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萤火之森》拍摄到一半的时候,唐嘉陵给叶梓打电话，告诉她MV的事情已经弄好了，她做了四份CD分别寄给叶梓她们四个人,如果还有什么不满意可以提出来再改一改。

        “叶梓，你尽量快一点，我的网站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就等你们这份MV放到首页上去做宣传了。”唐嘉陵不是一个人弄的网站,她联合了以前几个精通计算机的同学,又拉了家里的堂哥堂姐表哥表弟们,能帮忙的人她都找了一遍，依着唐嘉陵那种长不大的小孩性子,家里人都忍不住想帮帮她,心里又担心她做不成事情，毕竟第一次这样一本正经的开网站自己当老板创业人。

        然而唐嘉陵的热情一直不减，浏览网页一直是唐嘉陵最热衷的事情，但是国内的网站太少了，娱乐性不强，不是任何人都关注国家时事，所以唐嘉陵想方设法也要把自己的网站弄好，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理想，不能半途而废。

        叶梓道：“你放心，CD一到手我立刻就看，保证不会误了你的事情。”

        唐嘉陵嘿嘿一笑，道：“哎呀，好兴奋，一想到将来我的网站红遍全国，心里头就**辣的，我要做老板了！”

        叶梓换了一只手，左耳朵听着唐嘉陵在那边大发感慨，右手筷子不停，剧组的午饭也赶得急，唐嘉陵唠叨了大半天听到另一边叶梓嚼东西的声音，问道：“你们现在才吃饭？这都下午两点了。”

        叶梓把最后一口水喝完，说道：“导演挺忙的，我们也不能闲着。剧组差点就因为工作紧张要给导演贴大字报进行激烈反对了。”

        唐嘉陵道：“还贴大字报？导演一生气，把你们都开了，看你们怎么办？”

        叶梓放下手中的玻璃水杯，看了看周围起身的演员，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怎么办，接着干活。你话唠叨完了没有，完了我可要挂了，导演一会还得催我。”

        唐嘉陵听叶梓这么忙，嘀咕道：“好嘛，那你忙你的吧。”听到叶梓挂了电话，那一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唐嘉陵自言自语道：“好像真的很忙的样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萤火之森》拍摄了有两个月的时间，这对于四十多分钟的电影来说，时间花费的太长了，不过正好可以赶上J市十二月份的终极电影节。

        最后一场戏，叶梓他们用上了十二分的心力来准备。

        “今天晚上山里有妖怪聚会，一年一次，你记得来。”萤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不再如开始那般清凉如水，没有温度。

        翔一想到妖怪们的聚会，心里的兴奋与好奇就喷涌着往外冒，对着叶梓连连点头：“好，既然是一年一次的聚会，那我需要穿正式一点吗？”

        萤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睛微微弯成一道月牙：“这样就很好。”

        夜晚来临，山林里传来咕咕呱呱各种昆虫小动物的鸣叫声，凉风习习翔跟着萤在黑漆漆的山林中穿过摇摆的竹林丛，渐渐听到沸腾的人声，有焰火冲天而起，啪的一声巨响火花向四周散去，星星点点在夜空的点缀下如同光亮放大了几十倍的萤火虫，美丽的虚幻。

        萤的面具已经摘掉了，露出一张清冷如霜的脸庞，她的眉淡淡的，似两簇弯月，一双眼睛像星星，漆黑的瞳孔里有光华在闪烁。她看起来那样清新淡雅，如同高挂夜空的星星，显得遥远又神秘。

        翔的手中把玩着从萤那里偷来的面具，他其实很想碰一碰她，五个暑假，他每年都会来乡下看看萤。翔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逐渐长成了二十岁的男生，早已不复十五岁时的稚嫩。

        站在萤面前不需要在抬头看她，他可以很容易俯视面前这个容颜未改分毫的少女，她的任何一个表情，眨眼睛的频率，睫毛的长度，以及看自己时眼里闪过的流光。但是，就算是仰着头，面前的少女依然像高高在上的王，她脱离了尘世，不属于凡间。

        翔的嘴角溢出一丝苦涩来，旁边一阵哗啦啦的响动，一群戴着各色面具的孩子奔跑着从两人身边跑过，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从聚会市场取来的玩具。

        孩子叫嚷的笑声，其他人走动时的摩擦声，铃铛的碰撞声，都在焰火散开后的光亮中形成一道美好的风景，给这个夏日的晚上增加了不平凡的色彩。

        人群渐渐拥挤起来，萤将一节红色的绳子递到翔的面前，一边扬起自己光洁的手腕，那上面被红绳结成的圈子套住，萤的声音有一种女孩子特有的柔美，翔听见她说：“把绳子系在手腕上，这样就不怕人多会走丢了。”

        翔笑的很开心，亦步亦趋地跟在萤的后面，小心的拉近双方的距离，又要防止自己碰到对方一片衣角。

        妖怪们的聚会就像人类的市集庙会，穿着特定场合才用得上的衣服，手里拿着火把围成圈子，走走停停间妖怪们唱着翔听不懂的调子，咿咿呀呀，时而温柔如春风，时而铿锵如雷鸣。

        翔从最东面一面逛到最西面，其中有一个摊子前挂满了妖怪的面具，翔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一个面具有着夸张的大嘴，瞪的溜圆的眼睛，脑袋上面光秃秃的没有头发，翔好奇伸手去摸那锃亮的光头，不期想光头居然动了，吓了翔一跳，萤站在他旁边，脸上带着柔柔的笑意。

