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也许是太惊讶了,谷寻隔老远甚至都听到了汪和轩的声音。

        来人连连擦汗,不住解释着什么,汪和轩的下属时不时插进来说上两句话,眼看对面山坡上的队伍就快到眼前了,一直沉默着的汪和轩突然飞快地对所有人下了一连串指令。

        五六个下属接到命令散开,其中一人直奔着谷寻和安暮的这一队来了。

        “第六队!”这人一路小跑过来,跑得进了就大声招呼所有人道:“带着你们的礼器到接待室集合!”

        第六队的所有人听到这一命令都很意外,但却没有人站出来质疑,而是忠实地执行了这一命令,列队小跑到了接待室里。

        下达命令的卫兵跑在队尾,到了接待室清点了人数后,没头没尾地丢下一句:“没有命令,谁都不要离开这里。”便急匆匆消失在了接待室门外。

        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到的都是一张迷茫的脸。有好奇心旺盛的士兵想问问有谁知道内幕,但一看自己人里还混着很多陌生面孔,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谷寻在人群中找到安暮,靠近他把他拉到一个角落,咬着他的耳朵问:“你知道出了什么事了吗?”

        安暮被谷寻的气息弄得耳朵痒痒的,忙抬起手用力搓耳朵,一边搓一边瞪大了双眼问:“我怎么会知道?”

        “你不是能听到远处的交谈吗?”谷寻看了眼安暮红红的耳朵,没再凑近他,而是压低声音问:“你刚才偷听了吧?”

        “啊!”安暮如梦初醒般地大叫一声,引来了周围众多视线。他忙捂住嘴,对这些人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等人们纷纷转过头后,他顿足捶胸、咬牙切齿地说:“我怎么没想要啊!寻寻你怎么不提醒我?!”

        谷寻无奈地看着安暮想,当时我们俩那距离,想要提醒你,全队的人估计都听到了。不过无奈归无奈,他看着安暮仿佛错过了彩票头奖的样子,反而安慰对方道:“算了算了,没听到就没听到吧,估计也就是宫主候选人少一个没来的事,等到了晚上,大概就有小道消息了。”

        安暮听了谷寻这话,停下拉扯头发的手,抬起头呆呆地问他:“你怎么知道?”

        谷寻伸手抚平安暮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摸一边说:“这有什么难猜的,临时把我们打发回来,就表示只用得到五队仪仗队,很明显这次来的宫主候选人少一人啊!看把自己头发弄的。”

        安暮瞬间被带跑偏:“还行吧,但是我挺喜欢你家的卷发的。”

        “卷发吗?”谷寻拉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抻直,松手,头发回弹成蜷曲的样子,蓬松地贴在头皮上,“这么明显的标志,一看就是谷家人,连做点坏事都得包着头发,我还真不想要呢。”

        第七军区六大家族中,只有谷家人拥有卷发,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所有人的头发都或多或少有一定弧度。

        同样的,别的世家也都有一些身体上的特征,安家人都有一张显年轻的娃娃脸、汪家人大部分都是单眼皮、荀家人很难出身高比较高的人,高家人相反,身材都很魁梧,虎背熊腰的,庄家人则是毛发普遍旺盛,有着让人羡慕的发际线。

        这些家族的特征在个别成员身上不太明显,但谷家人无一例外都是卷发。

        安暮被谷寻逗笑了:“哦,这么说我以后做坏事一定要包着头发,这样人们就怀疑不到我头上了,啊,别掐,疼疼疼!”

        他的调皮换来谷寻对他脸颊一顿揉掐。

        好容易挣脱谷寻魔爪的安暮揉着脸蛋,不怕死地继续这个话题:“我看到的谷姓人,头发似乎都不是纯黑的,他们都没你的黑发好看!”

