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老头儿

豪车缓缓启动，池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不说我睡了啊。”

        季嘉然：“你还能睡着？不是睡了很久吗？”

        池漾眼神微妙：“你果然偷偷看直播了吧。”

        季嘉然沉默一会儿，换了个话题：“奶奶的老年痴呆又变了，没认出你，问你算命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池漾：“……”

        怎么还带临时改人设的。

        “所以现在是去奶奶家？”

        季嘉然显然不相信她会算命，说：“说些她爱听的漂亮话就行。你提前熟悉一下她的生平，免得你露馅。”

        他说着，递给池漾一份资料。

        挺厚一沓，估计车开到奶奶家她也看不完。

        池漾找了个头戴式耳机，把资料卡在头顶，然后靠着软垫睡过去。

        季嘉然无语地敲了敲耳机：“看完再睡。”

        池漾拍开他的手，敷衍道：“在看了在看了，我眼睛长头顶上。”

        季嘉然：“……”

        李特助小声开口暗示：“夫人，您这样放在我们公司是要被扣工资的。”

        池漾毫无波澜：“嗯，所以我不去你们公司上班。”

        李特助看了眼季嘉然的表情，硬着头皮继续说：“我是说，我们老板很在意表面功夫。”

        池漾眼睛都没睁一下，继续敷衍：“嗯嗯，我懂，那就是命中注定我得不到的钱。”

        李特助：“……”

        为什么夫人去参加综艺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之前不还挺活泼挺积极的吗？

        季嘉然也觉得奇怪，问：“见到旧友之后心态变了？”

        池漾：“你指哪位？”

        李特助感受到老板的灼灼目光，硬着头皮插话：“这节目您之前认识的人也不多吧？”

        池漾觉得莫名其妙：“之前不都见过吗？”

        这节目里没有陌生人，常驻嘉宾都在发布会上见过了，剩下的人或多或少见过面。

        除了那群学生素人——但也不排除她穿过来之前见过。

        李特助有些绝望，他觉得说得太直白可能年终奖要遭殃；但如果不在这挑明了，接下来老板心里有心结了，可能他连着半个月都不好过。

        池漾忽然领悟，猛然坐起来，睁大了眼睛一脸兴奋地对着季嘉然追问：“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季嘉然：“……”

        李特助松了口气，夫人还是很聪明的嘛，一点就通。

        池漾越想越觉得对：“我和我弟关系那么好，你吃醋也正常。”

        季嘉然：“…………”

        李特助：“…………”

        她脑袋是榆木做的吗？

        池漾逗完他们格外高兴，哼着小曲闭目养神。

        李特助换了个问法：“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吗？”

        池漾：“不记得了，我去梦里问问我妈，醒了告诉你们。”

        李特助也没想到她能这么敷衍，说：“也不能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呀……”

        池漾：“我明明闭着眼睛说的。”

        李特助：“……”

        车内终于安静下来。

        池漾脑子里开始闪回一些片段。

        雨天的幼儿园格外拥挤，大人撑着伞，小孩穿着雨衣，笑着和老师说再见。

        小孩们高高兴兴和自家家长说幼儿园的趣事，并讨论回家吃什么。

        大人们的表情都看不清，多半也是高兴的吧。

        唯独一个穿着透明青蛙雨衣的小女孩没有家长，自己在幼儿园的滑梯旁边踩水坑。

        池漾知道那是小时候的她。

        平时都是妈妈来接她，那天妈妈有点事，让爸爸来接，但是爸爸忙忘记了。

        双方都以为对方会接小孩，结果谁都没来接。

        喻家叔叔牵着喻清霖：“漾漾要不要先回我家？我给你爸妈打电话，等你爸爸妈妈忙完了来接你。”

        小池漾穿着雨衣爬上滑梯：“谢谢叔叔，我妈妈会来接我的。”

        老师把其他小孩都送走，才发现池漾把自己身上搞得脏兮兮，她有些崩溃：“泥水坑很脏，你为什么要踩它？”

        小池漾固执地踩水：“因为妈妈不遵守承诺，我也不遵守答应她的承诺了。”

        最后整个幼儿园只剩她一个人，老师也想回家，联系不到池漾家长，只能把池漾带回自己家。

        那天老师家里的热水器坏了，又怕把小孩弄感冒，只能借邻居家给池漾洗了个热水澡。

        邻居家住着热心的奶奶和古怪的爷爷。

        爷爷尖酸刻薄地说：“这小泥孩从哪捡来的？脏死了，别把我家地板弄脏了。”

        奶奶推搡他一下：“你小时候还在泥坑里打滚呢。别吓着小孩，出去给她买新毛巾，带一颗棒棒糖回来。”

