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想快点儿回家。”坐在走廊上的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望向蜷缩成一团微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的猫咪，话语轻柔地说道。一句话说完,目光掠向庭院中的绿树红花，唇边便慢慢地弯起。

        “……但这春天实在太好，我很舍不得。”她有点温柔又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唇角的弧度渐渐加深,一个纯净又灿烂的微笑便自然而然地绽放在她的脸上。

        古代的日本比魔界还要无聊。交通不便,人烟稀少,妖魔丛生。一路上还不断遇到强盗，纷争，贫困,各种各样的生存障碍让奈奈生惊讶至极。她由衷地庆幸自己生活在现代，尽管有种种强权与不平等，至少每个人都有抗争和逃离的余地，而不像这里，冷酷又封闭，等级压迫令人无奈。

        几日前，路过这座城池，只因为少女们本就生得十分美貌，便叫这里的城主有了抢夺的心思。当时心情很不好的奈奈生干脆把城主抓了起来，间接控制这个城池。这个时代的人们十分郁闷，都把奈奈生他们当做妖怪，完全不敢反抗，让奈奈生郁闷了好一阵子。

        看在贵族生活相对正常和舒适的份上，奈奈生以旁观者的心态享受起来。妖怪们十分厌烦人类仆人的服侍，也不喜欢人类的饭菜，更讨厌来自人类的惊异的目光，但出于对奈奈生的信任，他们还是一一忍耐了下来。

        雪女虽然是妖怪，但毕竟是女孩子，兼之生得美貌，只要换上贵族女孩子的衣服和打扮，就能够获得他人的惊叹和赞美，渐渐便懂得几分人类的审美观。

        又不知怎的，对女红产生了兴趣，这些日子，耐心地学习着。她非常聪明，教过一遍的东西就能够记得十分清楚，已经开始学着自己做衣服，并且绣了手帕，上面是庭院中那株无法带走的白茶花的图案。

        “喜欢的话，再种一株吧！”少女欣赏完雪女的女红，带着微笑柔声说道。她对雪女说话的态度永远是这样暧昧而模糊，仿佛宠爱，仿佛疏离。

        雪女闻言，只是一怔，很快便扬起小脸，冲她甜甜一笑，却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也是，单单一种花，总是会腻烦。下次就换另外一种吧！”

        少女以一种同道中人的口气，愉快地表示了同意。

        雪女依然温顺地笑着，只是那笑容莫名地多了几分忧伤意味。

        吃得饱饱的，睡得暖暖的，穿得漂漂亮亮，还有什么事情值得犯愁呢？奈奈生高兴地想。就连想快点回去的急切心情都舒缓了呐。而且，这是春天啊，无论在哪个时代，春天总是最美好的。

        在这座传统的日式庭院里，整个院子都浸润在一种幽静淡雅的境界里。

        靠着矮墙栽了几株夹竹桃，开着淡红深粉的花，在庭中一池绿水的映照下，几点红色娇艳绝伦。池塘种了睡莲，这时并没有开花，只有一片片莲叶，碧绿如油。天上飘着蒙蒙细雨。

        此时此刻，两人静静呆在走廊上。一人坐着，一人躺着，有种说不出的舒适和愉快。

        “……你倒是悠闲。”红发妖怪慵懒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院内的平静。只见几月前还带着锋芒的妖怪少年，面上带着轻淡的微笑，从走廊的尽头一步一步走过来。

        虽然还是穿着一身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衣服，但阿阵一举一动皆是从容，全然不在意人们或惊讶或恐惧的目光。曾经在魔界见过阿阵的人必定会轻易发现，现在的阿阵，比以前平和了许多。

        他或许是刚从外面回来，衣服被雨淋湿了不少，但他浑然不在乎。走到少女旁边，他弯下腰，随手揉乱猫咪的头发，笑嘻嘻道：“neko不会是还没有睡醒吧？越来越懒了呢，一天到晚睡大觉，不知道会不会越来越笨呢？”

        neko不满地拍掉阿阵的手，气呼呼地说：“我才不懒，我也不笨，只是春困啦春困！奈奈生，我说的对吗？”猫咪寻求支持地看向奈奈生，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期待。

        少女毫无疑问地点了点头，宠爱地微笑起来。在她的眼里，猫咪永远是一个无邪的小姑娘。

        neko开心极了，面颊微微泛红，露出了灿烂又欢喜的笑容。

        “诶——两个人感情真好啊，让人又嫉妒又羡慕呢！”阿阵带着笑容在奈奈生的另一侧坐了下来，他的坐姿非常放松。坐下来以后，视线一扫，他随即轻笑一声，开心地说，“在喝酒啊！还有剩下的嘛？给我来一杯吧！”

