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怕她接受不了

“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周启年倒回椅子上，眼里终于流露出些许莫可奈何的神色，“我现在担心的是，要怎么告诉她这个消息。毕竟方世明是她的亲生父亲，虽然感情已经所剩不多，但是直到他即将入狱的消息，我怕她还是会接受不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方世明的案子一旦开庭审查，多半是死刑或者无期的结局，毕竟那么大量的毒品不是开玩笑的。可是方圆她生性善良，怕是也不想这种情况发生。

        而且，一旦方世明入狱，一定会发生很多事情，甚至可能是家产的争夺。方圆那个继母杨万华和继姐方诗曼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善茬，要应付他们，怕是还要花费不少精力。

        周启年眉头有些紧锁。

        虽然对付那两人的事情他可以帮忙，而且他也能保证不会让她们伤害到方圆，但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让方圆从心理上接受方世明即将入狱的事情。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今晚回家的时候告诉她。

        那现在就要加快速度把所有的事情都商量好了。

        周启年拿过资料中的一张纸，递到杜景明面前，微微皱了皱眉，“这是你调查到的方宋两家所有可能的交易地点，但是数量太多了，我们没办法监视到所有的地方。”

        杜景明两手一摊，撇了撇嘴道，“这事我也向上级反映过，但是他们不可能调派所有的的人手来协助我们。上次扑了空之后，我就已经很难再找到增援了。”

        周启年没作声，只是沉默着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杜景明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愤懑，此时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焦虑，不由得补充道，“虽然我们上次的抓捕行动给了方宋两家一个下马威，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货。但是他们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多年的生意，不出几日，他们必然会再次出手的。我们现在需要知道他们的计划，才能将他们绳之于法。”

        周启年却像是没听到这番话似的没有动作，杜景明见状也识趣地没再言语，坐回到沙发上望着地面发呆。

        半晌之后，周启年慢慢转过身来，杜景明知道周启年已经有了主意。望着杜景明期待的目光，周启年只是淡淡地开口道，“这事我也别无他法，我的人现在也根本无法得知他们内部的消息。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给你找到足够的人手，你负责将这些可疑的交易地点全部监视起来。”

        杜景明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些地方少说也有十几个，监视一个地方少说也要七八个人，你去哪儿找那么多可靠的人？而且，你之前不是说……”

        他想起之前周启年的那一番说辞，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兄弟陷入险境，怎么这次竟然会主动应下此事？

        “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一毛不拔。不管怎么说，缉毒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周启年眼中带着一丝郑重，“人手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人手的来源你也不用多想。你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人分配好，然后二十四小时都监视好各个地方，能办到吗？”

        杜景明一听这话，马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神色很是激动，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边点头道，“只要人手足够，其他事情都包在我的身上。”

        “那你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就将人手全部找到，然后你就得尽快完成你的任务。”周启年的神色很是严肃。

        杜景明没再接话，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周启年便离开了。

        晚上回到住处，方圆照例准备了一桌清淡的饭菜，并且认真告诉周启年一定要吃干净。

        照她的说法就是，她一个人天天呆在别墅里太无聊了，又不想在保镖的陪同下去逛街，所以只能在家认认真真地研究食谱了。

        周启年忽然觉得，好像自从方圆再一次回到他身边之后，性格竟然比以前开朗了不少，这让他很欣慰。

        他不知道的是，方圆是因为离开他太久，心里想念，所以对他分外亲昵。因为在那段时间里她突然醒悟过来，离别这种事情太突然了，必须要珍惜在一起的所有时间。

        这些日子，她在他面前就是普通小儿女的娇憨模样，不为别的，只是想在他所在的地方完完全全的放松。

        饭桌上，周启年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她。

        他放下筷子，有些郑重地握住方圆的手，“圆圆，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讲。”

        方圆难得见他这么严肃的神色，不由得心神一凛，直觉他要宣布什么大事情。可是又不想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奇怪，于是用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背，强自笑了笑，“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还搞得这么正式。”

        照理说两人已经在一起那么久了，完全不应该再有什么秘密了才是。

        方圆深吸了一口气，抚平忽然加快的心跳，等着他将要说的内容。

        “这件事情，是有关于你父亲的。”周启年与她对视，语速有些缓慢。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方圆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而且，她等了这么久，有关于方世明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虽然这让她心里一空，但好歹比夜以继日的猜疑煎熬要好得多，她已经在亲情和法律之间被撕扯了很久，那种感觉的确是苦不堪言。

        不过，这一天终于到来，说完全没有感觉，还是不可能的。

        “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了。”方圆故作轻松，甚至还喝了一口果汁，“你们已经决定要逮捕他了吗？”

        “还没有。但是如果他有动作的话，说不定就会被抓个人赃俱获。”方圆的冷静是他所想不到的，周启年看着表面一派平静的她，忽的有些心疼。

        他一把揽住方圆的肩膀，将她的头搁在自己的锁骨处，“不高兴就发泄出来吧，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竟然能这么精准的感知自己的想法，这让方圆觉得有些吃惊，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感动。

        其实方世明的事情，他原本不应该对她感到抱歉，因为方世明本就犯了法，要依法逮捕他是应该的。但周启年这样时时照顾着她的想法，倒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绊住他的脚步了。

        “其实也不是太伤心。”方圆吸了吸鼻子，“其实从我发现他在做这种生意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决定不举报那一天，我就已经料到了如今的结果。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提心吊胆的等着，等有人来通知我这件事情，现在终于等到了，居然还有一种心里的石头落地的感觉。”

        这她说的是实话。她并不期望方世明入狱，所以当时也没有拿证据去举报他，但是这最后的结果，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周启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懂事，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方圆抬眼，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关键的问题，“他会死吗？”

        如果方世明因为贩毒的事情被判了死刑，那么她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直系亲属也没有了。就算方世明对她感情不深，但是血缘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若方世明死了，方圆总觉得，在这个人世，就只剩她一个人踽踽独行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周启年考虑了许久，决定实话实说。现在如果给她希望，到时候如果方世明因为判刑太严重而丢了性命，那对她来讲又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我知道了。”方圆一怔，终于还是回了话。她声音细细的，竟然透出些疲惫的味道。

        说完，方圆起身往卧室里走去，“我想睡了。”

        “不吃饭了吗？”周启年看了看桌上她还剩下的半碗米饭，对着她的背影道。

        “已经差不多了。”方圆没有回头，只是凭空挥了挥手。

        周启年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一直欲言又止的张着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不是不知道，这丫头怕是心情不好了。可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办法给她什么许诺，怕就怕到时候不能实现，那就糟了。

        周启年回过头来，望着一桌的菜，也没了胃口，只好一一将它们放进冰箱。

        方圆洗过澡，默默地爬到床上，裹上被子，将身子缩成一团。

        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姿势是婴儿在母体里的模样，做出这个姿势睡觉的人，都极度缺乏安全感。

        的确，现在她有些害怕。

        以前，在母亲去世的那段时间里，她也有过这样害怕的时候。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像母亲那样温柔地对待她了。

        现如今，她很可能又要失去另一个，也是仅存的一个亲人。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很不好受。方圆迷迷糊糊地翻了几次身，最终还是敌不过慢慢袭来的困顿，心神一松便睡了过去。

        朦胧中，感觉旁边柔软的床铺向下一陷，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搂了上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后背倚着坚实的胸膛，方圆的呼吸渐渐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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