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们的项目进展和他们的感情一样，都很顺利，然而世界的局势并不乐观：他们在一起后不久，外星人入侵，战争爆发；随即，在外星人凶狠的攻势下，人类伤亡惨重，各国也在抗击外星人入侵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大量人员伤亡，无数城市被破坏。为了共同抗击外敌，蒙受重大损失的各个国家响应当届联合国的号召，将国家政要，尖端人才召集起来，组成了联合议会，并将首府建立在了尚未被摧毁的北欧城市赫尔利斯。
在联合议会，他们得到了作为尖端人才应有的保护措施。在议会的保护下，他们继续着他们的研发。Anna在这段时间内，组成研发团队，通过拆解外星人使用的武器，解析对应的研发技术，开发了粒子步枪LR-92，后来也成为了议会量产的第一款新式单兵武器。
忙于各种课题和研发项目，让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捉襟见肘；不过他们俩谁都没有忘记曾经的那份初心，最终，他们用空余的时间，联合了其他部门的相关人员，合力开发了一套可以大规模量产的机械义体，这个样品机体的性价比得到了联合议会的认可和赏识，作为人类士兵的替代，这些机械士兵的表现相当出彩，他们的产品相当顺利地通过了竞标，得到了大规模量产，并且最终投入了正面战场。
考虑到他们优秀的能力，议会将他们的项目列为重点项目；4月初，他们申报的经费通过审核，包括原材料，加工费等所有继续研发必需的开支，以及代工厂的各项协议都有了着落；在6月份的中期报告上，军事研究协会表示对他们工作的高度重视，将他们的工程列为核心项目，除了给他们开放自由招募团队人员的招收权限，还专门派人来协助他们，这个人也同时负责他们和议会高层的直接联络。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正是这个人，最终却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这个人，就是军事研究协会的Wader主任。
他们原本的进展很顺利，6月份的中期报告上，Anna已经完成了新一批人形义体的躯体设计。这一批次的义体，在物理强度上进一步提高，同时采用新的活动结构，增强零件接口的灵活度，使义体的机动性能大大提升；更让人惊喜的是，她设计的机械躯体，和Rodot设计的主控模块完全兼容，进行实装后，经过几个基本的测试，结果是：她最新设计的义体战斗能力非常出色，远超之前她设计的那些量产机型；Rodot设计的主控模块虽然还存在一些瑕疵，但也基本都能达到实战水准，在战场上已经能够实现基础的班组作战配合，小队的领队还专门增加了指挥模块，可以指挥机械士兵进行作战。不同于前代的义体，这一批次的人形已经基本摆脱了人类的指挥，初步实现了由高级义体指挥机械士兵进行作战的战场模式。
......
然而，在一个问题上，他们和Wader产生了冲突。
Anna问Rodot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情感模块的设计。曾经那句“能，一定能”，让Rodot一直难以忘怀，也正是因为她的认可和鼓励，促使他不断向着个方向努力的目标。
“我相信你，你这么优秀，一定可以做到的。”
然而几年过去了，即使是Rodot换了无数种不同的方式，将义体的判断逻辑完全更改，为义体扩充记忆模块，甚至为义体专门空出接近一半的内存来附上情感模块，情感模块始终无法稳定下来，一直会有很大的波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他又一次看着因为指令对冲导致模块崩坏的测试义体，无助地失声痛哭。“你已经尽力了，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别灰心，我陪你出去走走，陪你散散心.......”Anna坐在他身边，摸着他的头发安慰道。Wader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嗤之以鼻，“实在是搞不懂这俩人为什么就是要执迷于给机器人赋予感情......”
