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九里店

他越说，声音越小，李公公面色也就越难看，深吸一口气，他道：“陛下，您说的这些，老奴没有想到。这件事关系之重，远超想象，此事必须追查到底不可！”

        “没错。”

        赵一凡轻拍桌子，放下玉笔道：“朕就是这意思，必须要把这件事、相关事务等，来龙去脉，真伪存续，全部调查清楚！”

        “陛下想让谁来负责这件事？”

        闻此言，赵一凡面露难色，叹息道：“这也正是朕，一直思量之事。若是赵恪还在皇都就好办了，此事交给他，定然能查明真相。”

        “赵大人不在，陛下是否可以将此事交给于他交好之人呢？”

        李公公原本想用“一党”二字，然而斟酌之后，他并没有这样讲，因为他很清楚，一旦自己此言道出，就算是把赵恪生生钉上一个“结党”的帽子，那是在害他。

        赵一凡犹豫一下，问道：“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顺天府尹，卢天明，陛下以为如此？”

        “不合适。”

        赵一凡摇摇头，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椅背上，“此人虽然有些能耐，却没有什么势力根基。眼前这件事，岂是什么寻常之人能办到？朕相信卢天明能够找到线索，可他真敢追查下去？朕看不见得，此人有能力，有胆气，却没有资格、实力。”

        李公公点点头，沉思一下，又举荐道：“那陛下您看，此事既然关系重大，不妨交给一位重臣，上将军苏定方如何？”

        “也不合适。”

        赵一凡说话坐直了身子，深吸一口气道：“说句心里话，朕害怕这件事与陈家扯上关系，苏定方虽然身为内阁，可他仅有一人，万一这件事和陈家有牵连，仅凭他一个，还镇不住陈氏兄弟，这样做，也会打草惊蛇。”

        “那陛下以为，从皇都外，调一员干将回来，或是把林意深大人请回来呢？”李公公第三次建议。

        赵一凡仍觉不合适，“也不好，这样做动静太大，无缘无故召唤官员归都，陈家不可能不动心思，林意深背后的荆南林氏，虽然是名门望族，却一直处于中立，朝中争斗他们并非不知，只是不愿表态而已，这是一股不小力量，朕要收服他们，就不能强推硬拽。甚至朕以为此事不应该惊动现有任何一个衙门。”

        “那……”

        这回，李公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与此同时，他心里也犹豫起来，自己举荐了这么多人，皇帝陛下都不允准，偏偏此刻又和自己密谈此事，莫不是他要将这个责任，压到自己肩上？

        说来，倒不是他不愿意为皇帝卖力，奈何身处禁宫，诸事不便，且这件事调查起来，需要不少人手，原本他身边是有一些得力之人，奈何先皇辞世之后，那个组织就被解散了，那些人也都各自去了该去的地方。

        眼下皇帝陛下这么说，难道要……

        心中方才想到这里，赵一凡那边已经冲他开口了，“思来想去，其实朕觉的这件事还是交给公公你去做比较合适，首先你身份放在这里，出入禁宫方便不算，很多事情，你去做，别人都不会注意，因为你是朕最信任之人，他们就算猜到你在做些什么，也不会相信，毕竟在他们眼中，朕不是那种弄险之徒，不会把你这么大一个目标推出来。”

        说着，赵一凡品了口茶，脸露悠然之态，继续道：“其次，朕知道，父皇昔年曾有一个秘密组织是你一直都在负责，虽然解散了，可是你对于这一类组织，有领导经验，眼下时局非常，为保国家安定，朕以为，再重新组建一个那样的组织，也并无不可。”

        终于，赵一凡说出了本心目的，其实说起来，要真是再有这么一个组织，无异直接提高了他李公公的势力和身份，可他却不愿这么做。

        毕竟，这一类秘密组织，都是干脏活儿的，知道的事情也太多，用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宝贝，用不到你之时，怕连夜壶也不如。

        虽然李公公能吃准真到那一天，赵一凡也不会对自己下手，可是组织中其他人呢？自己已经有过一次血泪教训，那种眼看着出生入死兄弟被杀戮的折磨，他实在不愿重现。

        见他犹豫，赵一凡嘴角一挑，看透他心思，保证道：“公公，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很理解你。你是知道的，朕本心不想如此，要不然之前那么多机会，为何朕一直没有提及这个话头？这一次实在事出有因。不过这样，朕可以给你一个保证，现在你尽快把这个组织建成，至于日后他们吗，朕绝不会舍弃，亦或是必要时解散，也不会全员诛杀，好吗？”

        这句话，很有分量，也很真诚，皇帝若说一个不杀，反而不足以令人相信，眼下他能这么说，李公公内心感动，最终颔首，“老奴再次向陛下谢罪。老奴刚动了无妄之心，真是该死！陛下放心，有您这句话在，老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

        赵一凡说着，猛然起身从身后百宝阁中，取出一块天煌印章来，还有一封空白秘旨折子，“这块石料给你铸印，旨意朕现在写给你。为了办事方便，就从皇都划地九里给你，建造基地，这个组织，就叫‘九里店’好了。所有人员、伪装身份、对外对内，等等一切吧，全都交给你去做，所有费用，皆从朕秘宝坊提供，不经手任何人，这个组织，必要迅速组建，朕只有一个要求。组织中人，要能够随意露面，穿梭在皇都各地，包括禁宫，当然若是有机会，最好可以让他们遍布全国，甚至域外，所以这些人要隐秘，又不得太隐秘，你懂吗？”

        秘宝坊，是赵一凡在大内中假借收藏名义，设置的一个经济组织，他们负责将大内中流逝出去，或是一些不必要的损耗，以及来历出处不明之银钱收集起来，是给他保管私房钱的地方。

        李公公颔首，正色作答，“陛下之心，老奴尽知。”

        “好！”

        赵一凡刷刷点点，落下圣旨后，又将玉玺、随身密宝以及私人印章全部扣上，郑重其事交于他手。

        李公公双手奉诏，跪地谢恩，“老奴，谢陛下信任，绝不辜负陛下心意，定鞠躬尽瘁，为陛下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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