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归途途坐上了钟酉自行车后座，怀中抱着他的滑板，鼻尖能轻嗅到他背心上残留着腥腥汗水的味道。行过湖畔北路，行过高架桥，行过车水马龙，停在喧嚣过后静谧的住宅。

        到了小区楼底，钟酉看着这里整体的设施构造，花园小桥流水，一揽富派的气象，半开玩笑道：“你不会被包养了吧！”

        “我很像被包养的吗？”

        “像，非常像，尤其特别非常像，住这的人，应该不会一直畏畏缩缩的。”

        “你说的是认真的？”

        “假的啦！逗你开心。”钟酉笑说。

        归途途抱着滑板舍不得离手，她有个不情之请，“滑板能借我玩玩吗？”

        抬头时，见钟酉脸上无笑，以为他不同意，又说：“就一天。”

        半晌，钟酉才说话，“你想学吗？”

        归途途“嗯”了一声。

        “明晚约在湖畔广场北门口。”

        “好。”归途途不自知地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要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钟酉很早就想要了，不得已憋到现在。

        “给你。”

        归途途主动把微信二维码亮了出来，钟酉扫了，好友添加成功。

        钟酉还不走，刷着手机屏幕，“归途途，你不会把我屏蔽了吧，我这看不到你的朋友圈诶！”

        “我从来不发朋友圈。”

        “unbelievable，真特别！”

        周六下午，途途背着书包，去湖畔公园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写作业。期间，她给钟酉发了不下三十条消息，从晚六点等到近十一点，都没见他身影，也没见他有消息回复。

        她想，钟酉可能遇到什么事了，抽不开身。可是，他总有时间发个消息告知一下吧！

        还是说，他只是随便说说，压根没放在心上。

        唯独自己，傻傻地当了真。

        归途途时常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再也无需为一些破事熬心。

        没有期待，何谈伤害。

        真正伟大的爱情只存在小说家杜撰的美好之中，现实婚姻大多是一地鸡毛和一本算计。

        然则，这也是她为自己开脱的一个借口。

        她仍期待爱，渴求爱。

        但是爱美乃人之本性，她自知不属美女，因疤痕，她连路人长相都算不上。

        是夜，归途途在床上翻来又翻去，脑子里莫名地都是钟酉。

        打开手机看点，凌晨三点半，想再尽力睡一会，放到床头的手机又拿了回来。

        钟酉的朋友圈她一条条扒拉着，一直翻到最低。

        重点看他在帝都上学时期，他的朋友特别多，几乎每一张都是大帮人的合照，与他勾肩搭背的女生，归途途一个个数，总共不下二十个。

        他说高鹏飞的女生缘好，他自己的，看来也差不到哪去。

        先前，在她的假想中还存有梦幻的奢望，只好运用理智克制。

        如今，朋友圈扒拉见底，归途途打消了对钟酉的所有不合实际的念头。

        也许，从前的某段流光里，他也教过别的女生玩滑板，载过别的女生回家。

        回头细想，钟酉带她滑滑板动作那么娴熟，娴熟到可疑。

        在一张照片里，一个女生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脸贴脸，归途途猜测她就是许雅晨。

        她有些越来越厌恶钟酉了。

        既然他明明有喜欢的人，为何偏要来招惹她。在她一腔瞎想式的愤怒下，归途途累的睡了过去。

        次日周一，最后一排靠里一桌整个上午都在沉默，俩人一字未言。

        下午第一节语文课，课上昏昏欲睡，普遍提不起精神。

        王老师让人读课文，见没人举手。

        “没人起来读是吧，那随便抽人了！”

        归途途把头低了低，王老师的目光刚好在这一侧浏览，她的小动作尽收眼皮子底下。

        “归途途，就你了。”

        归途途自开学几乎没有被点到回答过问题，在班内一直也没有发言的机会。

        偶有一次，几所外校的老师来a市一中研讨学习，听课，数学老师反复问大家是否都学会，讲台前一致点头。然后令几名同学上黑板前来接解题，她含在内，干站了半天，粉笔划了几下写个“解”字。

        归途途写了个寂寞，台下群体充斥着小声地嘲笑。

        实际上那个知识点并不难，归途途只不过学新东西速度有些慢，她需要一些时间脑子才能弄明白。

        “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的清，来的静，来的悲凉……”