        奈奈生轻轻拍了拍手，侍女们赶紧走远，以防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又有人聪明地送来一个新的酒樽，和一壶新的酒水。见状，阿阵挑了下眉，颇有点不以为然的意味。作为妖怪，他的确有资格看不起弱小的人类，但他也不会说任何一句惹奈奈生不痛快的话。

        “我能先喝一杯吗？”阿阵笑道，说着，已经行动了。他抢过侍女送来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才心满意足地一口饮尽，“啊！真不愧是来自大明国的佳酿，比清酒带劲多了。”

        奈奈生颇有点自得地笑了起来。她赞同地回答道：“的确……在这种小地方，能有外国来的舶来品，实在很不容易呐。幸好没有被那些愚笨的家伙浪费掉！”刚发现的时候，叮叮当也很惊喜呐！想到这里，少女的微笑越发甜美起来。

        猫咪一听就知道奈奈生和阿阵接下来要谈正事，她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干脆放心地睡了起来。漂亮的少女，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依偎在奈奈生膝边，露出纯净甜美的睡颜。

        这才是真正的小姑娘呢！奈奈生想，心里其实有点儿羡慕，望着猫咪的眼神不觉更加温柔起来。

        “果然，有点让人嫉妒呢！”阿阵开玩笑似的说，他用一只手臂圈住奈奈生的脖子，孩子气地说，“哎呀，我也想被奈奈生用这样温柔似水的眼神看着呢！”

        像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开玩笑的话，奈奈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于是，她只是淡笑着回答了一句：“阿阵和冻矢的感情也很好呀，很令人羡慕呢！”接着轻轻一句话带出正题，“阿阵，这次出去，你得到什么好消息了吗？”不管表现得怎样温柔，她其实并不如何关心其他人的心情。

        阿阵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失望，却连自己都摸不着头绪，一瞬间就有点无精打采了：“……嗯，你让我们打听的消息，已经有眉目了。从这里向西北方出发，大约三两天路程的地方，就有一个神社。东南方向也有一个，只是路程要更远一点。”说完，阿阵有点困惑地皱起眉头，“奈奈生，你要找神社干什么？这里的神明和妖怪大多数都挺弱的，杀起来也没意思啊。”

        奈奈生轻轻眨眼，微微笑着：“嗯，之前说过啊，是为了我的一桩私事。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的答案……”她侧着脸，望向阿阵，目光如水，仿佛带着淡淡的忧愁，仿佛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难以形容的目光，“阿阵，你会帮我吧？”

        “……当然了！这还用说！我和冻矢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红发妖怪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有些慌乱地回答着，耳根变得尖尖的，脸上露出连自己都毫无觉察的害羞表情。

        “多谢了，阿阵。”奈奈生说完，望向远方的天空，轻松地笑起来。她脸上的神情自信又坚定，流露出一种不容他人阻拦的冷酷意味，“那是一个很讨厌的家伙。能够尽快找到他的话，那就太好了！”内心浓重的恶意几乎都要满溢出来，但少女的笑容却像阳光一样灿烂又明朗，没有谁能看到阳光下的阴影，因为阳光太夺人眼球了。

        “……嗯。”红发妖怪轻轻地应了一声。他完全被迷惑了。看着少女的眼神，无比柔和，他温柔地重复了一句，“我们都会帮你的，奈奈生，你放心吧！”

        几日后。

        “看起来并不是我要找的地方呢！”奈奈生失望地说。

        这里是一片一碧千株的槐树林。

        槐者，鬼也，有神鬼妖物寄居也是人之常情。只不知为何，此地的山民误把妖怪当成了神明，在这里建了一个小小的神龛。依靠山民的信仰，一只原本弱小的妖怪，渐渐有了蜕变的迹象。

        “杀了它吗？”

        阿阵问，他脚下踩着的正是寄居神龛的妖物。

        那模样，看起来已经很像人类了。

        “听闻它在这里多次保护山民，颇有些灵验，放了它算了。”

        奈奈生漫不经心地说。

        “走吧走吧，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猫咪牵着奈奈生的衣袖，已是一脸不耐。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走！”

        奈奈生露出纵容的微笑。

        “哦，真可惜。”阿阵稍微有点失望的样子，但也不在乎地松开那只妖怪，毫无防备地转身，就要离开。他倒是不在乎这只妖怪是否会在背后偷袭他，或者记恨他们。这种傲慢的态度，与其说是源于实力的差距，不如说是行事作风的转变。至少在遇到奈奈生之前，他们对待结仇的妖怪从不手软。只是，既然奈奈生似乎并不喜欢杀戮，稍作退让也不是不能接受。

        “等等！”那只妖怪突然着急地出声，“你们已经打败了我，难道不愿意收下我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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