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至晚未归

萧渐鸿身为储君，虽不能说日理万机，但也差不离了。

        天不亮便上朝议政，下朝后还要去太学跟两个太傅学治国之策，到了下午好不容易回府了，也需要处理一些被皇帝指派的政务。

        近来因为大婚，他堆积了不少公务，回门宴后，这婚假便算结束了，是以忙得越发昏天暗地。

        前世，这段时间顾雪贞就会借机偷偷见萧渐玄。

        如今她也没闲着。

        虽然她让紫鸢去安排，让坊间“太子残暴不仁，徒手断妻妹手骨”这种传闻消失，可总有一股力量，有意无意地让她做的那些安排，都变成越描越黑的狡辩。

        萧渐鸿风评被害，虽然暂时影响不到朝堂，可是，民间声望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一夜积累，也不会骤然崩塌。皆是积少成多，滴水石穿。

        前世，萧渐玄就是一点点从这种小事下手，瓦解了萧渐鸿在民间的威望，以至于最后他这个太子当的可谓名存实亡。

        这一世，顾雪贞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紫鸢，你去找几个靠得住的说书先生，今夜亥时带到真缘茶馆与本妃相见。切记，掩人耳目！”

        紫鸢领命而去后，顾雪贞又对蕙兰道：“笔墨伺候！”

        蕙兰见她神色严肃，不敢怠慢，很快就铺好了宣纸磨好了墨。

        顾雪贞坐在案前，略微思索之后就开始奋笔疾书。

        待到了夕阳将落未落时分，顾雪贞终于停下了手中笔。

        蕙兰将吹干最后一张纸的墨迹，望着纸上的各种标题，如“五品大员宠妾灭妻”、“王府深深绝世虐恋”、“侯门争风日常”、“血色芍药田”……她目瞪口呆。

        “小姐，这一下午写了这么多，您手疼吗？”

        “疼啊！还不快过来替我揉揉。”顾雪贞抻着胳膊示意蕙兰快行动。

        蕙兰赶紧将东西收好压到一边，然后给顾雪贞柔手。听她哼哼，又忍不住心疼：“日后这种活，小姐您口述便好，奴婢替您写。”

        “好，下次就这么干。”顾雪贞笑应了。

        “小姐，您是什么时候学会写话本的呀？”蕙兰有些奇怪地问。

        “这算什么话本，不过是听的多罢了。”顾雪贞不以为意道。

        “听得多了？”蕙兰不解，“难道这些事情都是确有其事吗？”

        顾雪贞：“你细看看标题之后的内容不就知道了。”

        蕙兰一边给她揉手一边看夹在屏风上晾晒的纸张。

        “唔……这五品大员爱吃红烧鱼，夫人又是落水而亡，和那鸿胪寺少卿倒是有点像；这个王府绝恋吧，府中年年都办春日宴，有点像庄王；侯门争风就更好猜啦，这不就是咱家柳姨娘和侯夫人的事么！咿？这血色芍药田我猜不出来了，没听说过谁家芍药甲天下呀，不过主人公好坏哦。”

        顾雪贞莞尔一笑：“你猜不出来，但总有人能猜出来。”

        蕙兰再问，她就笑着岔开了话题，并派她跑腿去问问萧渐鸿要不要过来一起用膳。

        没多久，蕙兰就回来说，太子殿下今日有应酬，让李翎送了口信回来，不必等他。

        今天他当然有应酬回不来啦，让蕙兰跑一趟不过岔开话题而已。

        今日，萧渐鸿会在太学与陈太傅就如何处理江南水患一事而辩论到很晚，然后遇见来刺杀陈太傅的江南女子柳氏，他会拔剑刺伤柳氏挑落她的面纱，然后发现柳氏就是曾在江南救过他的女侠……

        综上所述，今夜他会回的很晚，且带个女人回来，再过一阵子，这位柳氏就会成为柳侧妃了。

        顾雪贞遥望太子府西南方向，心里想着：要不要让人先把依云院打扫一下呢？她实在不太想让柳氏入自己的栖凤园或者萧渐鸿的飞琰苑暂住，梧桐苑也不行！

        “陈嬷嬷，你让人去把依云院打扫一下吧，我瞧那边荷花池里已有新蕾，想明早就过去小住呢！”顾雪贞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是，奴婢谨遵太子妃吩咐。”

        陈嬷嬷是个稳妥的，待顾雪贞也十分恭敬。因为太子殿下交代过，只要是顾雪贞提出的要求，必须尽一切可能满足。如今女主人不过要求换个地方小住，这可太容易了。

        待到掌灯时分，萧渐鸿果然未归。

        顾雪贞一个人用膳，忽觉寂寞，细细一想，才发现自重生以来，竟是头一回一个人吃晚饭。以往，萧渐鸿不管多忙，都是要赶回来与她一起用的。

        她望着他空荡荡的位置，忽然失笑——习惯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也不知，自己前世那般对萧渐玄掏心掏肺肝脑涂地，到底是真的爱他如命，还是只是习惯而已？

        这问题没有答案，也没有意义。

        草草填饱了肚子后，顾雪贞稍事休息便推说乏了要早睡。但熄灯后却摸黑改妆，扮做男子偷偷溜出了府去。

        南昭夜间三更才宵禁，所以此时街上人也还是很多，而真缘茶馆此时生意虽不如白日红火，却也不差。稳妥起见，顾雪贞就打算由茶馆后院的暗门入内。

        结果，才跳下马车呢，她就被捞进了一个怀抱：“你让紫鸢找那么多说书先生作甚，嗯？”

        一股清浅的草木清香忽地扑面而来，须臾之间便冲淡了顾雪贞今日因为忙碌而起的浮躁。

        顾雪贞惊讶不已，她定了定心神便问：“殿下，您怎么在此？”

        “我请老师过来喝茶，却正好撞见了紫鸢。她说你这个时候会过来，我便在此等你了。”萧渐鸿说。

        “你请陈太傅在此喝茶？那他现在人呢？”顾雪贞心里疑惑不已，他们现在应该是在太学的呀。难道就因为她重生了，很多事情变得不同，所以萧渐鸿今生遇见柳氏的地点变成了真缘茶馆？

        呵，那她这茶馆还真是很招缘分呢！

        萧渐鸿道：“我已让李翎送老师回去了。只是，你怎么知道是陈太傅呢？”

        太子有两个太傅，一个是教经史子集的宋太傅，一个就是教治国之道的陈太傅。

        顾雪贞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个破绽。若非重生，她怎么知道一定是陈太傅呢？

        但她素来越是慌张越淡定，心思电转间便为自己寻了完美借口：“你向来舍不得丢我一人用晚膳，今日却差人送信说不回，我便猜是有要事。而近来江南又快到雨季，就猜你是与陈太傅讨论商议防治水患的事了。怎么，不对吗？”

        萧渐鸿点了点她皎洁的额头：“贞儿真聪明。那孤也来猜猜，今夜贞儿来见那些说书先生是要做什么吧。”

        说着，萧渐鸿松开她走到了蕙兰身边，从她手里直接拿走了那个装着顾雪贞努力了一下午杰作的布袋，然后伸进了李鲸手中的提着的灯笼里。

        顾雪贞脸色顿时大变：“萧渐鸿，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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