        安暮这话不知触动了谷寻的什么回忆,他抚摸过自己的卷发,出了会神,直到视野里出现了安暮疑惑的脸,才缓缓说道:“谷家人原本的发色是接近茶色的,这种发色并不常见,繁衍的后代多了,发色也越来越接近黑色。我家只有族长那一脉还努力维持着血统纯正,其他人,距离族长的关系越远,发色也就越黑。”

        原来寻寻之前说过并不是谷家什么重要的人,还可以通过发色得到验证!安暮想,连带着失去了对谷寻在谷家地位的兴趣,头发黑成这样,怕是和族长一脉相当远!

        不知道为什么,安暮有些高兴,他一把搂住谷寻的脖子,笑嘻嘻地对他说:“还好你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然我们就没得朋友当了!”

        提到发色,谷寻心里起了些微波澜,他没注意安暮的话有什么问题,而是嫌弃地推开安暮:“去去去,谁和你是朋友!你个小拖油瓶要不要脸?!”

        “好啊!原来你一直都嫌弃我!”安暮一腔热情被谷寻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但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而是气鼓鼓地再次扑上来道:“我不管,我就赖上你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放弃抵抗吧!”

        他们上山下山跑了几回,加上仪仗队服又非常厚实,谷寻早就一身臭汗,非常想洗个澡了,这会被个牛皮糖粘上,刚才一闪而过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竟不管不顾和安暮在角落里掐起来。

        两人动上手谷寻才发现,安暮看着瘦瘦小小,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耐力居然还不错,虽然力量不及自己,一直是防守的一方,但就像个小刺猬一样,一身是刺还挺棘手,一直没有放弃微弱的抵抗。

        谷寻自己都说不上来,等到接待室的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已经有些认真的他和安暮掐了多久了。

        “全体都有,列队跟我来!”刚才带着他们回到接待室的卫兵中气十足地对屋子里吼了一声。

        所有人听令,很快列成队伍,带着各式礼器,跟在卫兵身后朝山上进发。

        谷寻注意到卫兵带领他们走的是一条偏僻的路,根据山上的建筑物做参考,他们并没走在主建筑聚集的中轴线上。

        不久,看上去光鲜亮丽,其实没接到宫主候选人的队伍迎面碰上了另一支队伍,下山的这支队伍也身着统一的仪仗队服,只是手中没有沉甸甸的礼器。

        领队招呼后面的队伍停下,走上前去和下山仪仗队的领队交谈了几句,然后转身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听到的音量说道:“护送谷参谋进宫的队长说了,一会几位参谋要在小议事厅开会,原地休息,等参谋经过了再走。任何人不许大声喧哗!”

        谷寻现在是又渴又累,无奈伏冥宫这种地方,路上随便碰到个人,估计地位都比他们这些卫兵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仔细撩起繁复的礼服,在胸前揉成一团,再一屁股坐到地上,希望参谋老爷爷们能快点经过。

        谷寻心目中白发苍苍的参谋老爷爷们没有让他失望,其余几位参谋听到谷参谋终于抵达伏冥宫的消息后,心照不宣地决定召开一次全体参谋会议,商议亟待解决的几件棘手的问题。也许是等了太久的缘故,也许是身体还算硬朗的缘故,没多久全员就都先后到达了小议事厅。

        “谷老哥你总算来了!”高安鸿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人还没进门,声音就传到了谷斯宇耳中,“距离上次一别得有十几年了吧,来来来,这里坐!”

        进来的是个魁梧的男人,走路如风,带进来浓浓的烟草气息。

        “等等,一个没有实职的人怎么能坐那里?”荀成义第二个走进议事厅,矮小的身子定了个大脑袋,他一双三角眼透过范着冷光的镜片瞥了谷斯宇一眼说道:“我看还是按照惯例坐在最下首吧。”

        没等高安鸿反驳荀成义,另外两道声音插进来道:“冥兽都要打进伏冥宫了,你们还在这争座次,第七军区的参谋们就这觉悟?”

