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当初少年

当天下午，夏晚风和孟菲菲吃了顿散伙饭，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入驻凌氏宫殿。

        晚上，二伯打来一个十万火急的电话，称夏晚风老爸夏叔齐把爷爷气住院了！现在还跑去医院闹！

        夏晚风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奔医院。

        刚到走廊，她就听到从病房传来的吵嚷声音。

        “你这个不孝子……咳咳……”

        “我是不孝，也总好过你不仁好！”

        夏晚风第一次听见自己老爹发怒的吼声，他是不是疯了？！

        快步走进了病房，见二伯也在，只是垂头丧气的坐在沙发椅里，看样子是尽力了，但还是劝不开这对盛怒的父子俩。

        一见夏晚风来了，二伯赶紧迎了出来。

        “晚风啊，你可来了，你爸他不依不饶，就因为你和凌家结婚的事情……”

        夏晚风冷着脸，点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她几步走进房中，撞进夏叔齐那赤红的眼底。

        “晚晚！……”

        她星眸闪闪，见盛怒下的爷爷，已经咳作了一团，赶紧走过去帮爷爷捋顺后背。

        “有什么事，我跟你出去说，别打扰我爷爷！”

        夏晚风将‘我爷爷’三个字说的格外重，就仿佛要强调他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一样。

        夏叔齐脸色一变，沉重开口，“有些事……你不知道，更不懂得……”

        “我不是小孩子了！”夏晚风眼色冷傲，炯炯的凝视着夏叔齐，“如果非要说明白，我跟你说，您要是再无理取闹，我只能把医院的保安叫过来了。”

        “你！”

        夏叔齐觉得胸口幽门，不由之主的口退了一步，指尖都被气得发颤。

        “怎么？要我叫保安来吗？”

        夏晚风冷的像块寒冰，连一直在远处站着的二伯都感到不寒而栗。

        夏叔齐声音微微颤抖，“好，晚晚……跟爸爸，回家说……”

        夏晚风闻言，沉思片刻，发现爷爷呼吸顺畅了，才起身。

        “爷爷，我先回去了，不舒服就叫医生，我会安排下去的。”

        “放心吧。”爷爷勉强点了点头。

        二伯开车把夏晚风和夏叔齐送回了家。

        一路谁也没开口说话，车子开到了近郊一片棚户区里。

        掉灰的墙体、石灰的地面、乱堆的杂物……

        这就是她爸妈居住的地方！

        一滴水落在她的鼻尖上！

        又下雨了。

        脚底下粘了黄泥，踩在残缺的石阶上，发出了一种苟延残喘的破败声音来……

        夏叔齐在前面带路，嘴里说着要带她回家，妈妈给她做好了饭菜……

        然而她心里却没有一丝的幸福喜悦，亦或是归属感。

        若是她年龄再小些，或许会有自己被拐卖了的错觉……

        夏叔齐在一个小矮房前停下来，兴冲冲的看着夏晚风，“晚晚，这就是我们家。”

        拉开大门，一股发霉的油腻味道扑面而来。

        雨下的大了，夏叔齐下意识去拉女儿的手，准备带她跑进屋去，只是被夏晚风毫不客气的躲开了！

        这是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点着一盏昏暗的灯。

        桌上摆放着冒着热气的饭菜。

        闻上去就像是萝卜或者一种不知名的肉类……

        莫名的，她觉得有些反胃。

        不是嫌弃这里简陋，而是难以说出口的忧伤。

        忧伤使她胃里翻江倒海……

        她自己都惊讶于这种剧烈的反应。

        “晚晚！”

        一个悲伤的声音响起，那个名字叫妈妈的女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陆梦学！她的妈妈！

        她在梦里骂了千遍，‘你好狠心’的妈妈！

        “饿了吧？快过来吃饭吧。”陆梦学走过来，柔柔的看着比她高出了一个头的女儿。

        夏晚风冷扫了她一眼，心中风起云涌，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这个所谓的母亲。

        索性冷冷开口，“说吧，到底为什么要把爷爷气到住院？”

