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

探春收好自己伤感的情绪，“可不，是我想多了，如今还是和师傅学好本事才是真的，我比迎春姐姐还小呢”

        几个姑娘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探春也有了打趣的心思，“如今二姐姐的终身大事也有了一定，真该好好恭喜二姐姐才是”

        林妹妹也点着头，“可不，要不哪天找个机会在我院子里办个小宴，这个季节的蔬菜正是刚发芽，吃起来最是鲜嫩爽口”

        “那好，我可就沾了二姐姐的光了”

        林妹妹和探春一唱一和的把事情定下来了，迎春也乐的热闹，“那好，回头我问问二嫂子去不去，琏二哥估计是没时间了”

        “可不，琏二哥也太忙了”

        “对了，靖玉呢，怎么没看到他”

        迎春发现没看到林靖玉，林妹妹回道，“他和林管家出门了，男孩子总不能成天和我待在家里，还是得出去见见世面”

        “可不”

        ……

        几个小姐妹说定了设宴的事。

        贾琏也和王熙凤说起喜儿的婚事，“既然想起来了就一起定下来吧，要不下次说不定什么时候有时间，你问过她的意思没有”

        王熙凤摆弄着手里的账本子，“你的意思是配给贾若，能行吗？贾若怎么也是你们贾家的爷们”

        贾琏倒是不甚在意这些虚的，“怎么不行，贾若身上也没婚约在身，人品也好，喜儿容貌秀美，跟着你多年，你的手段也学了七八分，跟着出去做个官太太不正好，我觉得挺配的”

        王熙凤听完也觉得不错，既然你都说行，那我在问问喜儿，如果可行你在问问贾若”

        “行啊，趁着给迎春办事就一起定下来正好”

        王熙凤问了喜儿，喜儿一听果然很满意，给王熙凤磕了个头，“谢主子体恤，我一个丫鬟能有如此身份都是主子怜惜，喜儿身无长物，只能给主子多磕几个头了”

        喜儿说着还要磕头，王熙凤忙让乐儿给扶了起来，“快起来，咱们几个主仆一场，我也不用你给我磕头，以后你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我脸上也有光”

        “喜儿省着，主子放心，喜儿绝不会给主子丢脸的”

        另一边贾琏也和贾若说起这个事情，贾若连忙答应，“是侄儿的荣幸，说句不该的，侄儿以前也见过喜儿姑娘，若是以前侄儿怕是够不上喜儿姑娘，我这就给家里去信，想来父亲也一定十分乐意的”

        贾琏笑着点头，“自然还是得父母同意才行，我也不能随意给你做主”

        贾若忙给家里的长辈去信，家里果然十分同意，只把事情托给贾琏，贾琏也早有准备，“这要成家了，许多东西也得准备起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贺礼，就当我这个叔叔的一点心意”

        贾若打开一看是一份地契和一些银票，贾若心里感动，“二叔，这实在不应该，我”

        贾琏打断贾若要说的话，“既然拿来了就是真心想给你，你也别推辞，你知道我最不喜欢拉拉扯扯这些虚的，你以后只要好好过日子就算是对我的报答”

        贾若哽咽道，“是，定不负二叔的期望”

        贾琏看着旁边的贾英，贾琏办这些事没背着人，也没想背着人，有些东西拿到台面上说才显得大方，“贾英，你也别多心，我也给你准备一份，你们都是一样的，谁也不能亏了，等着你拿到那份就把亲事赶紧办了，让人家姑娘等你好几年了，怎么也是你的不是”

        贾英也是心里感动的不行，却不善言辞，“是，都听二叔的，贾英一切以二叔马首是瞻”

        贾琏欣慰的看着两人，“都说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订完喜儿的亲事贾琏感觉自己又完成了一件大事，心里正是满足的时候，在院子里碰到了贾宝玉，贾宝玉皱着脸一副委屈的样子，贾琏心情好就多问了两句，“宝玉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委屈”

        贾宝玉没听出来贾琏语气中的敷衍，惨兮兮的和贾琏诉苦，“琏二哥，今天林妹妹做东办了个小宴，说起二姐姐的婚事，我就说了几句话，林妹妹就生气了，我和她拌了几句嘴，我就先回来了”

        贾琏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随意的“呵”了一声，“你这是委屈了”

        贾宝玉还没听出来，“我也只说了两句女孩子一成婚就从珍珠变成了鱼眼珠了，谁想到林妹妹就生气了”

        “就这两句”

        贾宝玉略有心虚的说到，“我还说经济仕途最为庸俗，我就是随口一说”

        显然贾宝玉也直觉有些不对。

        贾琏心里叹了口气，贾宝玉还真是天真烂漫，已经十一岁的大孩子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能应客的大人了，还是这样天真烂漫，被保护的如此之好，真不知道贾母和王夫人到底是在爱他还是害他。

        贾宝玉好不好，贾琏个人认为贾宝玉是好的，心思清澈待人真诚，虽然喜欢漂亮的事物，可是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待感情都是赤诚热情的，这样一个男孩很难不让人喜欢，所以哪怕王熙凤不喜欢王夫人，对着贾宝玉也很爱护。

