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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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虚无混沌的黑暗中，他急速地向下坠去....
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了这样的境地，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将持续多久，他在这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无休无止地坠落....
突然，眼前从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亮点，随即那个亮点被无限放大，原本笼罩四周的无尽黑暗，在那一瞬间被完全撕裂，眼前的的一切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白光所吞噬。他感到头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有点恍惚；还没有习惯于这种亮如白昼的强光环境，他紧闭双眼，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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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一样，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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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阿....阿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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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的手仿佛又一次被紧紧地握住，记忆中闪回的这些片段让他恍若隔世...
眼前的白光逐渐汇聚成了试验台上略显刺眼的无影灯，他大口地喘着气，环顾四周，依旧有些紧张，“我，我在哪里？”
“基地。”大领主看着欧米伽，略显激动地回答，“你，当时，受了伤，被我们，巡逻队，发现....躺着。”大领主走上前，说话依旧是磕磕绊绊的。欧米伽慢慢地从实验台上坐起身，慢慢地站起来。一个戴着头盔的外星人上前阻止了他，“你的腹部伤势还没有好，还需要休息。”
欧米伽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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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白色的光晕逐渐凝聚到了一点，变成了修复台上的顶灯；各种必备的零件陈列在一旁的工具车上，排布得井然有序；宽敞的房间被明亮的灯光无死角地覆盖着，博士站在宽大的试验台旁，和助理一起忙活着。他们已经开工有段时间了，面前的贝塔已经被他们执行了手动待机，此刻的她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闻讯赶来的阿尔法正坐在试验台一旁，不无担心地看着博士他们俩忙前顾后。
据说贝塔是在凌晨的时候被人在战场上打伤的，那晚她的防区遭遇了未知敌人的侵袭，损失惨重。更要命的是，指挥室的其他人当时都忙于统计战损，联络后方部队，谁都没有留意到贝塔的个人情况，直到当天清晨发现指挥官没有回来，而且怎么也联系不到她本人，这才意识到出事了，立刻派了最近的巡逻中队前去搜寻她的踪迹....
直到那天上午，那支巡逻中队才找到了她。此刻，由于重伤后没有进行及时处理，她已经宕机，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了。得知这一情况，他即刻召回了贝塔，让人把她送了回来.....
“让我看看她的记忆模块吧，我想看看那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阿尔法揉了揉眼睛，对博士说着。
博士的手停住了，他僵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愣了半天，博士最终还是开口了：
“你，真的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吗？”
“什么？”出乎她意料的，博士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这让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以往她找博士说事儿，也从没见到他这么吞吞吐吐，含糊其辞，这次他一反常态，让她感到事情有些古怪。不过他越是这样，阿尔法就感到越发好奇，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你放吧，我看着呢...”
博士皱着眉头，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狠下心，“好，这是你想知道的！”
他从面前的机体上剥离出了贝塔的视觉处理系统，把接口连接到屏幕上......
记忆模块逐渐回溯到了指定的时间节点，那晚的场景也逐渐清晰....看着那个留着一头白色长发的人出现在屏幕中，看着他那似曾相识的剑术和战斗风格，即使他手中的剑看上去很古怪，发型和之前不一样，眼睛也已经不再是她原本熟悉的碧蓝色，阿尔法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这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欧米伽！
她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现在想想，她宁愿相信欧米伽已经战死沙场，她宁愿相信袭击贝塔的人不过是一个长相特殊，和欧米伽招式相近的外星人；但不论怎么想，摆在面前的事实是不容置疑的，屏幕里面的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脑袋嗡嗡作响，她捂着头坐在那里，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欧米伽没有死在外星人的枪口下，却以另一种她根本不愿意看到的形式活着。现在回过头想想，也许德尔塔的死就是他一手造成的，卡帕的死也和他脱不开关系，他杀死了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击伤了和她无话不谈的姐妹。而做出这一切的人，却是她朝思暮想的前辈，是她深爱的另一半，是她无数次做梦都想见到的心上人......