Anna牵着Rodot离开测试区，走的时候吩咐Wader让他善后。
“哼，什么嘛，我一个协会的骨干被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当仆人使唤，什么玩意儿！”尽管心里百般的不服气，他还是忍气吞声地为他们打下手，装出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
当然，在情感模块的开发上，他们最终也没能达成一致。Rodot和Anna是出于互相之间的约定，他们坚持要为人形增加情感模块，但是Wader却不那么想，他始终没能看懂Rodot为什么执迷于情感这个在他看起来，战斗机器人根本不需要的东西。在他看来，有这点内存空间，倒不如把更多的战斗技巧安装进去，顺带还能把瞄准系统提升一个级别，说不定还可以容纳下更高级的指挥模板。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要放弃这些能让机械义体变成战场主宰的机遇，而是把精力放在看上去毫无用处又难以开发的情感模块上。
终于，他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变成了彻底的冲突。
Rodot对这件事的坚持让Wader难以想象，尽管Wader向Rodot阐述了去除情感模块后添加哪些配件可以大大提升人形的战斗能力，他从力场护盾到战术控制芯片到高级指挥模块到内部备用蓄电池等所有的可以配备的组件都罗列了出来，但是对于Rodot而言，添加情感模块这一决定是不可改变的。
........
“但是你还没开发出来啊，那些测试义体最后不是因为心智不兼容无法启动，就是因为指令对冲而彻底失控！”Wader仍旧试图说服Rodot。
“一定有办法的，这个问题我肯定可以解决，只是时间问题。”Rodot不依不饶。
“有什么用？战场上，战斗能力才是硬道理！你的感情又不能击穿敌人的装甲！”Wader理论了半天，也最终还是没能说服Rodot，他有点气急败坏了。
“情感有它独特的用处，不是战斗能力所能弥补的，我宁可牺牲它的战斗能力，也不愿意放弃人形的情感！”Rodot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说，但他依旧坚持着他的主张..........
Anna在一旁看着Rodot，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当初她说的情感实际上可能是有一定的玩笑意味，但是Rodot却当真了，而且他还总结和推论，人形的情感在战场上的用处，不比战术组件的用处低，在关键时刻，情感会让他们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我不想让本就冰冷残酷的战场变得更加麻木不仁，我相信拥有人类情感的它们可以表现得更出色。”当她问起情感的意义时，他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
他已经和Wader吵得面红耳赤，他们俩谁也不愿意就这个问题退让半步。最后，Wader把自己这段时间内心的不平和愤懑全部爆发了出来，他冲过去一拳把Rodot打倒在地，“看来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改变你的想法了，真是抱歉！”Wader悻悻地走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才是对的！”留下这最后一句话，Wader摔门而去......
Anna跪在地上撑着Rodot，Wader的那一拳力气很大，又不偏不倚地打在胸口，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Rodot躺在Anna怀里，“那个家伙的力气还真不小，这一下还真有点点疼.......”看着Anna一脸的担心，他打趣道，“没事，当初我还被那些失控义体打过呢，你设计的机器人真棒，那一拳下去，就像榔头砸在身上一样。”Anna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你会说......”他在Anna的搀扶下站起身，坐到椅子上。“不管他了，走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家伙，没啥大事。我们继续跟进我们的进度吧。”Rodot看着Anna说道，“对了，我在想可不可以对义体的骨架再进行一些修正和改进，包括对膝盖以及手肘等重要关节的强化，对躯干的装甲进行加厚之类的。实战中可能会存在很多问题，可能还要提前做些预防....”
“放心，这个我来做。”她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也要加油啊，我等着你把情感模块做出来的那天。”
......
“真是让人沉醉的美好回忆........”Rodot他瞄了一眼时间，闭上双眼继续着他的回忆........
但是后来的形势对他们越来越不友善了，先是一开始准予的拨款被取消，后来又有报告称外星人的攻势过于凶猛，协会以保护Anna的名义，要把她转移到了特区外的九号研究所。Rodot本来想随行和她一起去，但是协会最终没有准予。就此，他们被迫分开了。
天气逐渐冷了下来，Rodot孤身一人地在实验室编写代码，Anna前几天发来了消息，她提出的创意让他对情感模块的开发有了些许灵感，他现在正在加班加点地顺着这条思路改写程序和模拟测试。即使身处两地，他们之间也保持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那种科研上的合作和情感上的羁绊，日复一日地激励着他们一起努力，一起奋发前进。
.......