        翔急急地道了一声抱歉，拉起萤就跑，红色的绳子连接着两人的手腕，一左一右，就像两人天生般配。

        翔跑出来时没有看方向，两人渐渐脱离了妖怪聚集的地方，周围的环境又变成了黑漆漆的虫鸣蛙叫。接着惨白的、朦胧又模糊的月光，走在池塘的小道旁，翔看着天空那一轮并不算明亮的弯月倒映在水面上，水面上有东西在移动，激的水面波纹乍起，月亮的倒影起了层层叠叠的褶皱。

        翔不想说话，生怕一开口打破了现在的宁静。两人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夜里发出婆娑的声音，这声音细小又低微。

        萤突然开口：“你以后都不要来了。”

        翔心里一惊，扭头去看萤，没有了面具的萤是那么好看，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孩，夏季里翔给她带来一支冰激凌，她的眼睛竟然像星星一样会发亮。她吃的那样幸福，就像从来不曾涉足尘世的孩子，一点点的付出就能让她满足。

        萤是个在婴孩时代就被父母抛弃的人，但她终究做不成人，心怀慈悲的妖怪救了她，也让她付出了代价，从此以后她再不能活的像一个人类的普通女孩。

        萤是怨恨的，她怨恨人类。

        但是内心深处又渴望亲近人类。她这样矛盾，却活的这样无所畏惧。

        “我们不能再见面了。”萤继续开口，翔想从她表情里看出点什么来，但是一无所获。萤好像永远都是冷静的，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让她神色惊变，翔发现看着这样的萤，自己竟是说不出话来，眼前的景色越发清晰了。

        “你知道吧，我是妖怪。其实我怨过的，但是后来想通了。既然他们抛弃了我，我又何必为他们伤心。但是翔，你不同，我想摸摸你，感受手指碰到你的温度，甚至想要更多。我喜欢上你了！”

        萤的面颊在这一刻染上了红霞，但很快消逝，月光打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散开的长发随风飞扬，有一刻飞起的发丝遮住了萤的双眼，翔看不出她眼睛里的思绪。这样的告白一点都不轰轰烈烈，可是翔发现自己的心渐渐跳动起来，越来越快，脸上也开始发烫，他心里有一种冲动，想要发泄出来，但是迈出的脚步在看到萤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时僵住了。

        萤弯了弯嘴角：“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翔反驳，他的语调很快，激动的情绪夹杂在空气里，胸口起伏的厉害：“我也喜欢萤，为什么不要见面？既然互相喜欢，就更要见面。你放心……我，我不会碰你，你不会消失。你会好好活着，直到我死去！”

        萤嘴角的笑容逝去，她冷静地看着翔，风停了，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萤的肩后，胸前垂下的一缕并不齐整，她像从古画里走出的仙女，又像是没有感情的精灵，披着一头令人着迷的长发，静悄悄的来，打乱了一池春水后又漠不关心地离开。

        其实萤笑起来很好看，尤其是在这样朦胧的月色下。

        “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萤转过身去走在前面，翔盯着她的背影愣了一秒，才抬脚跟了上去。萤像没有说过那句话，两人又恢复了安详的气氛。

        “哈哈，哈哈……”前面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嬉笑声，接着两个戴面具的孩子从萤旁边跑过，最后一个孩子因为跑得太急，天色太黑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扑倒在地，萤在一旁正好伸手拉了他一把，那孩子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飞快地跟萤说了一声“谢谢”就急匆匆地去追赶前面的玩伴。

        翔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走远的孩子，等他再去看萤时，一阵荧光从萤的左手发出，然后虚化成一片迷雾渐渐向空中消散，紧接着萤的周身也开始被荧光包围，翔忽然想起爷爷跟自己说过的话，有人类的孩子曾经误闯进妖怪聚会的地方，萤她不能被人类触碰。现在的场景，刚才跑过去的两个孩子不是妖怪，而是人类！

        萤愣愣的盯着自己消失的左手，忽然间笑了。她张开双手，冲着翔喊道：“现在，我终于可以碰你了。”翔的眼睛忽然一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跑过去的，萤看起来并不娇小，但是她此刻在自己的怀中，那样小，那样脆弱。

        这个拥抱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在漫天的荧光中，翔的怀中只剩下一件绿色的连衣裙，翔抬起头朝天空望去，那里有成群的萤火虫向四周散去，等待萤火虫消散，周围又变得昏暗起来，啪嗒一声，翔放在怀中的萤的白色面具掉在了地上，如今，萤真的消失了，就在翔的怀中，唯一留给他的就是这件白色的面具和她经常穿在身上的裙子。

        以后的每个暑假，翔还是会到乡下来看爷爷奶奶，只是他再不会到山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啊，同志们！【我在这里等你们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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