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女孩
穆棠浅浅地露出了个无害的笑容，并不觉得莽撞又或者是做错了什么。她一直觉得与其坐以待毙、战战兢兢，还不如大胆地放手一搏。
结果无非两种，活着或者死去。
钱巧乐捂着自己的脖子，血顺着指缝还在不断往下渗，她死死盯住站在不远处的穆棠，刚想上前，陈琛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钱巧乐脸色没有及时调整过来，扭曲且古怪地看向陈琛，陈琛冲着她摇了摇头，随后示意他们等在原地，自己走了上去。
“没受什么伤吧。”陈琛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句。
相对于他们，穆棠这边简直是微乎其微，就连身上唯一一道划痕都不知道怎么被001弄好的。
“没有。”穆棠笑着说。
明明还是初见的那副模样，但陈琛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人已经不一样了。不，又或者从最开始，那层外衣就是伪装。
陈琛个子不高，精瘦，敛着眸看人的时候会透出一股审视的意味。
“草人的攻击突然停下来，是因为你吗？”陈琛问，“机制是什么？”
陈琛有这个疑问很正常，凭什么他们那边尽显狼狈，而穆棠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更何况惹怒npc的还是穆棠。
所以这一点儿都不合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穆棠找到了什么可以躲避草人攻击的东西。
但那些草秆长得太快太茂盛了，所有的草人都发了狂。陈琛等人自身都难保了，更不用提再关注穆棠那边。要不是为了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陈琛也不会走过来心平气和地和穆棠说这些话。
毕竟他现在这副模样，还是拜穆棠所赐。
穆棠缓缓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当时还想肯定是陈大哥救了我，那爪子都快刺穿我后脑勺了，突然就停了下来，再后来，草秆就退了下去。”
“难道不是陈大哥你们找到什么了吗？”穆棠疑惑地偏头，似乎有些困惑，突然她表情一变，好像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
“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陈大哥要是不愿意说也没事，反正我们只是新人，新人的命是不值钱的。”
站在一边的孙珆默默地偏过了头，肩膀小弧度抖动，憋笑憋得很痛苦。
陈琛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显然是不相信穆棠这些戏弄的说辞。但老玩家不愧是老玩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实打实的好。
他先是宽慰了穆棠一阵让她别乱想，知道套不出话，他也不浪费时间，转身就往回走。
“怎么样了？”老包问。
陈琛冷笑：“嘴倒是挺紧。”
“我当初就说了，她可不是什么好货色。”钱巧乐怨毒地盯着穆棠往坡上走的背影。
陈琛也跟着回头：“别着急，她们还有用。”
陈琛说：“进这个副本之前，我通过些特殊途径查了这个副本的存活率。”
两人纷纷偏头，看着陈琛。
“百分之四十。”陈琛表情突然变得狡猾而又富有深意，“也就是说，八个人中可以存活三个人。”
逃生游戏除了触发主线任务找生门，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通关方法：当存活人数低于游戏存活率时，会自动触发保护机制，游戏难度统一降低，剩下的人可以更容易通关。
当然，玩家死亡方式必须是系统所承认，玩家之间不能明晃晃地自相残杀。
穆棠走上了小路，两人正在往和回去完全相反的方向走。
陈琛看着她们逐渐缩小的身影，意味不明道：“我们才是一个阵营的人。不对吗？”
“姐姐，我们去哪里啊？”
她们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越往外走，周围的白雾就越浓，原本清晰的景象一点点变模糊。
孙珆不由得跟紧了穆棠，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道。
“东边的小溪。”穆棠说。
孙珆：“姐姐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周围不都是雾吗？
穆棠：“不知道。”
孙珆：“……？”
穆棠：“直觉告诉我是这边。”
孙珆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放下了手臂，转而摁了摁自己不安的心跳。
别慌别慌，相处这么久了，早该认命了。早死晚死都是死，死得痛快总比死得墨迹好……
孙珆默默地安慰自己，但再一抬头，突然发现面前的雾气竟然淡了，眼前隐约出现一片树林，不远处有溪水叮咚的声音。
孙珆：……还真神了？
溪水清澈，映出了底下的的石块和游鱼，溪边蹲了个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小女孩，正愉快地哼着歌曲，扎着裤腿清洗着什么。
穆棠走近了才发现那女孩面前的溪水一片鲜红。血水顺着水流飘下，蜿蜒出一片割裂般的痕迹。
小女孩似乎是听到了动静，一点点偏过了头。
穆棠这下看清楚她洗的是什么了，那是一张皮，一张泛着光泽的、苍白的属于人类的完整的皮。
而这皮是谁的，不用多说。
她冲着穆棠的方向笑了笑，扎着小辫的两个蝴蝶结轻轻晃动，小脸明艳又可爱。
穆棠走到她旁边蹲下，孙珆却是一步也不敢上去。看着那张血色尽失的东西，她就觉得自己的喉咙口哽得发慌。
“姐姐你也是到这里洗东西的吗？”小女孩问。
穆棠点头：“对啊。”
小女孩说：“那你洗完了可以陪我一起玩吗？”
“可以啊，”穆棠眉眼弯弯，“只要你不嫌弃的话。”
穆棠边说边拿出了那个带血的沙包，小女孩见着那个东西就直皱眉头，鼻尖一耸一耸的，满脸嫌恶。
“臭的。”小女孩说。
穆棠挽起袖子，把沙包放在水里荡了荡，不在意地说：“所以还要姐姐陪你玩吗？可以等我洗完——”
不等穆棠话说完，小女孩自动往旁边挪了好几步，连辫子上的蝴蝶结都好似耷拉了下去。
“不要，才不要和那些不干净的男孩子玩。”
“衣服会弄脏的。”
穆棠已经被小女孩自动归集到了遭人嫌弃的小男孩那一派。
之后等穆棠手里的沙包洗完了，小女孩都没有再发出任何邀请，只是低垂着头，洗着自己手里的那张皮，认真又仔细。
穆棠站起了身，状似不经意地盯着溪水看了一会儿，溪面微微荡漾，清楚地印出了她自己的倒影。
外面的穆棠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而那倒影却在片刻静止后，缓缓勾起嘴角，眼瞳幽深，对着穆棠笑得诡异。
是她又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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