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1章 我就是他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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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果的名字看似简单,却表达了父亲王常林对母亲吴曼珍的一片炽热真情,用时下的流行语描述,那叫作秀恩爱。
秀的是痴情有报,终成眷属,喜得贵子,开花结果。而王果,便是在那一段婚姻里收获的果实。
自打吴瑕记事,他唯一喊过“爸”的男人只有王常林,但他从小就知道,那个视他如己出的父亲并不是他的生身父亲。
那些萦绕在街头巷尾的流言犹如地沟里的油,分明脏了、污了,却还是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捞出来,反复使用。
吴瑕并不知道当初那个贡献了精子,却不尽义务的男人是谁。在地沟油一般的流言里,他听到过不下三个有关生父身份的版本,他被动接受却并不好奇,在他内心深处真正能归为至亲的家庭成员,仅仅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父亲王常林,另一个则是弟弟王果。
除了在居委会的日常工作,王果还干着一份生动而有趣的兼职——在海洋水族馆里担任手语讲解员。每月两次,从不缺勤。
在水族馆里,王果结识了一头宽吻小海豚,他时常行走在被玻璃环绕的海底隧道内,它则来回游弋在波光粼粼的人造海水里,隔着玻璃,掌吻相接,时有互动。
王果偷偷地把自己的名字分享给了那头小海豚,他叫它小果。
没过多久,吴瑕也知道了海豚小果的存在,特意去了水族馆看望弟弟的那位特殊朋友。吴瑕曾问过王果,海豚小果是不是应该也有一个哥哥?
王果略带神秘地点点头,领着吴瑕穿过长长的海底隧道,一起走到了一处开阔的深海展览区。他抬头寻找了片刻,突然指向头顶上一条甩尾游过的成年沙虎鲨,唇角一扬,笑了。
“原来在咱们家小果心里,我就是一条鲨鱼啊。”吴瑕望鲨兴叹,目光随着那条呲着尖牙的双鳍大物缓缓移动。
——它样子凶狠,但性情温顺,一旦受到了威胁和挑衅,就会爆发出强大的攻击性。
王果向吴瑕打起了手语,摇曳的波光下,他看向吴瑕的目光里透出一丝依赖,跟着又做了一手势:就跟哥哥你一样。
吴瑕听乐了,揉了揉王果的头:“那哥哥就全心全意地做一条鲨鱼,一直保护在你这头小海豚的身边。”
时间跃至当下,吴瑕快步走进了水族馆,耳畔仍在回响先前接到的那通电话。
水族馆的馆长姓徐,五十多岁,为人亲切和蔼。他在电话里告诉吴瑕,说王果被一个女童的家长揪住了,说他趁着大人不注意,居然蹲在地上偷看了女孩的裙底,偷摸了女孩的小腿。
徐馆长语气急切,说自己并不相信王果能干出那样的事来,可那小女孩的母亲却言之凿凿,非说亲眼看见了,偏偏事发区域的监控还出了故障,让一件麻烦事变得愈加说不清、道不明。
女孩的母亲愤怒至极,拽着王果连撕带打,好在被馆内的工作人员拉开了。
现在,对方又吵着闹着说要报警处理,徐馆长担心王果因无法正常沟通,一旦进了派出所,形势会变得更加被动,就索性把电话打给了吴瑕。
吴瑕脚步匆匆,一头扎入了五光十色的海底隧道,就见一群人围堵在前,有人视频拍照、有人指指点点。他走近了,发现被簇拥在人群中心的共有四个人——王果、徐馆长、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和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女人。
徐馆长一见吴瑕来了,立刻向中年女人打起招呼,说是讲解员的家属特意赶来了,劝双方都各让一步,要能私了就别闹去派出所。徐馆长提到孩子年纪还小,王果听力不好,话里话外皆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斡旋态度。
一直垂首站着的王果默默抬起了头,两侧脸颊上均留有几道深红掌印。他一眼看到了吴瑕,一双满是委屈的眼睛里顿时溢上了泪水,冲吴瑕奋力摇头,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在胸前反复捻动。
两种表达,一个意思,都是在坚称自己没有做过。
“小果,到哥哥这里来。”吴瑕上前两步,一把将王果拉到自己身后。
这个举动引发了中年女人的不满,她伸出一根指头,点着吴瑕就骂:“什么意思啊?你是这小流氓的什么人?我家女儿才五岁啊,哪有你们这么变态的?不要脸的东西!要看回家看他妈去!”
