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属于芜菁的过去

“对不起，”这句抱歉是云兮说的，虽然她真的不是故意失忆的，但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的确不太好，就看这芜菁还一副颓废的样子也让她心里难过呀，“我真的不记得了，但是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问完这话，两人都沉默了，芜菁也没有马上回答，空气中一度只有呼吸声，半晌之后，芜菁才缓缓睁开双眸，望向云兮，“你不用道歉，你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云兮点点头，聪明如她，自然之道芜菁接下来要讲的是关于他们俩的故事。很多时候，直述自己的事情可能会有太多情绪波动，反而是以第三人称说出来会更客观和完整。

        “有一个杀手，从小就被寄养在他二姨家中，二姨家虽穷，但对他还算好，他的童年和其他孩子一般，都过得很幸福。但是，在他八岁那年，二姨全家却被血洗，那天他在后山玩耍，才躲了过去。”

        “后来，他被离殇阁阁主看中，进了阁中被重点培养。离殇阁的规矩就是，只有最强的人才能活下来，每个月都会要求十四岁以下的孩子两两进行比拼，胜者留下。”

        关于这个规矩，云兮早有耳闻，可谓是惨绝人寰。虽然芜菁没有讲输的会怎样，当时她知道，所谓输赢，是要有一方死了才算结束。也就是说，每一年你要赢十二次，他从八岁到十四岁的六年间，要亲手杀掉七十二个和他吃喝住都在一起的伙伴，才能活下来。

        “也许是有天赋，或者是他很努力吧，他很快就比一同进去的伙伴们厉害了许多，成功熬到十四岁，正式成了离殇阁的杀手。而这些年的训练，以及当初二姨家的惨状，早已让他心死麻木，杀人不眨眼，阎罗王的称号扑面而来，半年后他成了离殇阁第一杀手。”

        啧啧，原来不管是哪方面的第一名，都要有这超乎寻常人的经历和历练啊，云兮纵然是羡慕他的身手，但却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经历那些，那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一直到十九岁之前，他的任务都没有出现过任何失误。直到那年，离殇阁收到一个重金任务，要求刺杀一个女孩。”

        说到这里时，芜菁停顿了，他拿起一杯茶，似乎是为了润润口，但云兮看出他轻微颤抖的双手，直到他只是为了平复情绪。

        同时，此时的云兮也是惊讶的，大致能猜出这个女孩就是自己，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过去的自己还有什么仇家，能出重金找离殇阁杀她，不是说过去的她都是深居简出的吗？

        但是无论如何，今天这趟来的值了，这些信息若不是芜菁讲出来，怕是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没想到自己一路都在找线索，却忘了去找跟自己的曾经相关的人。

        现在细想一下，当初在悠然居的时候，芜菁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像是初见，包括后来她也有过怀疑，但怎么就没有沿着这条线索继续巡查下去呢？

        “这个女孩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却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想要接近她本是难如登天，若是杀掉她还想轻易脱身，恐怕更难。于是杀手接受了雇主的意见，决定花长一些时间，慢慢潜入女孩身边，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动手。”

        “于是他以杂工的身份混进女孩家中，却发现到处都是一等一的暗卫，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处理。但是他可是零失误的第一杀手啊，于是他只得静下心来，想办法跟那个女孩子熟悉起来，希望那些暗卫能放松对他的警惕。”

        “于是他经常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女孩会出现的地方，几次三番故意设计陷进然后又去帮女孩的忙。慢慢地，如同计划之中，他和女孩子熟悉了起来，他发现女孩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孤傲，反而时不时有着女孩的娇嗔，常常让他想到他妹妹，当年被屠杀的，二姨的女儿。”

        “有几次，他可以动手的，却没有动手，他想，或许是把女孩当妹妹吧，反正总是要死的，不如在死之前多给他一些回忆也是好的。只可惜，之后却发生了两个意外…”

        “就这样一直拖着，过了三个月，女孩越来越依赖他，或许是没有什么朋友吧，女孩特别容易信任对她好帮过她的人。第一次，一项冷情的杀手竟然有了一种不愿动手的感觉。他知道必须抓紧了，而确实，在不久他收到阁主的信，命他三天内完成任务速速返回。”

