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甘

一切恢复如初。

        吴裕源在凌迹奇答应的第二天下午就接到通知去了医院，陶西子也接到康主任的电话让她尽快收拾心情回归主播台。

        一切又都变了。

        台里公布李慧妮和于晓丹一同入选《新闻直播》主播群，还增加一位男主播，一共3人作为新鲜血液进入节目。

        休假期间替她班的海桃在办公室公布怀了身孕，脸上洋溢的都是即将迎接新生的喜悦。

        体育新闻的头版头条都是凌迹奇退出即将到来的澳网竞争，却没有一家媒体指明是何原因。

        马上就要元旦。

        上一次叶家瞒着凌迹奇用他的血液做了高分辨配型，这次他答应后为了保险起见又做了一次，10个点位全相合，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一切加急加快。体检过了后，凌迹奇就暂时住进了医院，他被安排在高级疗养病房，那里设施完善，环境优美，最重要是隐私保护严密。

        在短暂的联络后，陶西子又失去了他的所有消息。

        31号傍晚，陶西子再次来到住院部的楼下，在底下徘徊了十几分钟，还是下不了决心上去看看。她心不在焉地往回走，没想到在停车场遇到了蒋笑笑，拎着保温饭盒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

        “这是准备回去？”蒋笑笑看她走过来的方向，笑着问道。

        “嗯。”陶西子短促地回答道。

        “聊得怎么样？”

        “嗯……”陶西子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蒋笑笑一直等着她的回答却等不到，认真观察了她几秒，从一开始的疑惑渐渐明白过来，便问道：“没见到人？”

        “嗯。”陶西子回答了第三个“嗯”，有些难为情地捋了捋鬓边的碎发。

        蒋笑笑看她这模样，一下子笑了出来，向前一步亲切地挽上她的手，带着她往停车场外面走，嘴上说着：“我的好妹妹呀，我可该怎么劝你才好~”

        俩人很快走到医院的疗养楼楼下，陶西子意识到自己刚才去错了地方。这是院里一栋僻静的5层小楼，外墙看着有些年头了，底下还配有单独的小花园，里面除了花钱买服务的vip病房，还有一些是高干病房。

        快要进大门了，蒋笑笑却停了下来。她将手里一路拎着的饭盒塞进陶西子手里，匆忙交代一句：“他住301，就东头那间，”陶西子手一指继续说道，“我就不上去了，赶着回去陪老公孩子呢。”说完后就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剩陶西子一人在门口又忐忑起来。

        来给凌迹奇送晚饭的护工前脚刚走，房门又被人叩响。凌迹奇停下正在打开饭盒的手，想起蒋笑笑刚才微信说到了，便直接说了一句“请进”。

        门被推开，凌迹奇坐在餐桌边看过去，发现是陶西子后，他扶着腰撑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陶西子看他动作有点奇怪，又说不上哪怪异，便暂时将这个想法抛到脑后，抬起手上拎着的饭盒晃了晃，说道：“我帮笑笑送这个来。”

        陶西子说完后眼睛往下方一扫才注意到餐桌上已经放着两三个饭盒，她愣了愣，说道：“已经吃过了？”语气有些可惜。

        凌迹奇顺着她目光看向桌面，反应过来后回答说：“还没有。”说完又示意陶西子先进来，指了指对面的位子请她坐下。

        陶西子打开饭盒，将带来的几样菜一一拿出来。蒋笑笑准备了素汤还有两个低脂高维生素高蛋白的菜，都是术前可以吃的。

        凌迹奇扫了一眼桌上摆好的饭菜，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吃了吗？”

        陶西子本想回答说“吃了”，又觉得无所谓要撒这个谎，便实话实说：“还没有。”

        凌迹奇放下手中的筷子，边拿起手机边说：“那一起吃点吧，我请护工再送一份。”

        “欸，不用麻烦了，”陶西子出声阻止，“一起吃这些就够了。”

        虽然桌上摆的确实已经是两人份了，凌迹奇看了看菜色还是坚持刚才的想法，一边发消息一边解释道：“这营养餐吃起来没滋没味，也没你喜欢的菜，他们医院食堂还不错，我请护工打包一份过来。”

        陶西子没再阻止他，只说让他先吃不用等她，不然饭菜就要凉了。凌迹奇坚持说一起，陶西子也劝不动，幸好房间里有微波炉，等下可以热一热。

        等饭的间隙，二人又沉默下来。凌迹奇瞄了一眼一直开着却没人注意的电视，将遥控器递给陶西子，让她选自己喜欢的看。

        陶西子也没推辞，自然地接了过来，晚饭时间没什么节目，她按了一圈，还是回到新闻台。

        “她好像胖了点。”凌迹奇对着电视抬了抬下巴，在屏幕上的是海桃。

        陶西子暗自感叹他观察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回答道：“确实是胖了点，她怀孕了。”

