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风雨欲来的前兆

他漠然地看着余盛安的轿子从大理石路面走过，谢景策正在殿下欣喜地等待着自家舅舅凯旋归来。
  仿佛谢景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是与余盛安沆瀣一气，要夺谢家天下的乱臣贼子。
  余盛安的轿子稳稳停在紫宸殿门口，明黄色的光芒几乎要将北凉帝心中的怒火点燃。
  他冷笑一声，旋即收起自己的全部情绪，换上一如既往的和蔼慈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很早之前，北凉帝便许过余盛安一份恩典，那便是面圣不必行大礼。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北凉帝并没有什么芥蒂。
  可是如今看着余盛安凯旋归来，万人敬仰，对自己也只是微微福身行礼，北凉帝不知怎的，莫名燃起了一团怒火。
  “爱卿战功赫赫，凯旋归来，不必多礼。”面上依旧微笑的北凉帝，露出了一直以来的和蔼神情。
  余盛安与谢景策根本看不出北凉帝内心所想，只有默默站在余盛安身后的谢凛明白，北凉帝已经是不悦到了极点。
  “余将军如今可是北凉百姓心中的战神，方才万人朝拜的场景令本皇子都心生折服。”
  谢凛轻笑着说道，轻描淡写地又给北凉帝心里添了一把火。
  “舅舅此番回京实属不易，据说一路上多逢小人迫害。”
  余盛安与余皇后联系紧密，这一路上的事情也早已通过传信传到了长安城里。
  谢景策狠狠地瞪了谢凛一眼，谢凛面色不改，还是那般微笑地直视着前方，似乎对谢景策的话并不在意。
  余盛安这才想起，自己要在北凉帝面前参谢凛一本。
  “皇上，臣这一路上可多逢危机。臣不知是哪儿得罪了三皇子，竟屡次在路上设下陷阱，要取臣的性命，还望圣上严查。”
  余盛安都未回头看谢凛一眼，义愤填膺地说道。
  谢凛不急不躁，他这件事做得光明正大，只要一查便可得知。
  可是古代的皇权社会，岂有公平二字可言。所谓的公平与正义，不过都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北凉帝若是认为谢凛做了这事，哪怕他好好待在宫中，那也是他做的。
  若北凉帝认为不是谢凛做的，就算是谢凛当场手刃了余盛安，那也不是他做的。
  余盛安与谢景策又怎会想到，他这一路上布下的天罗地网，都是北凉帝允许的呢。
  “凛儿这几日都在朕的身边尽心侍奉，爱卿是否看走了眼。莫要被小人所利用，挑拨了君臣关系。”
  北凉帝深深地看了余盛安一眼，话语中还是头一次站在谢凛这边。
  余盛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北凉帝堵住了口。
  “朕知晓爱卿劳苦功高，路上所遇的迫害也许是南孟人所为，朕不希望爱卿再议论此事。”
  北凉帝带着警告的眼神看向余盛安。
  余盛安心里一惊，方才偌大的狂喜已经充斥了他整个内心。如今被北凉帝冷冷的眼神扫过，方才得知自己已经犯了大忌。
  余盛安虽是五大三粗的武将，但毕竟在朝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此时只能憋屈外加恼怒地瞥了谢凛一眼，但谢凛云淡风轻的眼神着实把他气的不轻。
  谢景策可就没有这样好的眼力见儿了，见父皇对疼爱自己的舅舅如此开口，按捺不住地出言道。
  “父皇，舅舅怎会看走眼。既然舅舅指认三皇子，那自然是有缘由。更何况舅舅凯旋归来，收下南孟数座城池，您不应该褒奖舅舅吗？”
  谢景策是真的像平日电视剧里的蠢笨白莲花，没有丝毫城府。说到底还是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哪有这些心机。
  他固然是聪明，文学骑射样样精通。但在皇室这些心照不宣的事情上，却一无所知。
  北凉帝并不恼怒于谢景策的这番言论，余盛安的确是风风光光地回了京城，民心猛涨。
  他要做一代明君，怎么可能在这时处置余盛安。
  他可不是孟子衍，可以随心而为。
  北凉帝没有在谢凛的话题上继续展开，而是接过谢景策的话问道：“那依太子看来，该给国舅怎样的褒奖呢？”
  他笑眯眯的神色中，没有半分不悦。仿佛北凉帝一直以来都是这般和蔼可亲的角色，是慈父明君。
  余盛安听到谢景策的话，心里焦急万分。方才北凉帝已经动了怒，谢景策还在这个关头说出这样的话，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纵使他内心再过焦急，但在北凉帝的面前也不能透露半分。
  帝王最忌讳的便是功高盖主，其次便是被人揣摩了真正的心思，他已经触犯了第一条，再触犯第二条恐怕命不久矣。
  余盛安此时只祈祷，谢景策不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那日分明是烈阳当空的天气，余盛安却觉得宛若七月飘雪。这还是头一次，余盛安为自己这个小侄子担忧。
  谢景策竟能在这样的场合下，提出要给余盛安加官晋爵的想法。
  余盛安身为大将军，自然本身便是爵位。如果在爵位上再加封，那怕是要坐上异姓王的位置。
  谢景策虽没有明说，但这番话已经明白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北凉帝似乎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议，笑着打趣，似乎是默默应允了谢景策的这个提议。
  虽然北凉帝的笑容如三月春风般温和，但余盛安却觉得脊背发凉，一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谢凛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场闹剧，明明自己也在殿中，却仿佛与他无关，自己只是个局外人罢了。
  这件事瞬间风风火火地传遍了整个长安城，北凉的百姓无一不夸赞圣上英明。
  余盛安此时正是民心所向，北凉帝给予如此大的殊荣，也是肯定他为北凉所做出的一切。
  不多时日，皇后那边也得知了此事。按理说，以皇后的心机定然会对这件事多有提防。
  但自从谢凛走后，谢景策身边没了对手，她母系一族又在朝中独大，渐渐放下心来。
  北凉帝的专宠与荣华似乎都让皇后有些习以为常了，全然忘记这一切都只是那个男人给的罢了。
  若他不想，这些荣华富贵一夜之间便会被统统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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