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世家

住在这里的陈家是京城陈家的旁支。虽是旁支，但是家中也有不少产业。
  再加上陈家有许多人在朝为官，官位最高的是陈家族长陈维德，官居二品。这对于县城的小老百姓来说，无疑是不敢得罪的庞然大物。
  “老爷，李东想要见您，说有要事。”
  陈老爷正在与孙子陈吉安下棋，听到老管家的话，一时想不起这个李东是谁。
  老管家弓着腰，尽职尽责的道：“是咱们县城里一家书铺的掌柜，说是发现了难得的孤本。”
  陈老爷这才来了些兴趣：“你带他进来吧！”
  等李东呈上书本，陈老爷翻开，神色一愣，随即又露出了满意的笑。
  他不知不觉就读了出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堕……”
  “不错，不错，这本书很不错！”
  说罢，将书递给了陈吉安，道：
  “安儿，你来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
  陈吉安原本觉得自己的爷爷朗读那几句就极好，朗朗上口。
  接过书来一看，却一下子震惊了。
  见他爷爷好笑的看着他，知道爷爷是要考教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
  “这书居然标有句读！而且每个标点既简单，又一目了然。这，这是开创了先河啊……”
  华夏的古籍都有一个毛病，就是没有断句，每个初学者都要根据夫子的教授，一句一句的学习文章中哪里该停顿、哪里该休止。
  唐代的韩愈就有书言：“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否焉……”
  可见在古代，传授学生句读的知识，是夫子的一项重要责任。
  但这无疑给学习的人带来了很多麻烦。
  而且一本经典书籍，因为断句不同，往往有不同的解释方式，也因此会产生很多争论。
  顾安还不知道，他只是按自己的习惯将文章的标点符号加上了，虽然只有逗号和句号，也会给这个时代带来了一定的冲击。
  若是本本书都简单明了的标明句读，那只要凡能识字者，就能读懂大部分的书了。
  陈老爷见孙子看到了关键，也十分欣慰。
  然后对李东道：“你这回算是立了一大功，这书你这是从何处寻来？”
  李东恭敬的回答道：“回老太爷，这是一个叫顾安的书生来书店里卖的，只是这里只有他的手抄本。”
  陈吉安听到顾安这个名字，便道：“顾安？爷爷，这个顾安我好像认识。”
  “哦？”
  陈吉安就将自己在镇上的书店里结识顾安的经过说了。
  陈老爷子听了，便笑道：“这个顾安倒是个妙人，若是有机会，你可以邀请他来家里做客。”
  “若是能将对方手里的原稿买过来就好了，只是也别强求，咱们陈家可不是恶霸。”
  陈吉安应诺。
  陈老爷吩咐管家，让他给了李东赏赐，并且还提拔了他管理更多的书铺。
  这些事情管家自己就能看着安排。
  等李东走后，陈老爷子又道：“这本书本身也是极好的蒙学教材，用来给族学里的孩子们启蒙倒是挺好。”
  说罢，他又提笔写了一封信，将书和信都递给管家陈福，吩咐他差人尽快送往京城。
  这样一本好书，陈老爷子压根儿就没想过将它刊印出来，让更多的人能读到。
  甚至也不像李东想的一样，将这本书印了卖钱。
  他只想着给自己家族里的人增添了一本可以读的书。
  这就是世家大族！
  这就是大周开科举百年，能出头的寒门子弟依然寥寥无几的原因。
  再说京城里，如今陈家的族长陈维德收到了族弟陈老爷子寄来的书，只读了前六个字他便笑了。
  “人之初，性本善。”
  “哈哈，不知荀家的帮人看了会心情会是什么样？”他们的祖宗荀子可是提倡性恶论的。
  这本书若是流传出去，说不得孟家和荀家又会有一场争锋啊！
  不过，这干他何事呢？甚至对他来说，好处更多。
  孟家、荀家如今都已经败落，若非有着半圣家族的名头，他们恐怕早就成为了三流世家。
  他命人将这本书作为家族孩童的蒙学教材，又命人将书抄录了一份送给孟家。
  且不说后来，“性善论”和“性恶论”因为《三字经》的出现又掀起了怎样的风波。
  顾安兜里现在有了二百四十两的巨款，走路都有些带风了，开始在县城里大肆采购了起来。
  杏花村偏远，过冬的东西，总是应该多多准备的。
  还给老娘和娘子买了银簪，给妹妹和女儿买了头花。答应给大妞买的大鹅，他也可以兑现承诺了。
  最后，顾安雇了牛车，拉着满满一牛车的东西回到了杏花村。
  见到顾安往家里拉了一牛车的东西，村里的老娘们儿们都激动的奔走相告。
  “顾秀才发大财了！”
  “顾秀才买了一牛车的粮食！”
  “啊，什么，顾秀才家买了一头牛？”

  ……
  殊不知，当顾安让赶牛的师傅帮忙将这一车的东西都下在院子里的时候，也惊呆了家里的四个女人。
  张氏：“这，这，这……”
  顾兰：“鹅，鹅，鹅……”
  这回刘翠花的粗神经都不淡定了，问道：“相公，你这哪里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而经验丰富的张氏却等牛车一走，立刻就关上了院门，示意他们先将东西搬到屋里再说。
  张氏的操作成功挡住了想要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
  她又关上堂屋的门，才像做贼似的开始询问。
  “儿啊，你这难不成这回你爹给你托梦带银钱啦？”
  顾秀儿六岁的时候就失去了爹，因此对她爹的话题十分敏感。
  “娘，什么托梦，爹给你们托梦啦？”
  张氏忙道：“嘘，小声些。这几日吃的鸡，你还记得吧……”
  她将事情解释了一遍，让人觉得既荒诞又荒诞。
  完了还强调道：“这托梦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往外说啊！”
  秀儿却道：“爹不公平，凭什么只给哥哥带吃的，不给我带。”
  刘翠花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反正她是不信的。信他公公托梦，不如信她相公被黄大仙附身了，不然怎么老爱吃鸡。
  顾安胡扯道：“娘，爹不仅没有给我带钱，还让我过年给他多烧点儿呢！”
  “这银子是我卖书挣来的！”
  “啊……”张氏听这话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满屋子找棍子要打儿子，“那书可是以后咱们的传家宝啊，你怎么能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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