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阴阳脸女孩 下

　　“王二晓，先别想工作了，走，姐姐带你捉鬼去！”
　　“你怎么听见鬼比看见帅哥还要激动？”
　　“你懂什么，这可是金主。先别想工作的事了，捉够了鬼，给你开律师事务所。”
　　“哼，虽然听着很不靠谱，但还是很感动，抱抱。”
　　“我也要抱抱！”
　　尚好闻讯赶来，索要拥抱，被王晓晓更加嫌弃了，这位男士到底追没追过姑娘啊，过于油腻了吧，哈哈，我又看穿了，我不说。
　　我们一起来到了学校，原来闹鬼的正是那位阴阳脸女孩的宿舍。她叫陈子仪，跟同宿舍的人了解到，她是位性格内向，不善言谈的姑娘。这次坠楼，被认定为意外，学校也想尽快把不好的影响压下去，便禁止大家再随意议论。宿舍里的其他人多次反应闹鬼，被学校训斥了，受着高等教育的人竟然散布鬼神之说，随后也就不了了之。
　　听说，这鬼大概闹腾了一个星期了，不知是谁先说的，是陈子仪回来索命了，她还心有不甘。
　　“不甘？有何不甘？”
　　“因为她的右脸有一大块深色的胎记，大家都叫她阴阳脸女孩，所有人都孤立她，排挤她，嘲讽她，看不起她，三年了，她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没有朋友，即便在宿舍也很少说话，从来没有体会过热闹，没有体验过朋友相伴，一起聊天唱歌，吃饭闲逛的生活……”
　　“你怎么好像看起来挺伤感的，你跟她关系很好吗？”
　　这位女孩正在向我诉说的女孩是同宿舍的张雨晴，眼神散发着忧伤，流露着对陈子仪之死的心痛。
　　“没……只是挺心疼她罢了。”
　　“那你为什么不主动和她做朋友呢？”
　　“因为我不想也被所有人孤立。”
　　“好吧……”
　　“她的死不是意外，她是自杀的……是我亲眼看见她跳下去的……”
　　“那为什么学校说是意外？”
　　“不过是想尽量减少些负面影响罢了，遇到重要的事的时候，谁又会不是自私的呢……”
　　“那你和我们说说闹鬼的事吧。”
　　“她出事后，宿舍里她的所有东西都被收走了，她平时不爱打扮，穿的衣服也比较土，这也是别人看不上的一个原因。但是一个星期前，我们宿舍的同学去洗衣机拿衣服的时候，她的衣服就突然出现在了里面，把我舍友吓得不轻，我们就这样连续丢了好几次……”
　　“经常出现？”
　　“是的，不过连续丢了几次之后，到有一两天没有出现了，有同学去庙里求了平安符，据说可以驱邪，原以为是那平安符起作用了，可没过几天，她的衣服竟自己晾在了阳台上……”
　　“这还能自己晾？”
　　“没错，一觉醒来，那衣服就在阳台上晾着了，还是湿的，就像是她自己洗了晾起来了一样。”
　　“那你们还能睡着也是优秀了哈哈。”
　　“卞神棍，人家都吓成这样了你还开玩笑！”
　　“得得得，你继续说。”
　　“除了这些，倒也没什么了，只是她的东西都被收走了，这样诡异，不免让人发慌……”
　　“怕什么，肯定是有人搞鬼！”
　　“不可能！”
　　“你激动什么，我们又没说是你……”
　　“没有，只是我们去找物业看过监控了，没有可疑的人进出过我们宿舍……”
　　“那就只能是你们……”
　　王晓晓到反应快，还好我拦的及时。
　　“没事，别怕哈，我们捉鬼也算是百年老字号了，什么样的鬼都能给你捉住，别怕！如此看来，今晚我们就只能住你们宿舍了。”
　　“这两个男生……”
　　“男生当然不住，就我和王二晓两个人。那你们腾两个床位先出去住一晚吧……”
　　“让王雨和崔宏业出去住吧，她们两个胆子最小了，我和刘琪留下就行了。”
　　“这个嘛，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
　　“喂，卞有钱，我可没说我要陪你住啊……”
　　“哎呀，我们王二晓原来也怕鬼呀？！”
　　“才不是……”
　　“不是你抖什么……”
　　“我没抖……”
　　“别怕姐妹儿，捉鬼捉的久了，你便会发现世界上根本没有鬼，我们捉的呀，都是人心里的鬼。”
　　“行吧，看在你要给我开律师事务所的份上，我就陪你住一晚。”
　　“扶风，我和晓晓在这，你们也没法住女生宿舍，一晚上也不一定有没有情况，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不行！我不放心我们晓晓。”尚好义正言辞的说，这家伙开玩笑开的挺久了，还没开腻，莫非是认真了？！
