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陆小凤传奇（三）

月明星稀，晴夜静好。在穆玖眼里，这就是适宜基情滋生的好时机——尤其是在叶孤城夜宿万梅山庄这个剧情被触发之后。

        为了不错过这个好时机，穆玖根据脑补制定了计划：“等一下我端热水去叶孤城那里的时候，要‘不小心’地打翻热水——最好能泼到叶孤城身上。西门吹雪这人修养极好，绝壁会亲自来向叶孤城道歉。到时候再用上那个能让人接吻的抽象胶水，然后西叶就可以亲着亲着滚床去了！”

        “玩家，那种对视一下就亲了然后就上床了的情节发展只会出现在种马文里。”系统提醒道：“本游戏是**同人向，并非种马向，请勿想当然。”

        “为什么你每次都在我脑补的时候来狂泼冷水！信不信等我回去之后，一不高兴就把你砸烂？”穆玖炸毛，出言威胁。

        系统慢悠悠地回答：“但我不高兴的时候，可以让玩家您永远都回不去。”

        “……算了，我不和非人类计较。”穆玖端起盛满热水的铜盆：“我写过很多**文同志小说，虽然都是脑补来的，但也算有些经验。所以，你需要相信我。”

        系统：呵呵。

        当穆玖端着水盆走进叶孤城所居的客房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那抹雪白的身影静静端坐于桌前，虽然室内无风却依旧给人以白衣飘飘的错觉，整个人身姿犹如谪仙。西门吹雪不喜花哨繁琐，客居之室亦是简洁得近乎简陋；然而叶孤城居于此处，却让这平凡的居室都变得不平凡起来。

        拿热水去泼谪仙般的人物，这未免太不厚道了点。于是穆玖端着盆傻站着，脑内各种天人交战。叶孤城连瞟都不瞟他一眼，只淡淡道：“你端着水盆，不累？”

        经对方一提醒，穆玖才觉得手臂已经酸了；正当他下定决心、准备将盆摔在地上时，忽然听到系统在他脑内大吼：“玩家，快用热水泼窗户！”

        啥？穆玖被这无厘头的命令句唬得一楞，然而待他偏过头去、看到窗外某种东西狭长的黑影时，他便毫不犹豫将热水泼向了窗页、而后将盆倒转而持当做盾牌——那东西分明就是刀剑！

        他泼水的时机恰到好处，于是破窗而入的刺客才捅破窗户纸就被滚烫的热水泼了满头满脸。穆玖表示，他真不是故意将对方烫伤毁容的。

        “来找我的。”叶孤城平静地陈述，看了穆玖一眼，不曾拔剑、亦不曾起身。他如此镇定，却让穆玖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艾玛你别告诉我你觉得我可疑所以迫我出手以此来摸清我底细！我真不会武功啊！

        来人不下十个，漫溢的杀气瞬间充斥了这间居室；然而穆玖却忽然感觉到，在这凶暴的杀气之外，另有一股更冰冷、更凌厉的“气”靠近了。当穆玖想明白那是西门吹雪的剑气时，他瞬间就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再无半点紧张。

        西门吹雪不轻易拔剑；拔剑之时，剑光所指血溅三尺，敌人必不剩活口。

        待屋内又归为寂静之时，叶孤城起身道：“多谢。”却是无意说出那些人来找他究竟为何。

        西门吹雪收了剑，道：“不必。”竟也没有过问对方的意思。

        看着西叶二人，穆玖突然觉得，他们本就该是一对儿的，甚至攻受关系都是无所谓。这二人是那么的渴望着对方，因为同为剑客、完全理解彼此的心思；同时这二人又是那么的憎恨着对方，因为“天下第一剑客”只能有一个。

        这种相爱相杀的关系……卧槽，又燃了。

        叶孤城看向西门吹雪腰间悬着的剑，忽然道：“在下知道西门庄主定会来此，是以不曾出手。毕竟，剑本不该为俗事而出。”这话已经有了些揶揄西门吹雪的意思，倒是比从前亲近不少。

