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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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最后留在战场上的两个义体，伽马和约塔在军方的火力掩护下，各自带着麾下仅剩不多的机械士兵撤出了自己原本的防区。虽然前线的生活很艰苦，也充满了危险，但说实话，真的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伽马还是感到有些不舍；回望那张一直使用的办公桌，回望那日日夜夜待着的指挥室，这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又这么让人感到亲切。回过头来想想，或许真的要到离别的时候，人们才会开始怀念那些即将逝去的美好。
不过话说回来，完成了指挥权和防区的交接，他们也就正式退出了正面战场。对他们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解放？终于可以毫无压力地回到后勤总站，没有作战任务，没有敌袭警报，没有战况日报，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如释重负；此刻，能和心心念念的贝塔一起共享这难得的清闲时光，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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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管了那些防区后，少校也终于开始搞起了大动作。在周密的计划之下，他的部队部署得很快，仅仅是在阿尔法出事后的第三天，他麾下的所有部队就完成了在各个防区中的指挥权交接与防区换防，各自进入了战斗状态。联合军的一个主力师团，其编制上可以分为九个混成旅，分散在机械部队原本驻防的三个区块中。在击退了交接过程中来犯的敌人后，他们的阵线已经基本稳固；后方的火力支援部队也已经基本就位，随时可以准备调动。
一切都准备就绪，在从后勤总站出发前，他最后来了趟控制室，找到了博士他们。和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形势已经发生了大反转，义体们那惨烈的战损让他着实为后续的战况捏了一把汗。平心而论，要说单兵作战能力，机械士兵其实还要略强于正规军的人类士兵，只是因为战斗方式的不同，加上装备配给上的差异，军方作战的损失看起来不那么大。回想起Rodot手下的义体指挥的机械部队在这近半年的战斗中蒙受的惨烈损失，他感到一丝迷茫和担忧：虽然准将保证会给他兜底，只要能快速结束战斗，怎么打都行，后续还可以增援，但如果这支规模庞大的主力师团真的就在自己的手中覆灭，不论如何，他都觉得难以接受。
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躺在试验台上，依旧处于待机状态的阿尔法。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那天晚上突袭行动的场景又一次重现在他的眼前：冲天的火光下，Anna倒在他面前的时候，她眼神中的恐惧，茫然和愤恨，到现在还让他记忆犹新。面前这个和Anna长得一模一样的义体，此刻正躺在自己面前的试验台上；似曾相识的记忆闪回，那种负罪感再一次涌上心头。他用力地摇了摇头，长舒了口气调整了下状态，看着一旁的博士，“阿尔法是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记得欧米伽吗？”博士面露难色，语气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奈。
“你是说那个被击毙的义体吗？”感觉博士仿佛是在转移话题，这样的回答让少校很是疑惑。细细想来，那个叫欧米伽的改造义体已经牺牲了有段时间了，怎么这会儿突然提起他了？
“击毙？”博士冷笑着反问道，这让少校更加迷糊了。
“他不仅没有死，而且还被外星人俘获后进行了改造，现在的他已经无人能敌了。德尔塔是被他杀的，贝塔是他被重创的，包括现在的阿尔法......”博士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如此....那她预计要多久才能恢复？”少校看向一旁的阿尔法，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不知道，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她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博士叹了一口气，心痛地看着一旁的阿尔法。物理层面的修复已经完成，就连外层的皮质也已经完成了融合；然而她始终没能苏醒过来，这让博士非常困惑。他摘下了手套，把椅子转向了一旁连接着各项模块的超级计算机开始走模拟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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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方的前线指挥部几乎是位于占领区的最前沿位置，站在这里，偶尔还会有几发粒子束打过来；虽然不保证绝对的安全，不过作为前线的观察哨和行动的指挥所，这个地方有着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离开了后勤总站，少校此时已经回到了那里。站在全息地图上，原先他和警卫连被伏击的那个城区，始终是个被敌人占领的硬茬儿。虽然阿尔法当时也派出了一些部队进行防卫，但后来还是迫于兵力不足，加上她本人后来遇到的特殊情况，最后没能守住战果；原本那个处在破旧教堂的指挥部已经失守，偌大的城区现在还是完全处于敌人的控制之下。
回想起之前在城区中被伏击的经历，现在想来真是失策。当时的他们谁都没准备打巷战，退一步说，城区攻坚这种类型的战斗其实对他们来说相当不利，带着那一众适合在野外环境协同穿插的部队跑到城区里打巷战，这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少校看了看全息地图，城区的位置始终是他的眼中钉，这片埋葬了自己不知多少战士的城区，看着就让人火大。
“得想想办法，我手头的这些部队，强行突破城区的话，费时费力，不太行.....”正这么想着，他接通了和Carl准将的通讯，他决定向将军汇报这一情况，并和他一起商量对策，眼下他已经有了几个大致的方向，就等准将点头批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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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报情况，少校。”将军的第一句话，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