        可是他的缺点也很明显，软弱天真，如果他是个女孩子最多也就是没有主见。

        可是他是个男孩子就注定他要长大，他没办法永远生活在别人为他铸造的高塔之上，早晚要从高塔中走出来，为自己也为别人撑起一片天。

        贾琏看着贾宝玉清澈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只能在做一回知心哥哥，只此一回，没有下次。

        贾琏一把搂过贾宝玉稚嫩的肩膀，“二哥今天正好有空，走，请你去清风逐月斋喝茶”

        说着半拉半拽的领着贾宝玉出了门，没一会两人就坐在了清风逐月斋里喝起了茶，福满领着贾宝玉的小厮在外间开了一桌，贾琏给贾宝玉倒了一杯茶，“尝尝这茶，怎么样？”

        贾宝玉尝了尝实话实说，“还行，没有老祖宗给我的那罐碧螺春好，不过老祖宗说我年纪小，不让我多喝”

        贾琏再次感慨，真是蜜罐里长大的贵公子，可是父母为子女为之计长，怎么贾母不懂这个道理呢，贾家的传统似乎就是这样，贾母也不算是个负责的母亲，两个儿子一个纨绔一个死板，人情世故不会为官之道也不会，贾家就没有合格的父母。

        贾琏真想捏捏贾宝玉圆润的脸蛋，“宝玉，这次二哥要说的话你记住了，如果你不懂就反复想一想，直到想明白为止，你能做到吗！”

        贾宝玉直觉贾琏要说的话一定很重要，重重的点头，“二哥放心，我答应你”

        贾琏放下茶杯，“那好，我先和你说一说你几个姐妹为什么生气的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大事，不是你说两句就能决定的，在说回来，你姐姐不成婚以后怎么办，谁养她”

        贾宝玉这会还很仗义，“不是有家里吗！”

        “那你姐姐留成老姑娘被人耻笑怎么办？你能给打回去吗？你能为你姐姐养老送终吗？”

        “啊？”

        贾宝玉从没想过这个事情，贾琏又抛出第二个问题，“你说女人结了婚就是鱼眼珠了，那你母亲呢，你二嫂子的，她们都是成了亲了，你怎么说，是人都会老的，你也会有老得一天，你的姐妹也会，难道你的姐妹老了你就不和姐妹们好了，一个人真的只有颜色二字可以看吗？没有了颜色便一无是处吗，如果宝玉你这样想就肤浅了”

        贾宝玉一向喜欢颜色好的人，无论男女，就是自己房里的丫鬟，颜色好的贾宝玉都能哄上一会。

        贾宝玉愣愣的，似乎被问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贾琏再次提出第三个问题，“你常说经济仕途俗不可耐，可世俗中人怎么能少了经济仕途，你林姑父就是进士出身，如今出任扬州巡盐御史，你在林妹妹年前这样说她自然不开心，在往远的说，咱们贾家便是随着□□打仗起家，如今家里都是靠着祖父的余威势力，你告诉我经济仕途庸俗，可你哪样少的了它，你平时的吃穿住行，你的一笔一墨，哪样不用钱，若是不管经济仕途，你的吃穿用度从何而来，你又有些什么资格看不起它”

        贾琏指了指桌上的茶，“这一壶茶三两银子，够普通人家几个月的花销，你说你没有经济仕途支撑着，你怎么过着富贵的生活”

        贾琏的话对贾宝玉来说无不震惊，好似震耳发聩，贾宝玉心里茫然失措，又好似什么东西要破蛹而出。

        贾琏在加了一把火，“宝玉你是个男孩，已经十一岁了，你早晚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时候上有老下有小，你就是她们的依靠，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贾宝玉突然心里慌乱无措，这已经超过他的认知了，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大家都告诉他，他是国公府的嫡子嫡孙，生来就是富贵荣华的公子哥，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富贵一辈子，从没有人告诉他责任二字，贾宝玉艰难的说，“那不是还有老祖宗吗？不是还有家里吗？”

        贾琏再次叹气，“宝玉，说句不中听的，老祖宗早晚有一天会离开，你的父母也会，到时候你又依靠谁呢，妻子还是孩子，你本该成为他们的依靠，女子并不能出仕为官也不能抛头露面去经商，要不然咱们家里的几个女孩子哪个拿不出手”

        “宝玉，你还小，你现在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想想，你以后想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没有人能真的一直不长大，每个人都有他不想做却又必须做的事，那就叫责任，你是个男人，以后是要为了妻子儿女做依靠的，等你的父母老了，你也要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宝玉，这话二哥只和你说这一回，你好好想想吧”

        贾琏说完便沉默不语，贾宝玉也呆在那里，贾琏也没叫他，让他自己醒悟，如果贾宝玉自己想不明白那谁也没办法，这是自己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又过了一刻钟，贾宝玉还是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狠了，贾琏表示孩子还是太小，被保护的太好了，拍了拍贾宝玉的肩膀，“别在这干坐了，走吧，我领你去逛逛街，看看普通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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