        西门吹雪踏前几步，道：“助你，并非俗事。”这话一出，穆玖眼睛一亮、头脑一热，竟不加思考地将道具召唤出来、偷偷把那小球向西叶二人之间轻轻一抛。

        抛开道具们那些个恶俗的名字和更加恶俗的功能不谈，只说其效果，却是一等一的强。于是在叶孤城的视角看来，面前的人就是毫无预兆地靠了过来、将唇贴上了自己的；而在西门吹雪的视角看来，却是叶孤城贴近了自己。

        那个不能算吻的吻持续了一会儿就结束了。穆玖不免有些遗憾：所谓的“热情如火”抽象胶水，也是要建立在双方感情基础和个人意志力之上的；若感情越淡、意志越强，那吻持续的时间就越短。面前这二人的确都是意志力较强之人，但他们之间，多半也没甚么爱情可言。

        此时的叶孤城尴尬了，西门吹雪亦然。他二人都想开口问一句“你为何如此行事”，却又觉得男子本不该汲汲于此事。一时之间，竟然相对无言。

        烛影摇曳，双目相对，气氛暧昧。这种情况下还要留在屋里的，那绝壁是千古罪人。于是穆玖便小心翼翼地向门口移动。他只顾悄声，却忘了留意满地横陈的死尸；一脚踩中死人的手臂脚下一滑，当下“次奥”的一声驱散了屋内有点旖旎的氛围。

        “失礼了！”穆玖一边连声道歉，一边在脑内问系统：“我猜，他们两个被人看到这种尴尬事，一点儿也不会对我生气？”

        系统回答：“玩家，您真幽默。”

        “去为叶城主再收拾一间房，然后找其他人一起把这屋子清理了。”留下命令，西门吹雪便闪身离去，只剩穆玖对着满地的尸体默默胃疼。忽然，叶孤城冷冷地开口：“你到底在计划甚么？”

        穆玖是真想潇洒地一挥手道一句“在下并无所图道友无需多虑”，但一来他手上有个大个且沉的铜盆潇洒不起来，二来他也怕叶孤城以更潇洒的姿态把他砍了。于是他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自认巧不可阶的回答：“叶城主难道认为，我这等手脚笨拙又半点不懂隐藏之人，也能计划出甚么来？”

        “若不是我考虑到这一点，你现在已是死人了。”叶孤城说了这样一句，忽然一晃身离开了原地。穆玖只觉眼前白影一闪，再睁眼叶孤城竟已站在他面前、扣住了他的手腕。

        卧槽好快！穆玖心中不由得一惊。他在倚天的世界里也曾看到那些人飞来飞去大展轻功，却不曾见过有人如同叶孤城这般幻影移形；这绝非是说倚天中各式NPC太弱，而是面前这人太过强大了。

        “你果然没有武功。”叶孤城手指在他手腕上游移片刻便离开了，徒留穆玖一人发愣：这人的手倒是没有他本人看起来那么冰冷，和冰山西门吹雪实是两种类型啊。“您是担心我家庄主么？”

        叶孤城只是冷眼看他，不加言语。有的时候，沉默已经是默认式的回答。

        穆玖心道：有戏！“我家庄主并没有许多朋友。叶城主您，当算得上一个。”

        “西门庄主家的下人，言谈都是如此逾越么？”叶孤城终于开口，却是转移了话题：“还有，你该去做你家庄主吩咐你的事了。”

        对方已经拿西门吹雪的命令来驱逐，穆玖便也很配合地转身离开。走至门外，他听见叶孤城低声自语：“我亦是，没有许多朋友。”闻言，穆玖不禁愣了；片刻之后，便是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艾玛你也有想法就直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穆玖正准备去安排新一间客房，忽闻雷声隆隆，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要下雨了？天变得好快。

        叶孤城将要离开万梅山庄的时候，雨势虽然比前一晚有所减弱，却依旧是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此时才是八月初，这万梅山庄虽然清雅，却也难免沾染上些暑气；这雨一下，原本的湿热之气不复存在，反而有了几分近乎初秋的清冷意味。

        这当真是天公作美了。穆玖握着把油纸伞默默地脑补：共撑一伞雨中漫步甚么的，真心不要太美好。

        西门吹雪自然不像穆玖那样满脑的粉红泡泡；他只是淡然地看了一眼叶孤城，转而向穆玖道：“送叶城主去驿站。”而后便在门檐下站定，完全没有亲自送人的意思。

        叶孤城也无意让西门吹雪相送；他抬眼看了下写着“万梅山庄”的额匾，而后向西门吹雪道了句：“多谢西门庄主款待。”