        这时，芜菁又拿起了茶杯，仰起头一口喝干，而那握着杯子的手用力过大，竟一下子将杯子捏碎，但他却迟迟没有松手，任那些碎片刺伤着他的手掌，任那鲜红的血液就那般流出。

        作为半个医者，云兮下意识的就想去帮他处理伤口，但是她也知道此时他正说到最重要的部分，情绪的酝酿不允许任何人去打扰他，便只得作罢。

        “女孩的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那天她又发烧了，杀手想着趁机动手，却不想发生了意外。”

        “当天晚上，发烧的女孩一早就休息了，但因为她母亲害怕有事，就让留着灯，打点了几个丫鬟看着。后来杀手去厨房端了一盘点心说是女孩没吃晚饭，要给她送去。因为大家见他平日里和女孩关系好，再说想到房内还有丫鬟，就让他进了院门，而且他知道，女孩房内是没有暗卫的。”

        “怕吵醒女孩，他一进院子就轻手轻脚地，却没想到走到房门口时竟闻到了一股迷药的味道，这是一种很少见的迷药，几乎无色无味，他也是之前某一次任务偶然遇到过才记得的。当时他就急了，猛一推开房门，果真见到倒了一地的丫鬟，以及那凑在女孩床前正要动手的大夫。”

        “这时他才知道，原来潜伏进来的不止他一个，那个大夫也是。不过大夫并不是离殇阁的人，武功也没他高，再加上受了惊吓，刀子还没来得及刺下去，马上就准备逃跑。”

        发烧，大夫？云兮联想着这些线索，难道大夫就是那个人？

        “其实杀手完全可以拿下他的，但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武功，只能任他逃出去然后叫那些暗卫去追，只不过他溜得快，加上女孩没事，暗卫在他跑出山庄后也就没有追了。”

        额，这一点云兮大致知道，貌似她妈咪确实是规定了没出事的话暗卫一律不许出山庄，这是什么坑爹的规矩，就这样让人跑了诶。

        “后来女孩的娘就来了，杀手因为救了她女儿，她对杀手很感激，更是放下了对他的戒心。”

        “两天后，女孩病愈，为了感激他特地邀请他到湖边游玩。他知道，自己今天必须动手，已经第三日了。于是他借机把女孩带到一个暗卫的盲点处，骗女孩说湖中有东西，趁着她凑上前看的时候，伸手，将她打入湖中。”

        之后，关于他是怎么逃跑的，他没讲，云兮也没问。也许毕竟那个女孩不是真的自己吧，所以即使杀人凶手就在眼前，云兮却一点都不怨恨，因为若不是他，自己还穿不过来呢，所以她并不激动，反而十分客观。

        “但是落水会有很大响声，　暗卫听到自然会把她救出来啊，哪能那么快就淹死的？”

        “是的，但是最后那一掌，我用足了十成功力　，即使是个壮汉，也会五脏俱裂当场暴毙　，更何况是…”

        终于，在这一刻，芜菁用了“我”，同时，他再也说不下去，抱着脑袋伏在桌面上，像是受了重伤一般，再也没有动静。

        直到他听到房门“咯吱”的响动，知道云兮出去了，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呵呵，她果然是再也不愿见到自己了吧。

        就这样，他安静的坐着，任由手里的血迹抹到脸上，滴到衣服上，心如死水。

        这时，房门却又被打开了，看到云兮进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你看看你，手都伤成这样了，还第一杀手呢，现在随便一个地痞流氓都要欺负到你头上来了，快点伸过来，再不包扎会发炎的。还有还有，你脸上怎么也都是的，哎我说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形象呢？生了这么漂亮一张脸怎么能搞成这样…”

        云兮的小嘴，一旦叨唠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但是这些啰嗦听在芜菁耳朵里，却如同天籁一般动听，他不敢相信，在知道了这些之后的云兮，还能关心自己，他这是在做梦吗？

        “嘿嘿，回神了！我都跟你弄好了，你别一点反应都没有行吗？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你以为你是金鱼啊？啊，算了，还是别当金鱼了，人家可是只有七秒钟的记忆呢，一会儿你得不记得我了，那就麻烦死了。”

        虽然芜菁完全没明白云兮说的那个七秒钟记忆是什么，但是他懂最后一句话，“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还愿意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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