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如你所愿

　　李复臻走近养心殿，又跪在了地上，把血书举过头顶，对着皇帝掷地有声道：“陛下！请陛下彻查当年程怀顾通敌叛国之罪，还程将军一个清白！”

　　皇帝把毛笔搁下，眼神沉了沉，抬手让刘东余把血书拿过来。

　　刘东余会意，上前把血书接过摆在了皇帝的御案上。

　　皇帝仔细看了一遍那两份血书，一份血迹已经暗沉发黑，看来是已经年久了，另一份看上去倒是新鲜些。

　　“皇后。”皇帝把血书放下，只沉沉的盯着皇后，“程怀顾的这份血书，你一直留着？”

　　这话问的暧昧，皇后也知道皇帝隐含的意思是什么，可她没有一丝迟疑。

　　“回陛下，是，一直放在臣妾宫中。”

　　刘东余低下头，这下是真的大气都不敢喘了。

　　周遭的气压陡然变低，显然皇帝对皇后的诚实回答不能接受。

　　“皇后，朕再问你一次，你一定要为了程怀顾，做到这个份上吗？”

　　一国之母着白衣素服跪地为一个外男求情，皇帝便是以此为借口废了她也是理所应当。

　　“陛下，您知道的。”皇后淡淡道，“这么多年，年少的那丁点情愫已经被消磨干净了，可为程将军洗冤乃是臣妾的执念，当年是臣妾害得他落得这个下场，臣妾自然放不下。”

　　“你对他倒真是情深义重啊。”

　　最后几个字皇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皇后沉默片刻，什么都没说，像是没感受到皇帝的怒火一般，趴下去磕了个头。

　　“陛下，请陛下彻查当年程怀顾通敌叛国之罪，还他一个清白，若是陛下恼怒，臣妾愿意承担任何后果。”

　　皇后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皇帝自然拒绝不了，更何况程怀顾确实冤屈。

　　“行，朕如你所愿，只要你日后不要后悔便是！”

　　皇后心中的大石头陡然落地。

　　“臣妾，谢陛下！”

　　皇后撑着虚弱的身子回了自己的坤宁宫，她的背影终于像是有了颜色，不再像以往那般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就在皇帝目送着皇后远去的时候，一道暗紫色的身影从门边一下子扑了进来。

　　“陛下！！”

　　这凄厉的叫声把刘东余都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这哭得跟个泪人的可不就是齐昭仪吗？

　　“哎哟昭仪娘娘，陛下还没传召呢，您怎么能就这么创进来呢？”

　　“陛下！臣妾知道临域罪该万死，可他到底是您的儿子啊，您把他废位圈禁起来，他这后半辈子不就成了废人吗？！”

　　齐月简直想扑上去抱住皇帝的大腿，可惜有一堆太监拦着，她根本近不了皇帝的身。

　　“陛下！陛下！！若是陛下不愿意原谅临域，臣妾愿意代替临域受罚！”

　　皇帝本就在皇后那里受了气，如今齐月正好撞上枪口了。

　　他把奏折一砸，劈头盖脸的对着齐月就是一顿批。

　　“平日里朕就说你太过溺爱儿子，你不听，如今酿成大祸了你还要继续溺爱！翊王有你这么个母妃难怪他这么不长进！”

　　齐月被皇帝这一番话说的脸通红，她不甘的低声道：“可临域也不止是臣妾一个人的儿子啊，陛下您平日里对临域也多有不喜，臣妾一个妇人，又怎么能教好呢……”

　　“行了！他犯下这弥天大祸，朕没杀了他已经是顾念父子之情了，你若再求情，那你就贬为庶人一起去陪他吧！”

　　齐月的本意是以母换子，但看皇帝这意思是认真的想要连坐，立刻不敢再闹了。

　　刘东余又轻声劝了几句，给齐月铺了个台阶，便把齐月送了回去。

　　“刘东余，把上回靖王和端王交给朕的证据拿出来，洗雪程将军这么多年的冤屈，朕允许他的尸身回归本家，再追封他一品抚远大将军，算是安抚。”