        这种情况下，就是媒婆起作用的时候了。穆玖持伞走上前去，过门槛时忽然绊了一跤，而后似乎是要努力找回平衡重新站稳，又踉踉跄跄地向前冲了几步才彻底摔倒在积了雨水的地上。

        叶孤城立在雨中，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怪异下人的表演。真是太拙劣的手法了，叶孤城心想，寻常人摔倒时会下意识地用手撑地，绝不会直挺挺地倒下却将手中所持物品举高的；这人在门槛上故意绊了一下，未果之后又飞快地用左脚卡了一下右脚，这才成功地假装摔倒。

        由于门槛较高，西门吹雪未必看得见穆玖的小动作，但从叶孤城的角度却能看得分明。

        让陆小凤吃瘪、种种异于寻常下人的言行以及奇诡的眼神，这三者加起来，已经让叶孤城确定这人有阴谋。虽然如此，他却不打算提醒西门吹雪。毕竟这人如此笨拙、连故意绊倒都演得如此差劲，若西门吹雪会被这等人暗算，那他也不是西门吹雪了。

        看到了自家下人失礼的举动，西门吹雪皱了皱眉，而后大步走向叶孤城，在经过穆玖时一手拿走了他手中的伞与巾帕。“我们走罢。”

        叶孤城眼皮微抬，看了眼头顶的伞与为自己撑伞的西门吹雪：“西门庄主可告诉您的下人无需如此谨小慎微，不愿相送在下也就罢了，无需行五体投地这等大礼。”西门吹雪目光闪了闪：“原来叶城主也会说笑。”叶孤城微微笑了一下，而后将目光投向了正在起身的穆玖：“是西门庄主的下人身上有趣的事情太多。”

        当叶孤城看向穆玖的时候，西门吹雪也在打量着面前的叶孤城。这人与自己不同——自己只需一心一意追求剑之极义，对方却有许多俗世牵绊摆脱不开。饶是如此，面前这人仍是有着不染纤尘之姿，仿佛遥居云端之上、尘世万般喜怒哀乐都与对方无关。

        这样一个人，本不该被雨打湿的。西门吹雪心中一动，而后做了件让他自己都觉得意外之事：他持着那块从穆玖手中拿来的干净巾帕，径直抬手，轻轻擦拭了叶孤城被雨打湿的额头。

        未曾想到对方会如此行事，叶孤城怔然伫立了片刻，而后不自在地移开了眼神：“此事无须劳烦西门庄主，留待在下自行处理便是。”西门吹雪唇角似乎是微微地上扬了：“走罢。”

        穆玖把这二人的举动、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眼见西门吹雪面上现出了一丝罕见的笑意，当下心中蠢蠢欲动——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气氛可不能让它浪费！酷爱再亲一次！

        于是他呼叫系统，唤出了道具“热情如火”抽象胶水。可是道具才出现在手心，穆玖便瞠目结舌、变颜变色了：那颗能让人“亲呀亲呀”的神奇小球于雨丝的沐浴中，在穆玖的手心化成了一小滩真正的胶水；本来这道具还是小球状时就很有黏度，此时更是糊了穆玖一手、甩也甩不脱。于是他就只能一边使劲地甩手，一边眼睁睁地看着两位白衣男子并肩远去。

        “系统提示：当‘热情如火’抽象胶水遇到其他液体的时候，会自动化掉、失去原有功效。您现在只剩一颗了，距离下次升级尚有一个任务的距离，所以请谨慎使用。”

        穆玖悲愤了：“你并没有告诉过我啊！”系统冷静道：“您也并没有问过我。”

        穆玖深吸一口气：他才不要和这种由电线和程序组成的东西置气！“算了，至少西叶紫禁城决战那日可没有雨。我只要……”言及此处，穆玖忽然愣了：“高手过招，分胜负、决生死，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我要怎么在叶孤城被刺中之前让他们两个接吻？”

        系统又在叹气了：“玩家，决斗之时，剑先行、人后至。”穆玖反问：“所以？”

        “所以您的想法纯是扯淡，快回去洗洗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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