博士站在试验台旁，看着她的泪水在脸颊上悄然滑过，听着她嘤嘤的哭泣声，心里也宛如刀割。他何尝不知道欧米伽对她的重要性，还没完全从欧米伽牺牲的阴影中走出来，她却不得不面对这个更加残酷的事实——在战场上兵戎相向。
但是这个事实她必须接受，早晚都得接受。随着战场形势的变化，随着部队的深入和战线的推进，她注定会和欧米伽见面，她也注定会和欧米伽交锋。与其在战场上下不了手，不如现在就把泪水流干，把情绪宣泄掉。
博士放下手中的工具，看着她的肩膀随着她哭泣的声音轻微地颤动和起伏，心里满是怜惜和心疼；他轻轻地把手搭在阿尔法的肩膀上，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痛苦仿佛写在脸上，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沉默了许久。“自己的心结，只有自己才能解开....希望她能走出来吧...”想到这里，他转身回到了试验台，继续拿起工具开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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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大领主问道。
“战场。”欧米伽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沉稳的脚步声回荡在在长廊中显得额外的清晰。
大领主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悦。不同于一开始那会儿，现在的他已经有些不听劝了，那个飘舞着白色长发下的淡红色眼睛肿透露出的眼神，已经有了一丝的放荡不羁，他已经不再习惯于唯命是从，他已经习惯了违抗，他更愿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自己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看着欧米伽渐渐远去，背影逐渐模糊，一丝不安涌上心头，“希望你不会做错事吧。”
欧米伽的穿梭机缓缓起飞，再一次消失在他眼前......
......
他闭上眼，回忆着那只温润的手带给他的余温，回忆着柔顺的金发轻抚着他的面颊上留下的细腻触感，回忆着那双透亮澄澈的碧蓝色双眸流露出的爱意绵绵，久违的笑容渐渐挂在脸上，心底那份柔软终于还是在被尘封了许久后，被重新揭开。
然而回归到现实，想到现实面对的处境，他的笑容僵住了。
阿尔法，这个他铭记在心的人，这个他渴望再见的人，这个他一心爱慕的人，终究只能被贴上敌人的标签。毕竟，她效力于人类，他效力于外星人，他们相爱不代表他们可以在战场上和解，他们背后的两大势力势如水火，没有人会因为他们之间这层微妙的关系而愿意握手言和，冰释前嫌；不论他们多么强大，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他们终究没有话语权和决定权，他们终究只是战争中的一粒棋子，一个残影。和无数已经牺牲的人类相比，阿尔法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造物；和已经处于劣势的外星人相比，欧米伽不过是一个改造后的助战者。在意他们的，只有他们彼此，而不是战争本身。
“如果真的到那一刻，你举得起手中的剑吗？”或许他们谁都没这个魄力说自己一定敢向对方下死手，甚至连可能的刀剑相向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对于阿尔法来说，欧米伽是她内心情感的寄托，亦是她前进的标杆和努力的榜样；对于欧米伽来说，阿尔法是他内心仅存那一丝的情感的载体，也是唯一能让他放下手中剑刃的弱点所在。
欧米伽揉了揉眼睛，回想起阿尔法留给他的那些记忆片段，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闪现，从他在电梯里第一次看到阿尔法，到他抱着阿尔法在训练室里睡了一下午；从他最后离开研究所时，路过阿尔法房间时看到她的最后一眼，到他在战场上从乱军之下将她救下的那一刻......回想起来，和阿尔法在一起的时间真的不多，在命运无情的车轮下，他们从一开始相识，到分离，到偶遇，到对立，真正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是屈指可数。但即使是在战场这样枪林弹雨的险境中，她带给他的记忆，永远都是他最珍贵的珍宝。
从臆想中醒来，他再次睁开双眼，淡红色的双瞳中，原有的戾气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和之前截然相反的柔和；他的心里已经被那种憧憬和美好塞满了，“不论如何，我都不能伤害她，毕竟她是我唯一的牵挂了”
......
