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吃这一套是吧

杨屿在酒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看到手机里没处理的工作消息，不耐地给任萱萱回了电话：“明天的会一定要参加吗？”

        任萱萱：“杨总，是建议您一定要参加的。董事长也会出席，发布前最后一次战略方向把控，之后就会进入执行生产阶段。”

        萱萱其实比杨屿大了十几岁，之前一直跟着杨毅华，办事有的放矢，对公司也很了解。在杨屿开始接手公司之后被老爷子派来专门协助他，这两年的确帮了他不少，是个难得的好助手。

        “好，我知道了，帮我定两小时后的机票回南川。”

        杨屿重新躺回床上。

        唉，小丫头片子，还姐姐呢，一点不省心。

        这次来，他更不放心了。他看到她顶着发青的黑眼圈迷迷糊糊地出办公楼，这么晚也硬要一个人回家，皱着眉从小区里走出来，不是他的话应该都不会吃早饭。

        她看来很不习惯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习惯被人照顾，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独立的呢。

        中间间隔了近十年，杨屿又心疼又无可奈何。

        飞机在城市上空缓慢移动，周围的人说着他觉得陌生的方言。

        他想让麦羽回南川，回到他身边。

        他点开那张照片，照片上是南川大学树荫成团的学校门口，麦羽在篮球场旁边的椅子上孤孤单单地坐着，穿着和场合不匹配的鼠灰色正装裙，一半的脸映在阳光下，肌肤透着光。

        仪态婷婷，一如既往。

        从小学跳舞的孩子就是这样，这是伴随着肌肉和骨骼一生的记忆。

        杨屿觉得这点，他还是挺像老爷子的，当年杨毅华就是看到吴铃的表演，立刻动用关系，表演结束后去后台送了花。

        这基因遗传。杨屿的两根手指虚掩在唇上，忍不住勾了嘴角。

        但是这姑娘怎么这么倔，杨屿又申请了好多次重新添加好友，都被拒绝了。

        这也是从小跳舞的毛病？

        这哪儿是天鹅，分明就是一只拐不过弯儿的大白鹅。

        而对麦羽来说，虽然心里拧巴着像在一滴一滴地榨苦瓜汁，但是她还是能坚定地说服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点了“拒绝”。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在好好生活，还是撇清一点的好。

        只是每天早上出家门之后，她开始时不时去买一笼小笼包打包带走，下班刷门禁卡出公司大楼的时候会转头看向角落，在闸机那里顿一顿。

        杨屿的出现像是一块无意间掉落进来的冰块，却在她滚动着的生活逐渐融化消逝。

        偶尔涌起来的凉意，是时不时蹦出来“请求添加好友”的小红点。

        许俊安看着被勾了魂儿似的麦羽，在他们三个人的群里发声：“小羽最近魔怔了，走到我们公司楼下像看到什么了一样不走了。”

        苏洁：“不是吧，小羽你不会真看到什么了吧？”

        许俊安：“怪吓人的。你别说了，我是来找你答疑解惑的，怎么越说还越吓人了呢？”

        麦羽：“我看到两个胆小鬼。”

        苏洁：“……”

        许俊安：“哪儿呢？我们公司楼下？”

        这之后没过多久，大三上学期开学了。麦翼突然收到了学校篮球队的加入邀请。

        虽然他也经常跟着系里参加学校组织的比赛，这就能被看出天赋异禀了？

        麦翼觉得异常蹊跷，他不想加入，但是得去看看这又是哪门子幺蛾子。

        他一进门就看到杨屿李一麟他们几个在场上训练，教练看到他来了，招呼了一下，大家都聚在一起。

        麦翼一听密密麻麻的训练日程，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更何况他对自己的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于是向教练再三解释，他不合适，婉拒了他们的盛情邀约。

        但是球队几个一起的队员们倒是气场很合，又都是同个年级的，麦翼也算是误打误撞认识了并且加入了他们的小圈子，偶尔约着打打闲球，吃吃饭，玩玩游戏什么的。

        麦翼加入之后，这三位大帅哥走在一起就更亮眼了，他们就算是随随便便约个养生球局，那些小姑娘们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场边都站满了人。

        还被各路围观群众命名为“小虎队”，杨屿一口水喷出来：“虎你妈，我看虎的是他们吧。闲的。”

        李一麟依然冷冷的，眼里闪过寒光：“我觉得比前阵子的南川boys好。”

        麦翼这个小兔崽子也觉得很无语，家里有个母老虎姐姐就算了，咋还被牵扯进这什么呆虎队了？

        打完球他们一起去学校附近一家火锅店。

        杨屿今天莫名地自己喝了不少，麦翼拍了拍他的背：“兄弟，有心事啊。”

        杨屿摇摇头看起来很愁的样子：“兄弟，要是被姑娘删了，你有什么加回来的绝招吗？”

        麦翼：“哥？你还有这方面烦恼？我们学校哪个女孩子不是上赶子扑你的啊。”

        杨屿：“不是我们学校的。”

        李一麟话少，但是句句戳人，他淡淡地插话：“是大很多岁的、已经工作了好几年的、社会上的姐姐。”

        麦翼“嘶”了一声，心想这位大佬的传闻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早就听说他有童年阴影只喜欢年纪大的之类的：“大很多能大多少？”

        杨屿：“5岁。”

