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审判

异界学院学生工会审判大厅。

        上方的审判席和环状的陪审席已经陆续坐满，但提出申请的主理人——魔法系学生工会会长纳塔斯王子还在后面做准备。

        受审人莱欧纳德暂无消息。

        学生工会各部门的部员看着审判席主位上的四位校长，窃窃私语：

        “王子殿下也太大胆了吧，居然直接发函令开审判会□□大魔王。”

        “大魔王会来吗？”

        “应该会吧，再怎么说也是学院最正式的会议之一，而且他的导师奥德里奇校长不是都已经在主位就坐了吗。”

        “有这样的导师在，他来了也不怕，奥德里奇校长一定会护着他。”

        “不好说，审判会毕竟是最严厉的谴责性会议，四位校长都在，很难徇私的。”

        一旦审判确立，被审判者会遭到很严重的处罚，包括但不限于名誉丧失、巨额罚款、失去特权和核心区名额、被学院开除、在大陆传奇职业者工会留下案底等等。

        正在大家低声议论时，审判厅高至穹顶的象牙雕花大门缓缓打开了。

        随着大门敞开，外面血色夕阳的光辉渐渐蔓延进大厅。一身黑色斗篷，带着兜帽的莱欧纳德踩着光束走进来。

        所有人都一下噤声了。

        大厅内鸦雀无声，东西两侧的陪审人员看他步伐从容地踏上大厅中路，径直向审判主席走去。

        落日的余晖透过审判厅拱形穹顶上的彩色玻璃花窗，将斑斓又神秘的颜色投在莱欧纳德的黑斗篷上。

        他一路缓步走过，宽大的长斗篷拂过暗花地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刚刚议论他的同学莫名联想到花纹艳丽的毒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莱欧纳德像是没察觉到大厅内凝重的氛围一般，平静地来到导师席位前，优雅行礼：“日安，导师。”

        “哼！我一点儿也不安！”奥德里奇气哼哼地说，“你小子跑哪里鬼混去了？都不知道给无比担心的老人家发个消息！”

        “研究进行到关键时刻，暂时脱不开身。”莱欧纳德声带笑意，“我特意来跟您打个招呼，就要赶回去继续做实验了。”

        “你个混球！”奥德里奇愤愤拍着桌子，“要不是审判厅离得比我的法师塔近，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见我了？”

        莱欧纳德心虚地咳了一声：“怎么会？难得出来一趟，肯定是要给您报个平安的。”

        “我还不了解你吗！”奥德里奇花白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

        他简单检查了一下莱欧纳德的魔力状况，发现学生的魔力虽然不是巅峰状态，流失速度也稍有点快，但整体而言比他以往魔力暴动后的恢复期要稳定平和许多。

        是这孩子那个异想天开的实验起到效果了？

        奥德里奇勉强放下心来。莱欧哪里都好，就是倔。有什么状况从不肯向大人求助，老喜欢躲起来自己偷偷一人养伤。

        这次八成也是养得差不多了，才肯露面见他。

        奥德里奇长叹一声：“莱欧，依赖别人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什么事情不要总一个人扛。”

        莱欧纳德看着导师苍老的面孔，心中不免愧疚。

        自从收了他做学生，导师多年来为他频频发作的魔力暴动耗费了大量心血。

        使用魔法而导致逆生长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现在情况尚且可控，他不想让老人跟着担心。

        于是他佯装无事：“学生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您。”

        望着导师亮起来的眼睛，他缓声说道：“魔法系学生工会管理不利，造成了我的魔法仪式研究产生重大损失，还请您帮忙审判。”

        奥德里奇声音洪亮地大笑起来：“好好好，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这件事就交给老师。”

        审判席上学院管理层中的一些人，本就因他们师生旁若无人的交谈而感到不悦，现在听到莱欧纳德竟反咬一口，立刻有人高声呵斥道：“荒谬！审判是随口就能提出来的吗！”

        奥德里奇拿起自己座位旁的魔杖，重重往地上一杵。

        “嗡——”一阵强悍的能量波以他和莱欧纳德为中心，成涟漪状迅速向外扩散，席卷了整个大厅。

        厅内所有人都被这股魔力冲得东倒西歪。所幸大家都坐在椅子上，才勉强保持了仪态。

        “殿下！您没事吧！”门口传来了一阵惊慌的呼喊。

        大家的目光随之看去，发现纳塔斯王子正好带着大批侍从走到门口，与奥德里奇的魔力波正面相撞。

        原本威赫拥护着纳塔斯的侍从现在全部仰倒在地，摔得十分凌乱。

        王子本人虽然借助身上的防御法器屹立不倒，但他向来精致帅气的发型被魔力扫过，变成了倒竖起来的爆炸头，搭配着他那凝固在脸上的温和笑容，显得说不出的滑稽。

        “噗——”有人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而奥德里奇像是没看见纳塔斯一样，在大家断断续续的低笑声中大声宣扬道：“难道只许你们支持小人崽子提出审判吗？他不过是一个系学生工会会长。”