那是冬天的一个下午，他记得是12月4日，Anna向Rodot诉苦了。原来这几天Wader主任一直纠缠着她，要她把所有义体的开发数据都给他，说是协会要求数据同步。她深知协会内部办事的流程，没有许可证不能调取数据；更何况，Wader已经不再负责这个项目，照理说协会也不可能让他作为联络人来要这些数据，所以她没有答应。但是为了这事情，Wader已经前后纠缠了她快两个礼拜了，持续的骚扰让她烦闷不已
“下次他再来，你就让安保人员把他轰出去！”Rodot没当回事，这样说着。
“下午有例会，我到时候向协会反映这个情况，我估计他肯定有什么企图，你要小心。”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那家伙的他撂下的狠话，Rodot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又补了一句。
.......
然而，没过几天，意外发生了。
那天他记得很清楚是12月9日，Rodot准备第二天到Anna的研究所去看她。
“我大概明天中午过来，一起恰饭吧？”Rodot满心欢喜地和Anna约定着会面。他们自从分开以后，忙于各自的领域，已经很久没有团聚。他决定安排两天的假期，过去看看她。
“好呀，提前说好，到时候我买单。”Anna笑着回答道，脑海里满是第二天他们久别相拥的温暖。她全然没有料到，一个阴谋正在不知不觉地如同魔鬼一般降临在她身边。
......
“轰——”
......
“Anna，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爆炸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打破了这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美好时刻，将他们从对重聚的遐想拉回到现实世界中。随着通讯那头传来的阵阵爆炸声和嘈杂的喊叫声，Rodot心知不妙。
“Anna，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他喊道，不过通讯那头已经没有回应了。他瞪大了眼睛继续听着，然而对面传来的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和隆隆炮响，随之而来的便是频道被切断的电杂音......
Rodot大呼不妙，赶忙飞奔下楼，驾车前往Anna的研究所。
........
到Anna的研究所还是有点距离的，他心急如焚，一路猛踩油门，赶到Anna的研究所。
尽管他把速度提升到最快，他还是开了接近一刻钟。当他赶到研究所区域外围时，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消防车已经抵达，高压水枪正在向冒着浓烟的研究所大楼喷射着。他冲下车，向火场里冲去，几个警务人员把他拦截了下来，“里面危险，你不能进去！”
“滚开！”
他一把把拦路的警员推开，这时，一个军官打了个手势，两个士兵冲上前把Rodot摁住。“前面情况不明，不能随意进入。”他看着Rodot一字一句地说道。Rodot被两个士兵擒住，怒目圆瞪，盯着那个军官。军官转过头不看他，向身后的士兵喊道：“所有人一级战备，如果情况有变，随时准备战斗！”
“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Rodot冲那个军官吼道。
“外星人袭击。”那个军官看着他，用低沉的声音说着。
Rodot一愣，“不可能，这种程度的损毁，不会是外星人的进攻！而且，之前通讯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也.......”他这么想着，刚想反驳，军官已经走开了，他走到大楼前，看着这栋研究所大楼，久久地凝视着那片燃烧着的废墟，岿然不动......
“少校，情况基本被控制了，先遣队报告没有检测到特殊的生命迹象。”一个士兵上前向军官报告。
“所有人装备夜视仪，火力支援待命，空中侦察小组持续汇报勘测情况。三分钟后，分为四个小队向研究所内进行搜索。”少校部署着他的部队准备进入大楼。
“让我也去吧，我要去救人！”Rodot看着少校，请求道。
“不行。”少校头也不回地说道。
看着最后一支掩护小队进入了大楼，他颓然地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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