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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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跑了多久了？”
抄着步枪跑了一路，阿尔法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半小时？四十分钟？还是一小时？她还没来得及去看，只感觉自己的腿仿佛已经不受意识支配，在那儿自顾自地循环着跑步的动作；上尉扛着步枪冲在最前面，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坚挺却略显孤单的背影。看着他一言不发，默默地跑在前面，她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揪着自己的心，一股难以描述的紧张和压抑顺着回路流遍全身.....
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少校，永远离开了他们。这个在战争期间陪伴自己左右的搭档，这个在众叛亲离的危难时刻及时向她伸出援手的救星，就这么死了......
失去战友的苦涩感又一次涌上心头，仿佛心底里那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了；精神上的痛苦透过情感模块，映射到了反应中枢，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似的，浑身上下使不出力；突如其来的胸闷气短，让还在跑动的她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喂！你怎么了？要休息一会儿吗？”从刚才就觉得她的状态不对劲，身旁的伽马赶忙伸手搀住她。
她手撑着膝盖，半蹲下身，努力地调整着呼吸；她的气息有些颤抖，身体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着，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伽马站在她身旁，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突然转身，紧紧地抱住了身旁的伽马....
“伽马....”
“....求求你了.....求你了....”
“不要丢下我.....我真的....真的不想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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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说不下去了，泪水奔涌而出，她的眼里尽是对未来的绝望和恐惧。现实是如此的残酷，她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那些曾经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义体，那些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最终都接二连三地离她而去：德尔塔倒下了，西塔倒下了，约塔倒下了，卡帕倒下了，贝塔也没能活到最后，博士居然都出事了；而就在刚才，少校也没能陪她继续走下去，他的脚步永远留在了逃亡的路上......
死亡本身或许并不可怕，再苦再痛，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儿！但真正可怕的，是孤身一人背负同伴离别带来的伤痛，在无尽的阴霾中被那些往事回忆所折磨，在精神世界的深渊中独自等待死亡降临！
“最终，我们都将倒在战场上.....”
“没有人能够逃脱命运的审判......”
越是处于绝境，负面情绪带来的臆想就越是消极；内心的失落愈发强烈，前进的道路也愈发渺茫.....
“就这样吧，只希望这样的痛苦能早日结束......”
她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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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法，振作点！有我在，我陪着你！”这熟悉的声音，这振奋人心的鼓励，如同一缕曙光，刺破混沌，穿透阴霾，直达她内心最深处的死角；她睁开眼，缓缓地站起身；在这片无形的意识空间中，她迎着那被照亮的一方小角落跑了过去......
温和的柔光打在身上，她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同时，她感到自己浑身轻飘飘的，那道光柱如同一口引力井，将她慢慢吸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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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在哪儿？”
“你刚才晕过去了，我们现在，在赶路......”伽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
此刻，她正依偎在伽马的怀里，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一想到他抱着自己跑了一路，她的心里泛起一丝愧意，“我自己走吧，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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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跑累了，上尉示意全队停下；他蹲在地上，打开便携终端开始查看地图。他们现在已经算是深入到S战区的腹地了，这里地势比较开阔，对于他们这样的小股部队而言，情况很不利。他拿起望远镜四处看了看，周围除了那荒芜一片的城区废墟，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一马平川，什么都没有。到这地步了，也只能往那片城区里跑了，没其他可选的办出路了。
“如果往那儿去的话，照这个行进方向，再往前大概....五公里多一点，咱们就到了.....”稍微比划了一下距离，确定了行动计划，他收起了终端。刚想坐下来再歇会儿，后方负责警戒的小队就传回了消息：
“报告长官，后方那个装甲混成中队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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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der已经带着他的义体和大批的机械部队赶到后勤总站了，这会儿勤务人员正忙着帮他安置。由于他此次启程匆忙，后勤部还来不及给他安排专门的办公室，这会儿只能把Rodot原先的办公室和研究室全部转让给他用。
“诶呀，领导来得匆忙，咱们这儿都还没周转好，让您见笑了.....”战场勤务部的部长正低头哈腰地给领事会的大领导赔不是，“咱们疏忽大意，没做好这事儿，还请领导见谅，咱们这就给您收拾.......”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他摆了摆手，把那些人一股脑全都撵了出去，“我就用这个房间吧，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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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dot曾经就在这里工作和生活，而随着他锒铛入狱，这个房间也就此迎来它的第二位主人。站在房间里，Wader环顾四周，有些得意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桌上的杯子还放在原位，杯壁上的咖啡印厚得都能刮下来了；桌旁那个老板椅坐起来很舒服，靠背上方还加了层护颈垫，显然他更习惯就这么躺着睡觉；抽屉层中的机械键盘依旧是手感极佳，或许是用得太频繁了，按键的表面摸起来都光溜溜的......
