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危急

好酒量是需要练的，太久没喝了，凌迹奇感觉自己有些不胜酒力。国外也有很多“酒疯子”，各式各样的酒馆也层出不穷，英国还有最出名的“足球流氓”，在离他小时候的住所只隔两个街区远的地方，是这些“流氓”们的天堂，在他未成年之前，他的母亲从来不允许他踏足那里。

        混着喝是最容易醉的方式之一。凌迹奇喝下威士忌，又打开冰箱看看还有什么感兴趣的。最近几年国内开始流行喝精酿啤酒，酒店也常备了几款，还配了用来品鉴的杯子。凌迹奇最后选了一听浑浊ipa，拿上杯子窝进沙发开始大口享受。

        电视上在放什么他已经无暇顾及，工作日的晚上，几乎都是各式各样的电视剧，他清醒时看不懂这些婆婆妈妈的家长里短，醉了更看不懂。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脸应该也是通红了，喝到最后，拿来的杯子被丢在一边，直接对着啤酒罐灌进胃里，直到不知今夕何夕，今夕何地。

        凌晨三点，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嗡嗡作响，凌迹奇在沙发上不耐地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抱枕堆里，再听不到惹人烦的铃响。

        与凌迹奇的酣眠不同，对叶家来说，这又是一个不眠夜。

        都说医院里最充满希望的地方是产科，这里有最嘹亮的哭泣和最纯真的欢笑，它们属于这世界上最有希望的一群人，新生儿。

        对叶氏夫妇来说，icu才是那充满希望的圣地，里面躺着的他们的宝贝是他们一切希望的源泉。

        傅晴穿着隔离衣站在病床前，拼命忍住哭泣，地面上黄色标线醒目地写着“家属止步”，她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扑在小彩虹身上，身体却只能死死盯在原地。

        叶景峰出现在玻璃窗外，垂头丧气。刚才傅晴用几乎央求的语气求他打电话给凌迹奇，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答应捐赠造血干细胞。

        可是电话无人接听，拨了几遍后他感到深深的挫败。人最无力的时候，大概就是发现钱买不回健康那一刻。

        面对妻子询问的目光，叶景峰摇了摇头，不敢再直视那双属于一位母亲的眼睛。

        这样的状况下，傅晴几乎奔溃，她强提起一口气，走出病房到了换衣间脱下隔离服，打算直接去找凌迹奇，她决心抛弃所有的体面，甚至是尊严。

        一位母亲的歇斯底里，来自心底最深的恐惧。

        叶景峰在走廊拦住她，按着她坐在椅子上。傅晴这样的精神状态，他实在不放心让她独自去做些什么。

        “除了凌迹奇，还有骨髓库，这两天有没有消息？”傅晴紧抓住叶景峰的胳膊，那一片的衣物立刻皱了起来。

        “先冷静，小晴，”叶景峰用另一只胳膊揽着她，轻拍她的肩膀，“小彩虹需要你，你就在这守着女儿，其他事我去处理。”

        傅晴落下泪来，用手掩住嘴啜泣，断续说道：“我还怎么冷静，就让我去求他吧，我给他跪下还不行吗……”

        叶景峰心疼地抱紧傅晴，眼里闪过一丝狠意，“你在这陪女儿，凌迹奇不接电话，我去打给陶西子，我一定让她答应。”

        “我不受你威胁！”

        陶西子挂断叶景峰的来电，将手机丢在一边，本就没有睡意的她，被这通电话搅得越发心烦。

        白天凌迹奇的热搜她看到了，也一眼就认出旁边的人不是什么新对象，而是她的嫂子蒋笑笑。博物馆这个地点，勾出了许多回忆，她在家越待越闷，就一个人跑去逛skp散心，竟然遇到了叶菁菁老公吴裕源，他也是一个人。

        “老吴？”陶西子看着前方的背影试探地叫了一声，即使玻璃橱窗上映出的侧脸已是十分的相似。

        吴裕源寻着声音回过头去，看到提着购物袋的陶西子站在他身后，他微笑着跟西子点头打招呼，“下午好，西子。”还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要不是橱窗上你的倒影，我还真不敢认。”陶西子往前走几步，跟吴裕源并排往前走。

        老吴绅士地接过陶西子的购物袋帮她拎着，这是他多年跟叶菁菁逛街养成的习惯，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他真是被培养成了一位二十四孝丈夫。

        “怎么一个人来逛街？”吴裕源问陶西子。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女人逛街是随时随地的啊，你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才是奇怪。”陶西子说完左右看看，一脸的多疑，“你不会要来干什么坏事被我撞见了吧？”

        “什么呀……”吴裕源一脸的无语，“你们小姐妹之间也有监督对方老公这个责任？”

