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竹林里的少年

严冬就这么来了。河面上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弥漫的水蒸气。路边的草也早已披上了霜衣。

        奶奶有一个小菜园，被篱笆围着。菜园里最里面是一个小池塘，其余的地方被用来种菜。菜园旁边是几棵老芭蕉树，夏天的时候，绿色的大叶片经常被调皮的孩子们摘下来编帽子。

        “小欢，过来帮奶奶拿下菜，等下妈妈他们要回来过年了，我得摘些菜回去。”

        棠欢沿着田埂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踩着任何一个小生命。

        “妈，我们回来了！”是棠斛的声音，他将车停了下来，“刚刚在华华家，他们等下一起过来坐坐，喝喝茶。”

        “好，你们先回去，我再摘些菜。”

        “妈，别忙了，一起回家。”

        棠斛看着还在田里忙活着的母亲，接着对在一边提着菜篮的棠欢说：“小欢，拉着奶奶一起回家。”

        都下了车，除了棠斛和方纪柔，还有他们的好朋友。他们带了一个比棠欢大3岁的哥哥过来。棠欢盯着他看，歪头歪脑地，时不时皱起眉头，又撇撇嘴。

        “你叫什么名字呀”棠欢走到他面前，一副好奇的样子。

        “何遥。”

        “何遥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可是在哪呢啊！我想起来了！哥哥和我说过，你们是同学吗”棠欢又惊又喜，在她的脸上在短短一分钟内似乎有过所有的表情。

        “嗯。”何遥看起来很平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棠欢觉得他好奇怪，为什么他明明大自己三年却像自己小时候一样不爱说话呢。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遥遥，你有时间吗能帮阿姨教妹妹写作业吗？”方纪柔想起棠欢有几道不会的题，自己又解决不了。

        “好的，阿姨。”

        “你看看，他们两个这样多好啊。”华叔叔总是爱说笑，“哎，你家小欢以后要是和我家遥遥在一起就好咯。”

        何遥听到了这句话，他开始脸红起来。

        “别说啦，遥遥都害羞了。”何遥的妈妈会心一笑。

        除夕一过，假期就快要结束了。很快又到了一家人分别的日子。这次和往常不一样，和一家人在一起的还有华叔叔家。他们和棠斛在同一个地方工作，约定好了一起离开。

        何遥和棠欢都在。

        “遥遥啊，叔叔把小欢交给你了，你帮我看着点她，有困难的时候帮帮她。”棠斛摸着他们两人的头，对何遥他总是很看重。

        “听见没，照顾好小欢，她受委屈了我找你！”华叔叔接着棠斛的话，一副要教训别人的模样。

        棠欢抬头看了一眼何遥，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她赶紧又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何遥跃上一个很矮的围墙，水里捧着一本书。

        “哥哥，你在干嘛”

        “看书。”

        何遥身后是一片竹林，他今天穿的是校服，蓝衬衫，黑色长裤。一个翩翩少年在竹林下看着书，是棠欢第一次见到的。

        “哥哥，我先回家了，我该去帮奶奶洗菜了。”

        “我送你。爸爸妈妈让我看好你。我不能让你有什么意外。”

        他们在同一学校，秀塅小学，这个村里的唯一一所小学。何遥读5年级，棠欢读2年级。他们两个人每天都能看到对方，有时候若是棠桦不在身边的话，他会送棠欢回家，因为他一直记得，爸爸妈妈和他说过，要照顾好她。

        好巧不巧，今天周五，因为走的太急，老师写在黑板的作业棠欢忘记看了。刚刚回到家，她就想起来，家里已经快开始吃饭了。

        “奶奶，你们先吃，我去学校看一下作业，现在门应该还没有锁！”棠欢匆匆忙忙地跑到学校。

        她来晚了，大门已经锁了。她想着学校要个后门，于是跑到后门，失望的是，后门也锁了。

        正当棠欢想要离开的时候，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棠欢，你有什么事吗”

        棠欢四处张望，抬头一看才发现何遥坐在围墙上看着书。

        “我忘记作业了，我想去教室里看一下。”

        “哦，等我一下，我下来。”何遥往下一跳。

        “来，我蹲下，你踩我肩膀上去，上去了先坐在围墙上，等我翻进学校里，你再踩我肩膀下来。”

        “好。”

        棠欢顺利翻围墙进了学校，她走进教室记着作业后，走了出来。那个少年依旧在看书。听见声音，他又跳了下来。

        “和刚才一样，小心点，不要受伤了。”

        “好。”

        他们两个人都出来了，何遥对棠欢说：“下次别忘了，万一我不在，你可就进不去了。以后有事在这里找我，我在这里。”

        “知道了，谢谢。”

        棠欢道谢后跑回了家，她担心奶奶等太久了会着急。

        一年后的暑假，棠斛打来了一个电话，他说想把棠欢和棠隽带到县里读书。让奶奶转告一下，问一下他们是否愿意。说好了的话明天就来接他们。

        棠欢当然不想去，可她一想起奶奶不舍得吃肉全部留给她和弟弟，而自己却吃咸菜，心里就非常难受。奶奶本来就非常消瘦，加上疾病缠身，天天要去诊所打针，回到家还要吃药，现在又不吃营养，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一点活力。她认为自己和弟弟的离开一定能让她好好吃饭，多吃肉，于是她跑到奶奶房间。

        “奶奶，我想去。”

        “棠隽你也是对吧”棠欢对棠隽使眼色。

        “对，奶奶我也要去。”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棠欢明明很不舍得奶奶，却要和她说自己想要离开。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是为了奶奶好。

        “你们这么舍得奶奶呀！”奶奶有点小孩子气。

        棠欢低头忍着眼泪……

        她出门去何遥，想要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了。还好，他真的在那里，依然看着书。

        “何遥，我要走了，去另一个地方读书。”

        “哪里”

        “六小。”

        “好好学，一年后，我要去实验二中。”

        “何遥，你会不会记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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