        “鲍大哥说的对,结束任期后,我会如实上报这一情况,并申请对第七军区展开相关调查。”

        “怎么就觉悟低了?”对于两位阴阳怪气参谋的言论,有人看不下去了,脸颊上带着一道长长伤疤的汪天昂瞪起不大的小眼睛:“哪里开会不得排座次?你俩注意别给我惹急了,告你们滥用职权!要我说就按年龄排最好!反正没有宫主,大家不论担任什么职务,都代表一票。”

        “依我看这事还得慎重考虑。”一头银发,但面相很年轻的安修明自顾自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更何况谷参谋常年不参与决议,坐在主位有些……”

        “算了算了。”眼看所有人要就座次问题吵个没完,庄学航赶紧出来拉住犯起牛脾气的众位参谋们,“反正是圆桌会议,坐哪都一样,老高、老荀、老汪,你们不都有重要的事待议吗?不如今天先解决了要紧的事,完了再商量今后的固定座次怎么样?”

        一群平均年龄五十开外的参谋们,掐起架来丝毫不比小伙子逊色,好在庄学航让最互相看不顺眼的几人想起了眼下要紧的事,勉强摆着臭脸暂时休战。

        八个个参谋围着圆桌坐了一圈,脸色都不太好看。

        高安鸿自恃成为参谋的时间最长,资格最老,理应成为这次会议的主持人。

        他清了清嗓子,想两句话缓解僵硬的气氛,让大家至少能坐下来谈谈。谁知他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荀成义抢先了。

        “谷参谋,你家的宫主候选人什么时候能到?”

        谷斯宇掀起眼皮看了荀成义一眼,用苍老的声音缓缓反问他:“荀参谋,宫主候选人们还没到,你的消息真够灵通的,还是说,护送队伍里有哪个士兵偷偷给你传了消息?”

        谷斯宇和宫主候选人前后脚抵达伏冥宫,宫主候选人抵达的时候他还在路上,根本不知道宫门发生的事。

        荀成义本打算杀杀他的威风,让这个没什么实权的老头子,不要仗着年龄大,对这里的事指手画脚,没想到他根本不接招,而是把棘手的问题抛给了自己。

        卫兵虽然地位不高、在整个伏冥宫中也很不起眼,但却肩负守卫宫殿和宫主安全的重要职责,因此规定卫兵禁止和家族联络,以防将机密信息泄露出去。

        本不该被知道的机密现在被荀成义一口说破,他想洗清自己和卫兵暗中联络的嫌疑,怕是要费一番口舌。

        “谷参谋,你可能不知道,你刚进宫没多久,宫主候选人就达到了。”庄学航看着荀成义面色不善,怕两人吵起来没法收场,忙出来解释道:“以前从没发生过候选人缺席的情况,所以没多久卫兵就报给我们知道了。我想荀参谋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谷家候选人的情况,为什么没能按时抵达,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帮忙的,你说是不是,荀参谋?”

        “哼!”没能达成目的,反而被倒打一耙,居然需要平时看不起的庄学航出来解围。荀成义用力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恶气,暂时偃旗息鼓。

        “是啊,谷大哥。”荀成义吃瘪,高安鸿趁着无人说话,抢过话题主导权,十分关心地问谷斯宇:“虽说现在距离举行仪式还有些日子,但不聚齐所有候选人,仪式就无法按期举行,一旦错过了日期,我们倒还好,灾级冥兽那边的情况可就不好说啦。谷大哥也不想成为第七军区灾祸的根源是不是?”

        “要我看那。”谷斯宇还在犹豫不定,鲍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插进来道:“说不定谷参谋一把年纪了,想尝尝做参谋的滋味,把自家候选人藏起来了呢。”

        皮古哀岂能放过这个兴风作浪的好机会,他忙做出迷茫状问鲍景:“鲍参谋,这话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吧?第七军区第一大家族的族长,一辈子都生活在自家宫主的阴影下,自从当上了族长,谷家就接连出了两位宫主,要是我空有一身能力,却硬生生被宫主挡住了升官之路,一挡就是几十年,我也会生出些别的什么心思。”鲍景对皮古哀挤着眼睛,就差把“谷参谋心术不正,为当参谋谋害自家后辈”的话明说出来了。

        “你俩给我适合而止,不要仗着自己的特权凭空诬陷我第七军区参谋!”汪天昂对两位参谋的行径忍无可忍,等着一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拍着桌子隔着老远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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