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离京

尧光道人终于进京了。

        秦晖月在给尧光道人准备的宅子里，见到了尧光道人。

        他一如从前，木簪束发，宽大道袍加身，再普通不过的装扮，只是——

        放在他身上一切都变得不普通，只因他那张脸，他那张超越世俗美态的脸，生生让他把朴素的道袍穿出了飘逸和如雪般干净透彻的味道。

        见秦晖月来了，他拍了拍身边的蒲团，示意她过来坐。

        “见过尧光道人。”规矩行了个礼。

        这是规矩，她亲自将人请下了山，请尧光道人入世辅助她，那么他的身份便相当于她的老师。

        对于长者，无论何时该有的规矩礼仪不能失。

        “年纪不大，规矩却这么多，无趣的小孩。”脸上嫌弃明显。

        秦晖月扯了下唇，不予置否。

        尧光道人也不在意，从道袍里掏出个玉瓶，将玉瓶推到秦晖月面前。

        “这是什么？”秦晖月垂眸看向玉瓶。

        “好东西，为了这个东西，我可是忙活了十几天，累得脸上都长出两根皱纹了。”说着，抬手抚了一下眼角。

        玉瓶很轻，晃动有声，想来里面是装了东西的。

        “吃了。”见秦晖月拿着玉瓶端详，也不打开，尧光道人开了口。

        秦晖月顿住，认真说道，“道长总要先告诉我里面装的是什么吧。”

        虽然知道尧光道人不会害她，但入口的东西还是要问一嘴的。

        “你话怎么那么多。”

        尧光道人从她手里把玉瓶拿了回来，拔开塞子，瞬间浓郁的牡丹香气扑鼻。

        尧光道人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出，玉瓶里只装了一粒丹药。

        尧光道人双指夹起丹药，手速极快塞进了秦晖月嘴里，手掌往她下颌一推，丹药瞬间入肚。

        秦晖月还没反应过来，丹药已经顺着喉咙下去了。

        手背掩唇，嘴唇下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都说了是好东西。”尧光道人神色淡淡，“总归不会把你毒死就是了，怕什么。”

        说完，给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秦晖月弯唇无声而笑，“道长还是一如既往爱开玩笑。”

        她自然知道这不会是毒药。

        只是突然被喂了一颗丹药，总要问问是什么功效吧。

        不过，既然他既然不愿多说，便算了，左不过是对身体有益的东西。

        “这宅子不错，看得出你很用心。”尧光道人环视一圈房内装饰。

        “您满意就好。”她不过动动嘴，这些都是麦冬准备的。

        “很满意，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与这无缘，不能住在这。”尧光道人把玩着见底的空茶杯。

        眉宇浮现疑惑，不解的看着尧光道人。

        既然满意，为什么不能住在这？

        不等秦晖月发问，尧光道人主动道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要离京。”

        “我们？”秦晖月立即捕捉到了，尧光道人话里的信息。

        放下茶杯，再次满上。

        “是的，我们。”

        “去哪？”

        京中局势瞬息万变，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会窜出，这种时期离京做什么？

        尧光道人凝视着她，指尖轻敲，“去民间，我要带你去看看人间疾苦。”

        秦晖月蹙眉。

        “不理解？”尧光道人保持微笑，“你应该是知道的，但你只是知道，没有体会过，更是没见过。”

        “你自出生就在大晏最繁华的京都，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江南，你是公主之尊，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应该是没机会见识人间疾苦的，不如趁此机会，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尧光道人眼神认真，仿佛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

        “秦晖月你是为什么想要那个位置。”尧光道人话锋一转。

        说这话时，尧光道人眼睛微微眯起，眼尾弧度染上了些冰冷。

        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静谧到落针可闻。

        秦晖月后脊一凉，捏了捏袖下的手，“杀尽仇敌。”

        尧光道人停下轻敲的指尖，“你很诚实。”

        “长宁自知瞒不过道长慧眼。”秦晖月如实回答。

        在尧光道人她没有说谎的必要，倒不是不怕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而是在他面前很少有人能隐藏。

        尧光道人都不知活多少个年头了，在他面前怎么可能隐藏得了那些小心思。

        尧光道人颔首，“这倒是。”

        “你想杀仇敌我不拦着，只是你想坐那个位置只有这一个原因的话，贫道恐怕帮不了你。”

        “只要你登上那个至尊之位，想手刃仇敌便轻而易举，之后呢，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你心中可有天下，可有黎民？”

        秦晖月嗫嚅，最后闭上了嘴。

        这些她没想过，对于她而言仇敌才是首要，至于尧光道人说得那些，等她杀尽仇敌以后再考虑。

        晚霞映红天边，疏淡白云绮丽。

        霞光映衬下，尧光道人望着秦晖月，“如果你是男子，只需做好皇子的本分就可以竞争储君，但你是女子。”

        “因为你是女子所以想登上那个位置，付出的努力就要比男子还要多，如果你一直在京都待着是没有办法登上那个位置的。即便当今陛下同意了，也不行。”

        她的侧脸笼着淡淡的霞光，浅黑的眸子被霞光映照着，看不清眼底的真实情绪，只能依稀看出那双形状完美的眼睛眯着，仿佛凝着认真。

        尧光道人说的这些之前她考虑过，她非常清楚以女子之身登上储君之位有多难。

        所以她让封勤将人渗透出去，意在寻找时机，一个可以突破困局的时机。

        尧光道人从容起身，行至窗下，夕阳西下红色霞光重重晕染在天边，温暖的光线给他描了个边，清冷的道袍上染上了人间烟色。

        “你想竞争储君之位，唯有民心可以助你。”因为两人相隔得有些远，故此他声音有些轻。

        秦晖月闻言，缓慢起身走到尧光道人，站在他右侧，她学着尧光道人的样子抬头仰望天际。

        过了半响。

        “看来民间非去不可了呢。”

        “是的。”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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