        麦翼：“是大挺多的”抬眼扫到杨屿黑下来的脸和瞬间低下来的气压，赶紧改口：“不过也没关系！我姐就比我大五岁，整天跟个母老虎一样憨得很，不像是大我们很多的样子。”

        说完又抬眼看了一眼，觉得好像气氛更不对了，又补充道：“我意思是心理年龄年轻就行。”

        麦翼在接触中发现，关于杨屿这个富二代风云人物，外界的猜测真真假假一半一半，但是这兄弟还是很随和的，也没有贵公子的脾气，甚至有时候还有点儿蠢萌？

        就是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学校。

        当天晚上，麦羽又收到熟悉的添加好友请求，但是这次手机像是发烫：“姐姐，这次我保证乖乖的，好不好。”

        麦羽往后翻了下检查她的手机壳，她觉得她一定是拿错别人手机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条真诚的消息来自于她亲弟弟的建议。

        麦翼胸有成竹地冲杨屿拍着胸脯：“我跟你讲，姐姐系就喜欢这种的。怎么样，加了没？”

        知姐莫若弟，虽然麦羽觉得怪恶心的，但是她鬼使神差地加回了杨屿，并主动发了三个问号。

        杨屿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嗯加了。”

        李一麟在一旁拍手表示敬佩：“兄弟，牛啊。”

        杨屿尴尬得抓耳挠腮，满脸写着：“这也行？”但是不管怎么样，目的达成了。

        他计划着抽空再去趟永平，在这之前他还是不要再惹她的好。

        杨屿看着总算加回来的对话框，回复麦羽那三个大问号：“没事，我保证不烦你，行吧。”

        麦羽：“行。”

        但是怎样才能看起来不是专门找她去的呢？杨屿默默拨通了助理任萱萱的电话：“萱萱，下周我会去永平那边看看业务线的情况，你知道一下。”

        他的行程以及学校的安排，一般都会给任萱萱报备下，以免出现重要事情找不到他，或者跟他的已有行程冲突的情况。

        他可不希望撩妹撩到一半被别的事情叫回去。

        任萱萱：“好的。杨总，需要我跟您一起过去吗？”

        杨屿赶紧想辙编理由：“不用，我简单看看。如果合适，新的产品线也考虑永平作为主要市场营销。”

        任萱萱突然语气变得坚定，仿佛在电话那头正襟危坐：“那我还是跟您一起吧，我对永平比较了解，我来安排他们汇报近期业务情况，同时可以做些研判给您参考。”

        杨屿：“……那……也可以。”这咋还推不了了？给自己挖个坑埋里边儿了？

        不一会儿任萱萱就发来了会议安排和给他订好的行程，满满当当。中途从公司回酒店的商务车接送都排好了。

        这的确是他去其他地方出差的节奏，最短的时间里安排上所有需要见的人和事，不然又旷课又翘训练的，时间不够用。

        那也行吧，杨屿屈服了。霸道总裁的事业心在良心的驱使下还是有那么一点觉醒的。

        那就干了正事再顺带顾及一下私事，不过分吧？

        任萱萱其实很困惑，杨屿为什么最近对永平的分公司那么上心？已经去了一次了，还要再去。

        永平那边的营业额只占集团不到10，而且南北差异大，短期内公司也没有放重心在那边发展的打算。

        难道是已经糟糕到太子爷需要三顾茅庐的程度了？任萱萱不允许她的职场生涯中有这种失误，她必须得跟过去看一看。

        任萱萱今年也30好几奔40了，刚毕业就跟着杨毅华一直做到现在的管理层。杨老是她职场上的贵人，所以她也一直兢兢业业、投桃报李。

        让她辅佐杨家唯一的大少爷是基于多年的信任，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萱萱发现这位大少爷虽然年轻，但是思维和格局都远超同龄人。这让她放心下来，她的辛勤付出不会付诸东流，所以杨屿这边的事情她也愿意亲力亲为。

        这趟出差，一直很充实地忙到了周五结束。直到周五下班，任萱萱还不放过晚饭时间的商务接待环节，安排了和当地的龙头企业大佬们的应酬。

        本来是免不了要喝酒的，但是一会儿他准备开车，就都推掉了。

        这几天几乎每顿都排了饭局，都多多少少喝了点。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杨屿松了口气。他都在想，回去一定要给萱萱发个劳动模范奖。公司能有这样的员工，他作为接班人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总算搞定了，他让萱萱早点回南川，他自己再留两天和朋友聚聚。然后借走了公司的商务车，直接开到了麦羽小区门口。

        他一刻也等不了，虽然晚宴结束已经有点晚了。他给麦羽打电话：“下楼。”

        麦羽：“你来永平了？”

        杨屿：“嗯，到一周了。出差来的，顺道过来。”

        不是特意过来找她的，麦羽心里放松了很多。

        “周一我还得赶回去上课，带我玩两天呗。”杨屿靠在车旁边，单手把电话举得离耳朵有一段距离，偏了偏头，舔了舔嘴唇，喊道：“下楼，姐姐。”

        麦羽从耳尖儿开始，毛细血管瞬间收缩。她来不及多想，拿起水杯开始喝水。

        杨屿听着那边咕嘟咕嘟的声音，得逞似的轻声笑起来。

        姐姐，吃这一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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