　　“呸，怎么就你们家晓晓了，明明是我们家的！”
　　“扶风，你快管管你们家卞神棍，她说脏话。”
　　“瞎说什么呢尚女子！”
　　“我觉得她只是实话实说，用个别语气词强调一下罢了，无伤大雅。”
　　“略略略，扶风他向着我！”
　　百般推搡过后，还是让尚好和扶风回去了，毕业之后再次住到学校宿舍的感觉还是挺神奇的，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陈子仪的床铺只剩下了床板，我睡在她的下铺，张雨晴有和养生茶的习惯，每天都会带着舍友一起喝，可能年纪大了，听到养生到来了兴趣，宿舍熄灯很早，我看着上铺的床板，五味杂陈，不知何时睡着了，就这样过了一夜。
　　清晨，被张雨晴的一声惊叫吵醒，我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着张雨晴静止的站在床边，手指着阳台，晓晓和刘琪也被吵醒了，但是她们没敢向阳台看。
　　“有钱，阳台是不是又有衣服了……”王晓晓的声音颤抖着，不过王二晓胆子确实也太小了。
　　我看向阳台，冷冷的回了句。
　　“嗯，有，是白纱裙，她坠楼那天穿的那件，还滴着血。”
　　“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吓我。”
　　“没有吓你，你自己看咯。”
　　王晓晓捂住耳朵抱着头，不敢动了。我起身走向阳台，摸了摸血，闻了一下。
　　“嗯，确实有血腥味，这件血衣，就让我带走吧。”
　　“她果然又来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本事捉鬼？！”张雨晴到突然急了，像是在对我们发脾气。
　　“着什么急，她天天来也没伤害你们呀，所以她应该不是坏的。都是舍友，你怕什么。”
　　向阳台下看去，长椅上多了两个熟睡的男人，咦，那不是扶风和尚好吗。我带着血衣和王晓晓跑下楼去，叫醒了这两个相互依偎的男人。
　　“你们怎么在这？！”
　　“卞神棍你还好意思问，昨天晚上和扶风给你们发了多少消息，一条都不回，我俩不知道有多担心，就赶过来了。在下面一直看着阳台，想着如果有事我们就冲上去，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我和晓晓看了一眼手机，确实很多消息，这两个憨憨竟然憨的让人感动了。
　　“我们昨晚睡的挺好的，挺早就睡了。”
　　“说来也挺神奇，我因为应聘失败的事好久没有睡好觉了，昨天晚上竟然睡的很熟，一觉到天亮。”
　　啊，我知道了，多亏了晓晓的失眠，看来是心疼陈子仪的那位同学的养生茶起作用了。我把血衣给了尚好，请他去查上面的血渍，结果到还真有了重大发现。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上面的血真的是陈子仪本人的！”
　　“啊，这也太可怕了吧，难道陈子仪真的回来了？”
　　“呸，王二晓，你一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话还这么迷信，没有难道，陈子仪不可能回来！”
　　“扶风，你家卞神棍又说脏话了。”王晓晓现在说话到真的越来越像尚女子了。
　　“……她开心就好，反正说几句脏话也不会进炼狱。”
　　“除了血迹你们猜我还有啥重大发现？”
　　“别卖关子了，直说！”
　　“我去了她们家，发现陈子仪有个姐姐，你们猜是谁？”
　　“不会是张雨晴吧？”
　　“你又知道了，不开心，一点悬念都没有。”猛男撒娇还真让人有点想笑。
　　“这么劲爆的吗？我是怀疑张雨晴但是只以为她是出于同情才报复其它同学的……”
　　“可是既然她是她姐姐，那她之前又为什么说陈子仪一直是一个人啊，她为什么不陪她呢？”扶风拖着下巴，皱起了眉头。
　　“真相只有一个！恐怕要问张雨晴才知道了。”
　　尚好还找到了陈子仪的日记，看到日记，我们的心却突然痛了起来。约出了她们宿舍的人，是时候来揭晓阴阳脸女孩之死的真相了。
　　“鬼我们已经捉到了。”
　　“真的吗？真的是她……回来了吗？”崔宏业颤颤巍巍的说道。
　　“是啊，就在你身后！”
　　“卞神棍，你现在学坏了啊！”