        “当然啊，”陶西子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被我发现我可是一点情面不留哦。”

        “那您可把心放肚子里吧，我这颗红杏是爬不出墙的。”吴裕源脸上颇有些贤夫的骄傲。

        “那你老实交代一下来这里干什么的？”陶西子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些高级商场经常有所谓网红、外围喜欢来，吴裕源又长得一表人才，工作收入都体面，他要是看病认识了一两个也不奇怪。

        “我家泰山泰水的结婚纪念日马上到了，我来买个礼物嘛。”老吴指指另一只手上的袋子，一家名贵玉石店的logo印在上面。

        陶西子放下心来，轻松说道：“这种事菁菁不是一向不用你插手的吗，她嫌弃你品味不好。”

        “big胆，”吴裕源也开起了玩笑，“我娶了菁菁她能说我品味不好？也不看看我多会选老婆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逛了会儿，后来又一起去了超市买菜，一直快到下班时间了才急急忙忙躲避晚高峰各自开车回家。

        等到家开门进屋，陶西子才回过味儿来。吴裕源一向是忙得不可开交，叶菁菁经常抱怨他休假也只会在家里躺着，今天这又是逛街又是买菜做饭的，太不寻常了。

        她随手将购物袋放在玄关，边脱鞋边给叶菁菁打电话，等那头一接通听到“喂”的一声便迫不及待说道：“老吴今天怎么没上班？”

        “西子啊，”叶菁菁此时正在车上，听到她这么问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下午在skp撞见他了，到家才觉得不对劲。”

        “嗐，他休息呗，就去逛街了。”

        “休息？”

        “嗯嗯，对啊。”

        “是休息还是被休息？”

        “真的是休息，别多想，好了我开车呢，有啥晚上再说。”

        叶菁菁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陶西子还是觉着不对，又打电话给陶东驰，果然，是陶家做的手段让吴裕源停职休长假了。

        “哥，老吴做医生的，他停职了那些病人怎么办！”陶西子有些气急败坏。

        “放心吧，他这段时间手上没有危重病人，轻症我们都拜托给安排了其他好医生，咱陶家不是那牵连无辜的人。”陶东驰最近说话三句里有两句都要嘲讽一下姓叶的。

        “停多久？”

        “我反正跟叶家说了，你什么时候上班他就什么时候上班。”

        挂了叶景峰的电话，并没有让陶西子好过一点。这件事牵连的人越来越多，而最无助的那个小生命，却承受着最大的痛苦，每天期待着能有人帮帮她。

        陶西子掀开紧裹着的被子，从床上坐起，将丢在一边的手机拿过来，考虑要给谁打电话能最快知道凌迹奇的房间号。

        只想了几秒，陶西子看向床头柜上的笔记本，一个不算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也许是作为大人对孩子的关爱，也许是这段时间被人算计积攒的怒火，也许只是漆黑的夜给了她勇气。

        陶西子拿过笔记本，点开邮箱的界面，她知道凌迹奇每次出门在外都会通过私人邮箱将落脚点信息详细地发给他母亲。

        陶西子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步步输入账号……密码……验证码……

        进去了。

        凌迹奇没有更换密码，网站也不需要验证手机号。

        陶西子松了一口气，感到有点不可思议，还有做贼的心虚。她快速浏览，搜索收件人是凌迹奇母亲的邮件，很快就找到了她想要的。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车，这是陶西子第一次在北京城这么顺畅的驾驶，刚才偷摸登录上凌迹奇的邮箱的刺激感与此时的畅快叠加在一起让她有些兴奋，脚上也比平时使力，在导航提醒她超速后她才意识到要更专注才不至于吃一张超速行驶的罚单。

        酒店再晚也会有客人，前台正在有条不紊地处理着程序化的工作，陶西子坐在大堂一处长沙发上打量正在办理入住的几位客人，最后她决定在穿着印有奢侈品牌大logo的外套的男士身上碰碰运气。

        陶西子跟着他穿过大堂来到电梯间，高档酒店不会在深夜安排员工在电梯间登记所有要上楼的人的身份证，她也就没有阻碍地跟这位男士一道进了电梯，等他刷过房卡按了楼层按钮，陶西子惊喜地发现他要入住的楼层只比凌迹奇的低两层，她幸运到只要再爬两层楼梯就可以了。

        几十级台阶后，陶西子出了安全通道来到走廊上，这里像街道一样空空荡荡，厚实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能听到一丝中央空调工作的声音，比外面的世界多了一层宁静。

        终于来到凌迹奇的房门前，刚才的勇气与兴奋在静谧中消散了不少，陶西子没有急着动作，站在门前先让自己平复下来，接着才按响了门铃，静静地等待他来应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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