“这么快就要走了么？我本来还很期待和‘巨潮新闻’的合作呢。”

        “看来，你已经找到了最佳的宣传方向？”海葳试探着问。

        吴瑕不再接他的话，自行走上讲台，面朝一众记者：“在座各位都是优秀的媒体人，4.11案的对外宣传要仰仗你们，但如果不愿意配合，黄江警方也绝不勉强。要是有人想离开，现在就请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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