        归途途平淡下暗藏深情的语调中，一下子把时间拉长，拉回了民国二十三年的北平。似乎带领着人饮了北国的浓茶，见了故都的槐树，听了秋蝉的残声……

        她读完了，王老师也没让她坐下，过一会儿，她说：“赵一诺不在，从今儿起你当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自从开学，归途途也没见过赵一诺。听同学说，她在家准备全国中学生英语讲演比赛，所以语文课代表一直都由班长高鹏飞兼任着。

        赵一诺以前跟她一个初中，那时她名气就很响，主持节目、国旗下讲话、外宾接见，非常耀眼的存在，时常上电视，领导老师同学都很喜欢她。

        归途途与她同年级不同班，对赵一诺所知不多，只知道她很优秀，并且初二就被提前预定保送a市一中。

        意外之喜，归途途没料到她能有幸接替赵一诺。

        赵一诺是什么人物啊！

        课后，归途途给老师的教案送回办公室，她一进来，办公室的几位老师都看向她，瞧着这张新面孔，在她走后，才小声议论起来。

        “王小蔓眼光高，能得她欢心，难呐！看来这次的又是个响呱呱的人才。”

        回到教室，座位上归途途还没坐几秒，钟酉蹭了蹭她肩膀，然后侧过身支着手肘写脑袋看她。

        “你读课文真好听，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谢谢夸奖。”归途途冷漠道。

        “你读的让我都想回帝都了，秋高气爽，北雁南飞，香山的红叶，美啊！”钟酉突然装作文人墨客感慨起来。

        “那你回啊，又没人拦你。”

        归途途不客气地说回他，钟酉倒也不难过，还往她面前逼得更近了，“还在为我生气啊！”

        “钟酉，你要点脸好不好，谁稀罕理你。”

        钟酉摸了摸她的脑袋，归途途觉得脏，“手，拿开。”

        “不就一次爽约吗，下次补你，我真不是故意的。”

        “不需要了，你啥时候有空。滑板我给你送回家。”

        钟酉赶紧挤笑，“先搁你那放着。”他心里算盘打的清，还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以前帝都的同学他们放秋假了，千里迢迢坐高铁找我，我不能不陪吧！”

        “那天我本打算去找你着，下午酒喝多了，脑子虚浮，晚上又硬被拉去ktv唱半宿，玩的手机没电了。”

        “这不，我今早从包厢清醒过来，立马往家赶冲了个澡，才想起昨晚答应你的事。”

        钟酉内疚地解释半天，归途途淡淡一个“嗯”字。

        她不想理他，也不想考证他话的真假。往深层说，她不敢再动感情了。

        才消停一会，钟酉的手掌又探了过来，归途途见其如此，不冷不淡地问：“你还有事吗？”

        “我还真有个事，很大很大的大事，不是小事，牵涉到我钱包的事。”

        “那你倒是说啊！”归途途快烦死他了。

        “你们女生一般喜欢什么礼物？”

        “不知道，你去问乔卿。”

        “不能拿乔卿当女孩看。”钟酉又往她跟前凑近些，“我问你，你喜欢什么礼物啊！”

        “你要送我？”归途途冷冷地冒了出来。

        “不是。”

        归途途说，“那你应该去问你想送的女生了。”

        “谁也不问，我就问你。”

        一时，归途途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钟酉究竟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她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想了想，“钢笔。”

        “有没有品牌型号，再具体点说，预算5000左右。”

        “你要送那么贵的？”归途途惊讶地看着钟酉。

        “你别管，说就是了。”

        “万宝龙18k金钢笔。”

        归途途喜欢钢笔是因她喜欢练字，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消遣和爱好。有时，一练就是一个半天。

        每次练完后，心情都会很好。

        最重要的，这是单人活动。

        看钟酉的话里话外，难道是要送给她赔礼道歉？归途途想想觉得不可能，如此贵重，岂是玩物，可是心中撩起的盼火怎么扑都扑不灭，就这样一直熬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

        归途途正在黑板上抄老师布置的晚自习作业，突然值班老师告诉她今晚不用上晚自习了，她妈在校门口等她。

        归途途先是一愣，再一想，是小琴阿姨来接她了。

        然而，今天不是任何节假日。

        她抄完作业，背好书包，而见钟酉的桌面乱糟糟的，他现在肯定是在球场打球，离开前归途途帮他扔了垃圾。

        “干妈，是我爸回来了吗？”

        “你爸呀，还得一阵子呢。干妈想吃日料了，一人吃没意思，咱母女一起。你们学校的饭菜天天吃也腻，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花样。”

        这次，王琴也改口自称干妈了。就想着有朝一日，把“干”去掉更完美了。

        “快上车。”王琴给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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