人说为母则刚,换在这女人身上,那实力则堪比四大金刚。她张口闭口间,左一个“流氓”,右一个“变态”,喷出的话里夹妈带娘,唾沫星子中器官横飞,怎么难听怎么喷。
面对这排山倒海的辱骂,吴瑕充耳不闻,只顾认真检查王果脸上的伤势,他发现弟弟的嘴角已经肿了起来,双颊除了两个明显掌印外,竟还留有几道抓痕。
围观的人群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听骂声再起,立刻又举起手机,摆好了各种拍摄机位。
徐馆长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那女人:“这个讲解员在我们馆里一直表现很好,他哥哥还是一位人民警察。你一个当妈的当着孩子的面,无凭无据,怎么能把人骂成这样啊?”
“哦!我说这人怎么那么眼熟呢?”中年女人细细一看,认出了吴瑕,“原来他就是那个主持节目的警察啊!你们赶紧看看,这警察的弟弟居然是个流氓、变态!连我女儿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光天化日,就蹲在地上偷看孩子裙底,摸孩子小腿!这是人干出的事么?!”
吴瑕依旧无视叫骂,只问王果:“告诉哥,你被打了几下?”
王果看着吴瑕的口形,胆怯地摇了摇头,意在表示不记得了。
吴瑕转头,又问起徐馆长,态度冰冷而严肃:“她打了我弟弟几下?”
徐馆长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边上有个围观者插话:“我数着了,光耳刮子就有三四下吧。”
中年女人听出一些不妥,直接冲吴瑕发起飙来:“怎么,你弟弟干下的丑事,他还有理了是吧?我没直接打死他都算好的!”
终于,吴瑕正眼看向了骂街女人,语气平静:“你涉嫌故意伤害、寻衅滋事,以及捏造事实,当众诽谤。我现在要带我弟弟到就近的派出所开具验伤单,你最好一起过去,如实交待情况。”
“大家听听!这不要脸的兄弟俩还敢倒打一耙!”中年女人嗓门响、气势足,拉拢起了围观群众来,“我是亲眼看到的,我女儿是亲口指认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说谎?”
“根据《刑事诉讼法》第48条,有关证人资格的规定,在生理上、精神上有缺陷或者过于年幼,不能辨别是非,不能正确表达的人,不可作为证人。你女儿作为一个年仅五岁的未成年人,她的主观表达必须经过严密的调查、核实,才能判断所说内容的真实性。”
不等对方出言反击,吴瑕接着说道:“另外,人在不同空间内,视觉受到光线明暗、周遭环境等影响,在碰到突发事件时,会本能地结合预设的心理想象,把所见事物描述成主观臆断的画面。在没有找到视频证据前,你所说的一切都不能作为事实根据。”
“你……你少给拽文!谁不知道你干的是公关警察,长了一张利嘴,就用来跟老百姓吵架了?”
中年女人被吴瑕一激,拉拢起周边群众,使出了一招骂街对战中惯用的赌咒大法:“大家都来评评理,他弟弟就是个摸小孩的变态!我要是瞎说,全家出门就都被汽车撞死!”
女人赌完了咒,顺势蹲下身,搂着女儿“呜呜”哭了起来:“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能包庇流氓弟弟啊!”
尽管王果听不到那些砸向自己的污言秽语,却能感受到对方肢体语言里所表达的愤怒,他难以自持地颤抖了起来。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带着无言的信任和宽慰。
那是哥哥吴瑕的手。
吴瑕把王果护在身后,冷静地看着下方的女人:“请你不要歪曲事实,造谣惑众。如果我弟弟真的猥亵了你女儿,我身为一名警察,绝对会亲手抓他。”
女人“呸”了一口,一下子又没了眼泪,爬起来继续对战:“你算哪门子的警察?成天上节目、打嘴炮、包庇变态的警察?警察得为人民服务,你服务了么你?”
“《宪法》赋予了警察群体国家强制力,往通俗了说,公安机关是国家合法的暴力机关,警察是执法者,不是服务员。如果非要提供服务,那能提供的只有暴力服务。”
中年女人愣了一愣,显然是头一次听到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嗓门立即又大了起来:“大家听听!知名警察要对我使用暴力啊!网红警察要打人了啊!”
说罢,她反倒猛地扑了上来,一把揪住吴瑕的衣襟:“走!上你们单位!我要找你领导告你去!”
与此同时,一个深沉的中年男音忽然从人群后传了出来——“我就是他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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