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非诏不得回京

东宫内的人似乎都被支开了，整个宫内显得格外寂静。只有几个守夜的宫人还在外面守着，昏昏欲睡。
  见突然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奴才们顿时精神了，朝北凉帝行礼。
  北凉帝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们别发出声音。
  东宫的主殿内，正从里面传来谢景策的声音。
  “庭樾，母后执意要我娶表妹，我实属无奈。不过你放心，我对女子并不感兴趣，我从始至终都只属意你一人。”
  谢景策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声音不大，但却能让外面的一行人听得清清楚楚。
  谢景策的话仿佛一阵惊雷，乍响在冬日的平静落雪中。
  余盛安听到谢景策的话顿时明白了大半，原来谢景策一直抗拒娶亲，竟是为了一个，男子？
  北凉帝已经挂不住脸色，但并未直接冲进去，而是在殿外听后面的对话。
  “太子殿下，庭樾只是一介书生，不敢要求殿下什么。”庭樾淡淡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却并不乏生气的意味。
  为了哄自己的心上人，谢景策似乎并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
  他耐心地解释道：“庭樾，我现在实属为难。你等我，等我登基称帝，定会解散六宫，只留你一人伴在我身边。”
  “朕还没死，你便想登基称帝了。连朕自己都不知道，朕的好儿子还有这样的豪心壮志。”
  北凉帝再忍耐不住心中的怒意，直接踹门进来。
  谢景策与庭樾自然没想到外面是这样的场景，都纷纷愣在原地。
  发现自己正在面对谁后，谢景策双脚发软，直接跪倒在地。
  “父皇，不是这样的……”谢景策试图解释，却被北凉帝冰冷无情的声音直接打断。
  “朕明白，朕都听到了。朕的太子好龙阳之癖，还妄图取代朕。”
  北凉帝的喝声传来，一时之间，殿内无人敢出声。
  余盛安都怔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侄子，竟对一个男人……有这样的情感。
  在这样封建皇权的统治下，就算有龙阳之癖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偏偏这人是太子，那便绝对不可以。
  若是私下玩玩倒也罢了，竟跟那男人说要遣散六宫，这是要让谢家的江山无后么？
  北凉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谢凛的目光流转在谢景策与庭樾的身上，不得不说，庭樾这人确实很符合谢景策的口味。
  知晓谢景策有这样的倾向时，谢凛是嗤之以鼻的。
  庭樾是一届寒门书生，本就家庭贫苦，为了供他上学堂，母亲熬坏了眼睛。他年幼丧父，从小便想中进士，让母亲过上好点的生活。
  多年来，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母亲为了他吃了多少苦，庭樾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但正是在他乡试通过的那天，他的母亲尸横家门。后来他多方打听才得知，母亲为了供他念书，甘愿为妓，又得罪了余家旁枝之人。
  对余氏的怨恨便油然生在心中，直至谢凛找上他。
  庭樾并无龙阳癖好，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谢景策才对他多有倾心。尤其是他悲惨的身世，一身清涟的书生气，温润处事波澜不惊的态度。
  二人在谢凛安排的“机缘巧合”下相遇，从一段诗词歌赋开始。
  谢景策一直被禁锢在皇后的庇佑下，从小便跟各家贵女交集。贵女们因为他的身份对他恭敬，或因他出众的容貌而倾心。
  以至于谢景策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没有真正的知音，直到庭樾的出现。
  庭樾懂他的诗，也懂他的风月雅趣。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替他解忧，陪他开怀。
  但后面这些并不是谢凛安排的，原本是打算让庭樾试探一下谢景策是否真有这个癖好。
  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庭樾直接占据了谢景策的整颗心。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庭樾也的确是谢景策的高山流水，才能与谢景策交谈甚欢，彼此倾心。
  庭樾在决心做这件事前，便已经想到了这天。
  他人生所有的目标就是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孝顺母亲。
  但事与愿违，他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从娘亲惨死的那刻起，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想为官。
  他只是想给拼命为他挣钱的娘亲一个好的生活，让乡邻街坊们都为娘亲值得。
  所以庭樾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原本平静的生活，跟谢凛做了这样的交易。
  对于余氏来说，最沉重的打击莫过于谢景策。
  庭樾默默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眼神时不时地看向谢景策，眸子中写满了平静与哀伤。
  在无意中看到庭樾这样的眸光后，谢景策只觉得手脚冰凉，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想问的话问不出，亦或是他害怕问出来。
  庭樾，竟然是谢凛的人。
  苦涩的味道在谢景策的口中盘旋，却还是不忍苛责他半句。
  “前有余盛安勾结兵部尚书贪污招兵，后有太子好龙阳之癖要取代朕。好啊，好啊，你们余家真是给了朕一个好大的惊喜。”

  北凉帝雷霆震怒，一把将殿内的桌子整张掀翻。
  桌上的名贵物什都乒乒乓乓地碎落了一地，不过并没有人在乎这些。只在乎皇帝如今会怎样处置余家，处置太子。
  “传朕圣旨。余盛安勾结江临，贪污灾银，招兵买马，意图谋反，其罪当诛连九族，但念在其多年戍守边关，赐明日腰斩之刑，兵部尚书江临，则满门抄斩。”
  北凉帝的话字字诛心，谢景策闻言直接跪坐在地上，神色空洞。
  余盛安却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跪地磕头谢恩。
  “太子谢景策，行为不端，举止失极皇室颜面，难得再担任一国太子。即日起，废太子谢景策，念其亲生骨肉，封别蕃地，非诏不得回京。”
  北凉帝接下来的话才是将整个北凉朝堂彻底翻篇。
  在场的人都无一唏嘘，短短半年的光景。风光无限的余家竟在这一夜之间没落，而被人忽视鄙弃的三皇子谢凛直接站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谢景策罪不当诛，但这样的处罚无异于是要了他的命。
  皇后最后的倚仗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从今日往后的北凉朝堂上，太子一派将会彻底不复存在。
  作为这场宫变最大的受益者，谢凛并没有什么喜悦的神情。
  北凉帝说完这些话后，怒意也消散了。徒留下悲沉的神色，独自向殿外走去。
  “三皇子过来，其余人等不必跟来。”北凉帝只唤了谢凛一人，剩下的人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谢凛默默地跟了上去，一言不发。
  等到行至无人处，北凉帝忽地转头，平静地朝谢凛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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