        爷爷骂骂咧咧地出门了，到门口还转头向着小池漾做了个鬼脸。

        奶奶笑得暖心，跟她的老师说：“今晚我儿子也带孩子过来吃饭，你们要不然留下一起吃饭？两个小孩也能一起玩嘛。”

        她的老师应了声。

        小池漾听不太懂，指挥着老师：“脏衣服放进袋子里给妈妈，要让她知道我踩水坑了。”

        当天一起吃饭的有个是她两倍高的哥哥，总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家长们也都发现端倪，打趣小哥哥：“喜欢她吗？把她留下给你做童养媳好不好呀？”

        小哥哥面无表情，一脸冷酷，问：“这是你的私生女吗？”

        此话一出，饭菜齐喷。

        小池漾嫌弃地跳下桌：“你们怎么比我还脏？”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一个个憋得脸通红，咳嗽的咳嗽，喝水的喝水，还有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最后小池漾被妈妈接走的时候，房门刚一关，屋内就爆发出了哄堂大笑。

        池漾妈妈：“？”

        小池漾也学着小哥哥一脸冷酷的样子，说：“小哥哥问我是不是他们家的私生女……还是童养媳来着？差不多，反正就是三个字的词。”

        池妈妈噎了一下，问：“那你想要有弟弟或者妹妹吗？”

        小池漾：“我也要有童养媳了吗？”

        池漾妈妈：“……”

        小孩都被教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词啊！

        小池漾没等到回答，又问：“还是说你们也有私生女啦？”

        妈妈摸着肚子，笑得一脸慈爱：“这里在孕育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哦。”

        小池漾闻言，再也憋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以后是不是都没人接我了？”

        池漾睁开眼，思索这是原身的回忆还是她自己的回忆。

        很奇怪，她看到的都是上帝视角。

        池漾觉得回忆里的小男孩莫名眼熟，她福灵心至，转头看向季嘉然，问：“奶奶以前的邻居是幼儿园老师？”

        季嘉然略为诧异地看她一眼：“你真的会算命？”

        李特助闻言，扒着副驾驶的座椅往后偷瞄：“这种方法真的有效？”

        池漾摘下耳机，心情复杂地看着他问：“你们公司居然这么剥削打工人吗？睡眠时间也要工作？”

        李广言红着脸默默坐好：“没有，我们公司很人性化，我只是好奇以后能不能这样偷懒……我是说劳逸结合。”

        池漾语重心长：“年轻人不要老想着歪门邪道。”

        李广言：“……”

        到底是谁在走歪门邪道啊！

        池漾一目十行地快速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吐槽季嘉然：“这资料一看就是你写的，主观意识太强了，奶奶一听就知道是你找人来骗她的。”

        季嘉然不耻下问：“是哪里出问题了？”

        池漾指着“遇人不淑”这一part，说：“爷爷虽然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骂咧咧但是很听奶奶的话，你说遇人不淑奶奶肯定跟你急啊。”

        李广言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找的人都骗不过奶奶。”

        池漾：“……”

        她明白为什么给她开这么高的价了。

        看来老板是个冤大头啊。

        季嘉然敏锐的发现不对：“算命也要知道生辰八字，关于爷爷的信息你一概不知，你怎么知道爷爷的性格的？”

        池漾痛心疾首地指责他们：“都说了要相信科学！你们一天天的不要搞封建迷信。”

        李广言：“……”

        他被装神棍的骗子指责搞封建迷信了，这可真是世态炎凉世风日下啊。

        季嘉然问：“你怎么推出来的？”

        池漾：“有个词叫遗传基因，你高中生物应该学过吧？你们家族基因就这样，等你年纪大了也会变成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子。”

        季嘉然：“……”

        感觉被骂了，但是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李广言：“……”

        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岁看老吗？

        池漾捡起之前没说完的话题，说：“我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之前说睡醒了告诉你我小时候跟谁玩。”

        “嗯？”李广言一脸期待地看向后视镜头，快跟那个姓喻的撇清干系，我们老板不高兴好几天了。

        池漾：“我小时候都自己玩泥巴。”

        李广言觉得难以置信，替她找补：“玩泥……？橡皮泥吗？”

        哪有小女孩会喜欢玩泥巴啊！

        池漾一脸认真地纠正：“不，就是下雨之后地上的泥巴。”

        她想了想，继续补充：“还有一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儿——我想了一下，如果他去当脱口秀演员或者喜剧演员的话，应该会很赚钱。”

        毕竟能让一屋子人笑得喷饭，笑了一晚上还笑个不停，应该挺有喜剧天赋的。

        季嘉然在一片寂静中沉了脸。

        池漾对着他粲然一笑。

        她好像有新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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