许久没有回到过后勤总站的宿舍了，阿尔法独自坐在房间里，空荡荡的房间已经因为许久不住人而有点积灰。她轻轻地拿起桌上的相框，拭去了上面那层轻薄的灰尘，那是她和战友们的合影，当时的他们刚刚到战场，对战争毫无概念的他们依旧保持着踌躇满志的雄心。看着那张相片，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她心里怅然若失。
原以为在这里的战斗会和平时训练一样顺利无阻，然而事实远非如此：这半年的战斗中，贝塔至今已经被多次重伤，更不提还有三个战友牺牲于战场；如果不是当初欧米伽舍命相助，自己八成也是性命难保......想到曾经那些逝去的战友们，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他变成了自己的敌人，她心痛地把相框一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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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了贝塔受伤的噩耗，伽马也安排掉手中的事情，赶了回来。
这会儿博士手头的修复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此刻他正在融合贝塔的运动皮质。贝塔的意识也已经随着修复工作的收尾，从宕机状态苏醒，看到伽马到来，虽然身体有些虚弱，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侧着脸看着他。
“好点了吗？”伽马蹲在她面前，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关切地问道。
“嗯...”贝塔的声音很轻，她握着伽马的手，动作有些无力。博士一边处理着运动皮质的切口，一边看着他们依偎在一起，“能在一起真好...”心里替他们高兴的时候，也闪过了一丝羡慕。
“伽马，你那里的情况还算稳定吗？”他捏了捏伽马的肩膀问道。
“没问题，我这里都还好。”伽马抚弄着贝塔的头发，目光始终停留在面前的她身上。
“对了，之前让约塔到你所在的防区那里，她现在如何了？”博士继续问着。因为军方的换防，她原本的防区已经被收编了，无处可去的她暂时被召到了伽马的后方指挥部修整。其实原本是计划让她去找贝塔的，但贝塔那会儿已经带着部队出发了，实在是联系不上，只能转给伽马那边，委托他帮忙照应下。
“她么...还是那样，闷闷不乐，不怎么说话，只是待在房间里不愿见人。”伽马摇了摇头，“之前和她也不是很熟络，说不上什么话，我也不太好意思去打扰她。”
“你有空就多关心关心她，没了哥哥，她心情不好的话，你帮忙多开导开导她吧。”博士皱了皱眉，一边帮贝塔最后处理着皮质的吻合口，一边说着。“对了，阿尔法也在这儿，我打算去看看她，你要一起去吗？”博士手上的活完成了，他放下工具，抖抖手腕说道。
“算了，我还是多陪陪她吧。”伽马轻轻地抚摸着贝塔的额头，语气中尽是让人陶醉的温柔。
“那随你吧，我等下去看看阿尔法。”博士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帮他搬来了把椅子，招呼助理过来一起收拾工具，完事后，他带着助理离开了实验室。走之前，他不忘把门掩上；偌大的实验室，此刻也只有他们俩独处一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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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头发乱了，我帮你重新扎一下吧。”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伽马从腰包中取出了一把木梳，细细地帮她梳理着。他的手法很熟练，动作轻柔又流畅。一边梳头发，他一边问道：“那个击伤你的人，你还有印象吗？大概是什么个情况来着？”
“嗯，还记得。”贝塔说着，“那家伙只身一人对我的阵地发起攻击，他有一头白色的长发，眼睛是淡红色的，我觉得.....”贝塔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最好不要和阿尔法提起这件事，我有种感觉，那个人应该就是她一直惦记着的欧米伽....”
伽马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手一抖，贝塔的头发被梳子拉了一下，她疼得叫出了声。
“啊，你没事吧。”伽马急忙停下手上的活儿，揉了揉她的头，“对不起，我弄痛你了...”
“不过，你确定是他吗？他不是死了么？”伽马凑在她耳旁，低声问着。
“不清楚，只是感觉很像。”贝塔说着，“但以防万一，还是别和她说了吧，就怕她起疑心什么的，不太好....”
“嗯嗯，那就听你的吧...”伽马收起梳子，开始给她扎头发。他的手很灵活，看得出来，平时他一直很乐于帮妻子打理头发。他帮她把头发梳理成双马尾，扎得很松，两股辫子自然地垂到胸前，戴上些许发饰，看起来简约大方，非常好看。
“等下去看看阿尔法吗？”贝塔问道。她摸着伽马给她扎的头发，笑了笑。
“你愿意去的话，我就陪你去吧。”伽马抱着她，轻声说着。贝塔把头靠过去，他们的头紧紧地挨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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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要去看她的，结果你这就睡了？”他稍一走神，一旁的贝塔已经睡熟了。看着躺在他肩头的小睡鼠，他又好气又好笑，轻轻地把她放下，让她躺在自己腿上，“就这样睡吧，小瞌睡虫....”
“真希望每天都能这样，无忧无虑地陪在你身旁.......”一股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冲上心头，他感到脸有些发红，浑身暖洋洋的。
打了个哈欠，他也感到有些犯困了....
“一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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