“战线已经基本铺开，但是在城区范围内，我们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可能需要调动一些特殊支援。”少校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下情况。少校捏了捏下巴，“你想要什么？能给你的我都给你，只要对你有帮助，且我能拿得下来。”
“我想吧，干脆咱们放开核武条例的限制，用大杀伤性的热核武器把整个城区夷为平地好了，这样也不用在这儿浪费兵力，这办法省时省力....”既然将军都说到这份上了，少校也毫不客气，狮子大开口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办不到。”准将的回答斩钉截铁，直截了当的拒绝给了少校当头一棒，这让他感到有些为难。准将皱着眉头反问道：“小子，要我帮你补习下历史吗？”
“嗯....不用了，我知道了，条例还是放不开是吧？”少校面露难色，感到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他知道当初三战的时候核武泛滥，参战各国为了快速克敌制胜，各种核武器都铺开了用，带来的结果显而易见，死伤人员不计其数，无数城市化作废土。停战后，深受其害的各国人民对动用核武器这事情都充满了厌恶和反感，当届的联合国也就此提出了限核条约；而现在，议会也延续了这个条约，迫于强烈的民怨，这项条例始终没法放开。
“那.....”自己计划中的上上策被一口回绝，少校没有放弃，继续争取其他对策，“能不能指派一些专精于城市攻坚作战的部队来，比如....EX特勤中队，他们是议会的.......”少校想到了这个军中广为流传的神话，正想借此机会一睹他们的真实实力，然而准将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这恐怕也办不到，这支议会直属的特种部队，其指挥权不在联合军的指挥部，而是在领事会手上，所以这件事儿我没法帮你做主。更何况，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议会行政区的防卫，我估计领事会那些人也不会同意指派他们过来。”
“啊...这...”不愧是议会的最强部队，待遇就是不一般。他心里这么想着，“那其他部队呢？只要是能辅佐我在城市里攻坚作战的，有总比没有要好。”
“我尽可能帮你争取，不过说实话，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己。我会尽快通知后勤库房那里给你调取一些城市攻坚专用的武器，争取四天内给你送到，其他一些武器装备如果有后续的话，到时候再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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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和准将的通讯，他感到有些失落。实际的交涉情况和他构想预案时不太一样，很多事情并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眼下，这片城区该打还得打，根本没有办法避开。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准将批示了武器装备的支援，在此之前，城区位置暂时可以按兵不动，但其他方向上的阵线还要加紧推进。
然而再细想一下，战场形势和他那会儿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变化，城区的复杂环境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不得不提的变化，就是欧米伽的突然出现。
对于军方而言，欧米伽是一个全新的敌人，也是一个未知的威胁，他的实力究竟如何，他们一无所知。不仅是少校他们，连博士也只能通过为数不多的几次战斗略知一二。欧米伽在被改造后，究竟拥有什么能力，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此时的欧米伽非常强大，而他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不论是军方，还是博士，都知之甚少。唯一能够获取到关于他信息的，就是几个被击伤和击毁义体的战斗记录，然而，仅凭这些信息，要了解欧米伽的具体能力，根本不够。
“能击毁击伤我的这么多义体，欧米伽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你带队作战的话，一定要小心。”博士的话萦绕在他的耳畔，提醒着他欧米伽的恐怖实力和他带来的切实存在的威胁。回过神来，他看着地图，虽然复杂的情况让他感到顾虑重重，但此时此刻，阵线已经摆开了，大部队的推进不可能因此而放慢，总不能因为这点问题就止步不前；更何况，指挥部已经下达了指令，要求速战速决，他更没有消极怠慢的道理了。
“如果可以，还是让博士的义体也参战吧，毕竟论单兵作战能力，他那些义体远比人类士兵强大，对付欧米伽，应该还是让他们来比较合适......”思来想去，这是他觉得比较可行的办法。但转念一想，博士那边的情况好像也不乐观，根本帮不到啥忙。约塔可能还要再休息几日  ，贝塔现在也尚处在恢复阶段，她们倒还不是博士面对的主要问题。
博士现在面对的主要问题，来自于阿尔法。
几天的时间里，她的外伤已经被修复了，基本的身体机能也已经完全恢复了，但她的心智却并不是这样。她的心智出了大问题；通俗点来讲，她“精神崩溃”了。
和人类一样，心病比外伤难治疗得多，因为人的心非常复杂，心思非常难以捉摸；而他的义体也是如此。安装了情感模块，义体们拥有了类人的情感，却也在不经意间埋下了这个心智崩溃的隐患，这让博士也是始料未及，从没想到会有这种问题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看着情感模块不间断的指令对冲，看着阿尔法无助地坐在房间里，眼神空洞地看着脚底，他感到自己的情绪跌入了谷底，周遭的一切都黯然无光。在她心智恢复正常之前，别说战斗了，她根本没有任何行动能力，完全就是一个植物人。
“她现在有意识吗？”约塔跪在阿尔法身旁，带着哭腔问道。
“我......我不知道。”博士的声音有点颤抖，他的回答也显得有气无力。
“姐姐，你醒醒啊......”约塔晃了晃她，看着她毫无反应，她跪倒在地，趴在她的腿上抽泣着。阿尔法如同雕塑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神情木然地看着地板。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转身回到研究室，坐在办公桌前，一卷卷地翻阅着当初的研发记录，试图从中找出些许线索。然而让他绝望的是，即使他当初创建了阿尔法的心智，构建了她的情感模块，此时此刻，他也完全找不到让她恢复正常的思路。
思绪乱如麻，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默然离开了办公桌，茫然地看着窗外。回想起阿尔法的现状，不由得又回想起了已故的Anna，泪水从脸颊滚过，如同利刃划过心扉，留下的只是一阵剧痛和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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