　　“没有啦，其实是有人装神弄鬼。你们想想洗衣机的衣服是谁最先发现的？又是谁最先开始传播陈子仪回来索命的传闻的？宿舍闹鬼你们每天晚上还睡的这么好，又是因为什么？”
　　“张雨晴！”
　　“没错。”
　　“你在胡说什么？”张雨晴到开始急眼了，或许是说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难道不是你吗？陈子仪的姐姐，亲姐姐？！”
　　“姐姐？怎么我们从来不知道？”看来，她们的关系整个学校都没有人知道，即便是一个宿舍的，也是一头雾水呢。
　　“别在装了，我们已经去过你家了，你就是她的姐姐，同父异母的姐姐，你们只不过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罢了。”
　　“呵，是又怎么样？是你们逼死了我妹妹，她多可怜啊，我就是要报复你们。”
　　“我们？我们何时逼她了？”
　　“何时？三年了，你们处处孤立她排挤她嘲笑她，如果不是你们一直恶语相加，她会自杀吗？”
　　“我们何时恶语相加，何时排挤她了？我们从来没有看不起她，不只是我们，全班乃至全级部的同学都没有看不起她，她虽然有胎记，但是她人真的很好啊，只是她后来突然不理人了，我们也就不主动和她打招呼了。”
　　“张雨晴，你这场梦还没醒吗？”真的是，我都快听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没有逼你妹妹，真正让她绝望的，是你。”
　　所有人都愣住了，最不知所措的，怕是只有张雨晴了。
　　我们非常冒昧的看了陈子仪的日记，两个人同父异母，是的，妹妹是父亲犯的错，陈子仪的母亲后来养不起孩子便把陈子仪交给父亲扶养，不过雨晴到没有不喜欢妹妹，反而对她很好。
　　“从小，所有小朋友都不和我玩，骂我丑八怪，只有姐姐，一直陪着我，保护我，和欺负我的小朋友吵架，她是照进我生命中的第一束光。
　　姐姐从小就漂亮，又十分优秀，我很羡慕她，但是我不嫉妒，因为我爱她。”
　　这是陈子仪日记里的文字，我们知道了，她真的很爱她的姐姐，她的姐姐曾经也很爱她吧。可是渐渐的长大，别人不只议论陈子仪，甚至会议论孤立张雨晴，说她有个丑八怪妹妹，自己长这么好看说不定也是整的，也不嫌丢人。
　　不知道是心长大了，还是变得脆弱或是虚荣了。她开始在意别人的议论了。后来，她开始不让妹妹在外人面前靠近自己，甚至到了高中和大学，不让妹妹公开她们的关系。
　　陈子仪虽然脸上有大块胎记，但是她人真的很善良，温暖，没有那么丑的让人讨厌，反而她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善意和单纯让人觉得特别温暖，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和她做朋友，而姐姐虽然漂亮又优秀，却没有妹妹人缘那么好。
　　“你长的这么丑，和别人在一起不会觉得自卑吗？”
　　“让我教你化妆打扮，你这么大的胎记什么粉底能遮住？”
　　“我说了不要叫我姐姐！”
　　这些话都是张雨晴说的，很难想象吧。一个曾经说要一辈子保护自己的姐姐，竟然对自己充满了如此大的恶意。
　　子仪后来一直在积极治疗，她的胎记最终消除掉了，她本身就很白，胎记没了，她竟然比姐姐还要美。她真的很爱自己的姐姐，姐姐一直是她的榜样，姐姐在她眼里是最完美的存在。她以为自己的胎记消失了，姐姐就可以公开告诉所有人，她有一个妹妹，就是陈子仪了，她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再躲藏了，姐姐终于可以不用再因为有一个“阴阳脸”妹妹而自卑了。
　　那天，是她康复后的第一天，她买了和姐姐最喜欢的那条裙子一样的白纱裙，穿着来到了姐姐的面前，还没来得及张口。
　　“你以为你去了胎记就漂亮了吗？这个学校的人谁不知道你以前是阴阳脸？你有什么资格穿和我一样的裙子？”
　　或许这句话最终击垮了陈子仪，她最终选择了结束自己。她真的好让人心疼啊，最终击垮她的竟不是旁人的恶意，而是亲人的偏见。
　　事后，我们去看了子仪，她的照片是她原本的样子，笑的依然纯洁，温暖而又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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