        “你们可别忘了，莱欧是学院学生工会的荣誉会长，他同样拥有提起审判的权利！”

        在座的管理层们这才想起，多年前莱欧纳德达到魔法三系六阶，二系五阶时，作为大陆上仅有的全能基础五系法师，学院给他颁发了荣誉勋章。

        当时学生工会热情邀请他兼任会长，但莱欧纳德性格冷淡，直接拒绝了。

        不过为了表达自豪之情，学院最后还是给他记名为荣誉会长。

        莱欧纳德一直没有申请毕业，反而继续将剩余二系都升到了六阶，所以相当于他一直没有卸任。

        只是这东西对莱欧纳德来说可有可无，他自己都忘到了脑后。几十年过去，工会会长也换了好几任，很少有人记得了。

        不曾想现在被奥德里奇拿出来说事，大家却又无法反驳。

        纳塔斯王子站在门口，整理好自己的头发，脸上的温和神情快要挂不住了。

        他作为人族，年龄短，入学时这已经是旧事了，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纳塔斯被打了一个措不及手。

        原本他的计划是很完善的。他知道四位校长里至少有两位都极其反对在学院内进行亡灵魔法研究，所以审判会他们一定会站在莱欧纳德的对立面。

        他又提前暗地里拉拢了一些管理层，不管怎样都能让莱欧纳德脱一层皮。

        可他万万没想到莱欧纳德也拥有提审权。

        他勉强露出微笑：“也好，既然有不同意见，学生工会愿意一起讨论。”

        奥德里奇身旁的助手站出来朗声说道：“学生工会有管理学院公告屏的责任。可他们没有核查好信息，导致莱芙谷地地图外泄，使无辜者进入莱欧殿下的实验地。”

        “莱欧殿下在申请莱芙谷地作为实验地后，自发设定了屏障，尽到了自己的义务。”

        “可魔法系学生工会作为管理协调性的组织，没有提前预想到应该在谷地外围进一步设置警示信息，提醒同学们不要前往，最终酿成严重后果。”

        “这是工会会长的严重失职，在此提出审判。”

        纳塔斯脸色铁青，对方发言的角度刁钻，都是大家平时不会在意，但一提出来又很难反驳的问题。

        他身后的副会长见王子被人诘问，愤愤不平地冲到前面：“莱欧纳德的实验毁坏谷地，造成学院重大财产损失，难道他就没有责任，全都要怪到王子殿下头上吗？”

        “一点小钱而已，直接提我又不是不给，也值得闹成审判会。”莱欧纳德淡淡掏出一张嵌着五色|魔晶的黑卡。

        他手指轻弹，卡发出尖利的破空声飞出去，“当”的一声竖立卡在审判席前的长桌上。

        纳塔斯看着斜斜一角插|进桌面，卡身还在微微震颤的黑卡，脸色阴沉。

        龙族银行的黑卡储蓄额千万金币起底，像这样嵌有五色|魔晶的黑卡，基本代表着对最顶端客户不限额的金币供应。

        他作为人族最强大王国最受宠的王子，才不过有一张基础黑卡，还是软磨硬泡，升上六阶后父皇才肯给他的。

        对方却像扔垃圾一样随随便便就丢出一张。

        莱欧纳德没有再理会旁人，只向着导师告别：“导师，我赶时间先走一步，这里就麻烦您了。”

        很乐意被麻烦的奥德里奇笑得一脸慈爱：“跟老师客气什么，你放心去做研究，记得定期给我发消息。”

        莱欧纳德点了点头，转身与纳塔斯擦肩而过。

        被忽视得十分彻底，纳塔斯在披风中攥紧了拳头。可他最终没再说什么，只垂下眼掩盖了眼底的阴鸷和怨毒。

        走出大厅的莱欧纳德感受了一下自己魔力越来越快的流失速度，微微皱起眉头。

        幸好刚才还算正常，才瞒过了导师。

        照现在这个情况，他顶多只能再坚持两个小时。

        莱欧纳德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匆匆赶往锻造系的恶之花海。

        另一边，茜茜下课后直接穿戴着石人战甲，来到了恶之花锻造室。

        她向锻造师预约了今晚的时间，不过对方刚才发来消息说临时有访客，要稍微推迟点。

        茜茜只好无聊地在地下甬道中徘徊。

        突然，她看到不远处的转角有黑斗篷的衣角飘过。

        是莱欧纳德吗？

        茜茜匆匆跑过去，笨拙地操控石人的手指捻起地上闪着微光的东西。

        刚才斗篷拂过的地方掉落了一张嵌有五色|魔晶的黑卡。

        她把卡倒腾到另一只手，发现卡的背面用秘银勾勒着一个精美的豹头图腾。

        一定是莱欧纳德落下的！

        茜茜小时候跟着爷爷游历，也算见识多广，知道黑卡的价值。

        得尽快还给他。

        茜茜探头看了看幽深的地道，匆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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