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吃面了！”虞了凡把泡面放在了姜承手边，他知道露出这种表情的姜承一定是又想起了往事。

        “谢谢！”姜承端起纸碗喝了一口面汤又陷入了回忆，“那一日好像也是这样……”

        “来，喝汤！”姜熠把盛好的汤放在了姜承手边，“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休息。”

        “谢谢您！”姜承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吃完午饭，姜熠推了一辆自行车，扶姜承坐在了后座上。到了屋外姜承才注意到这房子是一幢两层的独栋别墅，只是二楼的窗户紧闭着，窗帘也遮的严严实实。

        “可是刚才屋里并没见到楼梯呀……”姜承心道。

        从别墅到校园的路并不远，姜熠推着车沿着校外的清水湖走着。这个湖是这里的风景名胜地，每天都有很多游客。

        也许是为了缓解一路无语的尴尬，姜熠开口问道：“湖心的小岛去过了吗？”

        “不曾。”

        “那你有空可要去看看了，泛舟湖上别有一番滋味。”

        “据说岛上有块无字碑颇有渊源是吗？”

        “嗯，那块无字碑大约有三千年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姜熠停下来回头看了姜承一眼，又转脸向湖中心看去，姜承听到他心说：“已经三千年这么久了！”

        姜熠推着姜承到了宿舍楼下，又把他扶上了五楼送进了宿舍，甚至还细心地帮他把上铺的铺盖都整理到了下铺。临走时，姜熠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饭盒递给他道：“都是中午的剩菜剩饭，晚上你热热吃吧，免得出门打饭不方便。”

        姜承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向姜熠微微鞠了个躬，说道：“姜教授，今天太麻烦您了，谢谢您。”

        “唔……都是小事。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送走了姜熠，姜承确实觉得倦了，他刚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潜意识里，姜承知道自己又开始做梦了。这一次他梦见了自己正被一股力量拉向一个深渊，深渊里有无数的暗影正在试图缠绕住他，他拼尽全力地想挣脱那些暗影、想马上脱离这种噩梦，但是却找不到梦的出口。

        “滴滴！滴滴！”闹钟拯救了他，姜承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了，那种类似心脏骤停的感觉让他很是难受。

        傍晚打工的时间到了。姜承看了看自己的脚，试着踮着脚站起来，又试着走了几步，决定就这么一瘸一拐地去打工。临走时他带上了姜熠给他准备的饭盒。

        傍晚他是在学校的食堂里打工，洗洗菜、洗洗盘子、打扫打扫卫生，再顺便混顿晚饭吃，吃不完的还可以带回去留着下顿吃。他从七、八岁起就在福利院的食堂帮忙了，可谓驾轻就熟。

        他一瘸一拐地干完活，拿上加热过的饭盒，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食堂，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准备享用晚餐。他打开饭盒却发现里面根本不是中午的剩菜，明显是姜熠为他另外又炒了两个小菜。

        夏日的晚风拂过，只让人更燥热了。

        “姜承！”

        “姜教授……”姜承放下饭盒想站起来。

        “你怎么跑这儿吃饭了？你的脚？”姜熠快步上前示意他不用起身。

        “我……在食堂打工。”

        姜熠沉默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姜承听见他心说：“这孩子……”

        姜承望向他，眨了眨眼睛，说了今天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我的脚没大碍了，暑假人少干的活也不多，谢谢您关心了。”

        姜熠向他笑了一下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打完工早点回宿舍休息，今天是七月半，老祖宗的规矩，晚上不要再出门。”

        “嗯。”

        姜承目送着姜熠离去的背影，没来由地觉得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笑容，不是在这个校园里，甚至都不是在这个世界上。

        在经历了一个复杂的白日之后，姜承决定早点休息。刷牙时他瞥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大约是错觉，今晚的一轮圆月泛着红色。

        姜承躺在床上，任思绪乱飘：“溺水真的是意外吗？树林里迷路是不是叫鬼打墙？追我的黑影是什么东西？总不至于是我精神错乱出现了幻觉吧？姜教授没看到吗？如果看到会这么平静吗？那个姜教授，真的只是偶遇吗？”姜承只觉得眼皮异常沉重，抑制不住的睡意向他袭来。这一夜出奇得安静，姜承觉得自己从未睡得如此深沉，一夜无梦。

        一觉醒来已经早上七点了，姜承拿过闹钟看了看，心道：“怎么六点闹钟没响？”他刚想翻身下床，脚撞到了床沿才想起来自己的脚伤了。也正是因为脚伤了，他才能相信昨天在自己的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只是，日子还是要继续。

        洗漱完毕，他一瘸一拐地向图书馆走去，今天是他当值图书管理员的日子。

        这个图书馆在国内是相当有名气的，光是纸质藏书就有七、八百万册，在这里当图书管理员十分考验人的记忆力。而且那个时代，计算机这东西才刚刚兴起，电子化管理尚在起步，即便现在已经全面电子化，别人借走的书又还回来，还是得一本一本放回去。当然这难不倒姜承，他的记忆力在高中三年那段意识集中的加强训练中，几乎能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了。

        此时，他正推着一车的书准备放回书架。一抬眼，一张笑脸正看着他。

        “这里你也打工啊！”

        “姜教授，早！”姜承眉心微动。

        “你的脚要按时换药，我带了药箱给你，还打算待会儿去宿舍找你，倒是先在这里遇到你了。那你打完工记得把药箱从门口寄存处带回去，三天换一次药。”

        “谢谢您。啊！我……我没想到能遇见您，您给我的饭盒也没带在身边，晚点我给您送到考古学院去吧！”

        “不用急，我这两天要出差，来查几本资料就走，等我回来再还也不迟。”

        姜承点点头，姜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便转身离开了。

        那时的姜承并未注意到从姜熠眼中掠过的忧郁，他目送着姜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心道：“以前我有在图书馆遇到过他吗？是我从未注意过吗？他的脸色似乎比昨天更为惨白。”

        “你的面都糊掉了吧！”虞了凡的声音把姜承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不过你这神仙，不吃饭好像也不会饿。”

        姜承似乎没有听出虞了凡话里调侃的意味，认真地答道：“我并非神仙，不吃饭也会饿，只是吃的不多罢了。”

        虞了凡对于如此一板一眼的姜承倒是早就习惯了，也不再接话，低下头继续哧哧溜溜地吃着面。

        姜承一脸怅然地也吃起了面，“如果能早一点知道那时的相遇已是兄长最后的时光，我……”这样想着的姜承只觉心里一阵绞痛，一口面也吞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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