        “哦。”没有感情色彩的一个字，房间又重回安静。

        饭菜很快送来，不知道是不是凌迹奇嘱咐过，或者只是巧合，护工打的菜有蒸排骨、辣子鸡和莲花白，都是陶西子爱吃的。

        蒋笑笑做的汤和菜刚才被放回了保温饭盒里放在暖气片上，现在还是温热的，只是护工第一次送来的营养餐确实是凉了，凌迹奇再次撑着椅子站起来，打算去用微波炉热一热。

        这一次陶西子知道是哪里怪异了。

        造血干细胞的捐献者在采集前都需要连续5天注射动员剂，凌迹奇属于注射后反应比较强烈的，除了出现类似感冒的症状，打完后他感觉整根脊椎都在疼。不想吃止痛药，生生忍着疼痛让他连走几步都费劲。

        陶西子看到凌迹奇痛苦的姿势，连忙站起来扶住他，接过他手上的饭盒放回桌上，扶着他又坐回去，嘴上着急心疼地说道：“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凌迹奇略略一解释，让她放心，只是正常的副作用。

        陶西子感觉眼眶开始发热，趁眼泪掉下来之前，急忙端起饭菜转身朝微波炉走去，偷偷地拭去眼泪，故作轻松地说：“那就好，刚刚还以为你是受伤了。”

        饭后，陶西子先扶着凌迹奇去沙发上坐，从床上拿了枕头来垫在他背后，然后又去桌边收拾起了碗筷。

        “有抹布吗？”

        陶西子突然回头说道，凌迹奇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

        “抹布，”陶西子指指桌子，“湿纸巾也行，我擦擦桌子。”

        “哦，咳，”凌迹奇清清嗓子，“洗手台上面的柜子里有湿纸巾。”

        陶西子听了走进浴室去拿湿纸巾擦桌子，又将垃圾归结到一起打好结放在一边，再给垃圾桶换上新的袋子。她一步步做着这些，凌迹奇的目光也跟着她在这房间里来来回回，看着她的背影发起了呆。

        等一切搞定，陶西子洗了手走出来到小客厅，凌迹奇带着歉意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了，让你帮我做这些。”

        他不说这个还好，陶西子刚才只是很自然地就干了那些活，他一说“不好意思”，陶西子才觉得真的不好意思起来，怎么就那么自然地照顾起他了呢？

        陶西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各大卫视马上要开始跨年晚会的时候，她站起来向凌迹奇告辞。

        凌迹奇愣了一下，虽然有点不舍，却没有开口再留她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他只是简单说道：“路上开车小心。到家了告诉我。”说完就要站起来送送她。

        陶西子忙阻止他，却拗不过他，只让他送自己到门口便坚决不让他再送了。

        从医院出来，陶西子开着车在回家的路上，路过的一盏盏路灯在她脸上留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一路上若有所思，终于在一个路口，陶西子调转了车头。

        凌迹奇洗了澡出来，边吹头边拿起了手机，看了下微信还是没有陶西子的消息，不禁皱起了眉头。还没到？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心里疑惑，又担心陶西子在开车不方便打电话过去。他正在心里纠结着，房门再次被人叩响。

        来的会是谁，凌迹奇完全没有头绪，刚才洗澡的时候反锁了门，此时他只能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把门打开。

        凌迹奇单手扶着墙一步步挪到门后，按下了门把手将门拉开。

        门口站着的是陶西子。只见她抬起自己的右手，一个大大的袋子在手上，仿佛没看到凌迹奇惊讶的神情般说道：“去买了点东西拿过来。”

        不等凌迹奇说什么，陶西子迈前一步侧身进了门，径直走到沙发跟前，打开了袋子。

        凌迹奇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从鼓囊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两个抱枕，还有一个材质看着稍硬的靠背，一一摆放在沙发上。

        摆好后，陶西子看着挺满意的才回头对凌迹奇说：“这家的抱枕跟靠背挺好用的，睡觉也能垫在身后，侧躺的时候会舒服些。”

        说完，陶西子也不需要凌迹奇的感谢，匆匆忙忙地又走了。凌迹奇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又看着沙发上新添的抱枕，良久的寂静后，慢慢坐在了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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