        夏叔齐坐在饭桌旁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爸爸都是为了你！你不能嫁给那个凌家小子，决不能！”

        “为了我？”她甚至笑出了声。

        “对，为了你。”夏叔齐语气坚定，“为了你，我就是和你爷爷断绝父子关系也可以。”

        “哈哈哈哈……”她大笑出声，后来仿佛笑出了眼泪……

        夏叔齐和陆梦学都怔住了，尤其是陆梦学，她有些惊慌的跑过来拉扯夏晚风，以为她疯了。

        夏晚风笑够了，眼眸挂着泪珠，目光陌生无比，用力挥手，甩开了陆梦学的手。

        “晚晚，你笑什么？到底怎么了？”夏叔齐过去扶稳了自己老婆。

        夏晚风的眼神中仿佛有寒光射出来，包含着一丝冷笑，交杂着冷漠。

        “你们的心怎么就那么狠啊？哈？”

        “如果你们不想要我，干嘛要生我出来？你们知不知道，是爷爷抚养我长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你们想把这唯一对我好的亲人，也从我的世界夺走吗？还是你干脆就是想逼死我？”

        陆梦学和夏叔齐听到夏晚风如此控诉，全都愣住了！

        夏晚风觉得身子发麻，好像有些站不稳。

        她眼底的泪不争气的滑落，淹没在雨声中。

        “既然断了二十年的联系，你们为什么又来打扰我的生活？怕原生家庭给我带来的伤害还不够多吗？”

        她额头青筋暴突，门外的闪电划过，让她的脸有些狰狞。

        “晚晚……当年爸爸妈妈离开你，是有苦衷的……”

        夏叔齐声音哽咽，但却铁了心要把尘封的往事讲给她听。

        那年，夏叔齐二十二岁。

        他从小叛逆，意气风发，不爱学医，偏爱文艺。

        在一次工作中偶然认识了文工团的台柱子陆梦学，两个人就相爱了。

        渐渐的，他意识到陆梦学这个女孩思想先进，敢爱敢恨，对她的爱就更加浓烈了。

        但很快，他们恋爱也开始遭到夏国华的反对。

        思想保守的老人嫌弃陆梦学的工作要经常抛头露面，所以就不喜欢她。

        一对苦命的鸳鸯只能转战地下恋情。

        两人不仅偷偷登了记，还生下了夏晚风。

        夏国华知道之后差点没气死，他将儿子赶出了家门，夏叔齐怕女儿夏晚风跟着他们会吃苦，所以丢给了夏国华，之后就和陆梦学私奔了。

        “这些年……晚晚，妈妈坚持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陆梦学泪眼迷离。

        夏晚风心口好沉，她真的没办法对抛弃自己的父母表示同情，更没办法接受他们的道歉。

        “没有。”

        “没有？怎么会这样？”陆梦学愕然。

        “晚晚，当初你爷爷就是想让我给凌家当干儿子的，为了凌家，他无条件的愿意付出一切……包括你的婚姻！但是爸爸知道凌家根本就是别有用心！你爷爷只不过在利用你！”夏叔齐急了。

        “你闭嘴！”夏晚风厉吼一声。

        “晚晚……”陆梦学震惊了，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夏晚风狠狠咬牙，紧紧握拳，“别叫我晚晚！我不叫晚晚！我是夏晚风！和你们这对自私自利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听明白了没有？！——”

        说完，她一个箭步夺门而出！

        冲在暴雨之中，任雨水将眼泪吞没。

        脑海中全是陆梦学可怜楚楚的眼神，夏叔齐无奈懦弱的叹气……

        她甚至在心里抱怨，为什么她会有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

        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

        那些她被欺凌、被打骂，甚至被活活害死的时候，他们想过她吗？

        他们可有一次想为了她，而软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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