　　“是，奴才记住了。”

　　刘东余走出去传旨，心里想着皇后娘娘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必定欢喜，便让脚程快的小太监先去坤宁宫报喜。

　　李复臻正躺在床上喝药，听见小太监的回话，却并无兴奋之情。

　　长宁长公主此时正陪着她呢，见她这般，有些疑惑。

　　“怎么了？不是一直心心念念着要给小程将军洗冤吗？如今终于做到了，你却并不开怀？”

　　李复臻冷笑一声：“我只是看透了，这皇家如何薄情，如何令人寒心。”

　　见长宁长公主不懂，李复臻冷声道：“怀顾他忠心耿耿，心里一直忠心于陛下和大周，可陛下呢？当年查也不查便定了他的罪，而如今，手里明明又证据早就可以证明怀顾的冤屈，却一直压着。”

　　长宁长公主想起自己早些年吃过的苦，对这皇家的‘薄情’二字也算是深有体会。

　　“也是，想当初皇兄如何宠爱池贵妃，可那齐月两句挑拨，不也差点对她动了手吗？”

　　一提到池贵妃，李复臻想起了当年刚入宫的那个明媚的少女，渐渐被这四方的天地磨灭的没有灵气，最后还早早的撒手人寰。

　　“他做的孽多，终归有报应的一天。”李复臻的神色冰冷，没了后顾之忧，她也不想再虚与委蛇了，“此番若不是我拖着残躯强逼，只怕李家的事情都处理完了，陛下也不会提怀顾一句的。”

　　“行了，如今你心愿已了，也别再动心劳力了，反反复复总养不好身子。”

　　李复臻心中死寂，一片荒芜，她只抬眼看着长宁长公主，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的刻进心中一般。

　　“下回，你和沅沅一起来看我吧，只怕我……也没多少日子了。”

　　“呸呸呸！怎么净说胡话？如今大事小事都算妥帖了，你就只管养好身子，咱们仨日后还要一起打牌呢。”

　　李复臻没回话，只是笑了笑，她的唇瓣苍白，笑容里包含着一股悲伤又腐朽的气息。

　　长宁长公主虽说觉得有些奇怪，但到底没看出什么来，只好说等下回她带着许沅一起来。

　　……

　　苏墨远和徐行之这厢在养心殿住了三天，能下地后便回了自己的府邸。

　　苏墨远刚从马车上下来，一进府，便见自己身边的小厮周双垂着个头，像是做贼心虚似的。

　　“你怎么了？”

　　“殿下，方才宿小姐来了，奴才觉得她在门外等有损殿下的清誉，便把她迎进了府，谁承想就方才奴才来迎接殿下的这段时间，听人说她进了殿下的内室……”

　　苏墨远的内室一向关着，谁都不许进去。

　　他们也没想到这宿小姐这么没分寸，来别人府里做客竟然也不遵个规矩，随意乱跑。

　　“什么？！”

　　苏墨远眉毛一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了，立刻抬腿往内室的方向走。

　　方才周双嘴里所说的宿小姐，就是当初太后做主想要赐给苏墨远的那个宿双栖。

　　当初她被苏墨远直白的拒绝伤透了心，原本是想这样撩开手不再搭理他的，可谁知他死而复生后，她才知道，她心里是放不下他的。

　　当初苏墨远还是个江湖公子的时候她便倾慕于他，如今做了靖王，这样的显赫尊贵，她自然更加神往。

　　宿双栖也是听说今日苏墨远回府才来寻他，她自认自己是未来的靖王妃，这府里没有她不能去的地儿，自然就放肆了许多。

　　可当她踏入内室后，却被这满墙挂着的画像惊在了原地。

　　墙上画像里的女子都是同一个人，可角度和表情却完全不一样。

　　而这人，宿双栖也认识。

　　正是苏墨远的弟弟苏墨离的未婚妻，元姝郡主商语凝！

　　宿双栖知道苏墨远的画工了得，这些画必然都是出自苏墨远之手。

　　“竟然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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