桌上的一张相片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张照片被夹在桌子的玻璃板下，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挪动过了。他费力地把玻璃板挪开，取出了那张相片。
那是Rodot和Anna的合照。那时候，他们应该还在学校里，尚未褪去青春的稚嫩气息，他们笑着搂在一块儿，亲昵地靠在一起。“真是可惜，我都有些想念你们了......”Wader冷笑了一声，动作轻佻地把手中的照片撕成了碎片......
一旁的书架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各种名目的文件夹，从开发日志，到系统反馈，从修复记录，到战斗报告，各种内容的记录都完好无缺地保留着。出于好奇，Wader信手翻阅起来。
虽说他也算是研究过义体的人，但毕竟他们俩的设计思路大相径庭，Rodot愿意为情感模块舍弃一切，而他却将战斗能力作为第一标杆，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开发思路上的天差地别。他完全没法认可Rodot的设计思路，这些档案里面记录的玩意儿，他也是越看越不顺眼；胡乱翻了几下，他“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
同样的文件夹还有不少，他实在是没兴趣一个个翻，一个个找了。“反正都一个样，没必要都看一遍了......”他让助手推了辆小推车，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柜子里的这些文件全部清空...
“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地方了！”他把咖啡杯扔进了垃圾桶，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响彻房间......
“不会再有人记得你的存在！我会彻底取代你！”他一边大张旗鼓地整理办公室，一边得意洋洋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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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库房里。起来，这家伙远看或许还有那么一点专属于重装骑士的霸气，但近看就不太敢恭维了，细节方面做得实在是有些不中看。但这并不重要，Wader设计这个巨大的装甲怪物的初衷，纯粹就只是为了战斗，其他的根本不重要。和Rodot塑造的那些义体不同，这家伙全身上下都流露出一种粗犷野蛮的气息，体态高大结实，外观凶悍威猛，护甲厚重坚实，比起阿尔法他们一众义体的精巧细腻，面前这家伙的设计，从上到下，都表现出一种独树一帜的暴力美感.......
Wader对他的杰作很是满意，他坐在零的身旁，细细地打量着它。
“Rodot，这是我专为你准备的！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和成果，证明你是错的！”
他走向总控台，指尖在键盘上飞舞着.....
片刻过后，他急不可耐地敲下了回车；随即，零的眼睛闪出了淡紫色的微光，它缓缓地坐起身，从试验台上下来，蹲在Wader面前，毫无语调变化的机械音响起：
“请确认行动逻辑：清除Matt少校的部队，消灭Rodot的战斗义体。”
“确认！”Wader努力地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强装冷静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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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把重斩巨剑背在背上，将力场护盾插在手臂的夹板上，最后从Wader手中接过了研发部特制的强粒子铳；全副武装的它，迈着略显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开了库房。和Rodot的那些义体一样，零也自带了指挥权限；看它自顾自地迈步走进营区调用机械士兵，Wader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这才是完美的杀戮机器，战场主宰！”
“出发吧，为我，为议会带来胜利的喜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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