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清单世界

清水洗过一般的湛蓝天空中，薄薄的云朵随风悠闲飘荡，刺眼的一束束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大地。街上路人来来往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一只黑瞳短毛猫蹲在角落打哈欠，突然视野中出现一个白净男孩，它哈了一口气，随即轻盈越入旁边草丛中。

        男孩愣了会儿后笑着耸肩，抬头露出牙齿傻笑，伸手挥挥。“早呀，看来它还是不喜欢我。”

        “早。”陶甜抿抿倒满热牛奶的玻璃杯口，与男孩打完招呼后拉上窗帘，转身回到客厅中。

        因为住在二楼，外界的吆喝声，聊天声不时传入耳边。妈妈从厨房走出来摘下围裙，看见陶甜坐在沙发上发呆，说道：“怎么牛奶还是满的，陶甜，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要干嘛，别想把牛奶倒掉，你这么矮就是因为不喝牛奶。”

        陶甜见妈妈还准备长篇大论，赶紧喝完牛奶，脖子上挂着耳机，嘴里叼一片吐司，匆匆忙忙系好鞋带，含糊说：“我去外面逛逛。”

        “家里水果没了，记得买！”身后传来妈妈着急的声音以及古怪的“咔滋咔滋”声，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仿佛贴在陶甜背后耳语。

        可陶甜知道，自己身后没有人。

        她微微一顿，若无其事地拎起门边的垃圾袋往楼下走。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热情的邻居，贴心的妈妈，熟悉的街道，以及遮掩不掉的腐臭。

        陶甜丢完垃圾后带上耳机假装听歌，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有一个男子疯疯癫癫迎面走来。

        见男子稍微有朝自己走来的意向，人们便躲得远远的，有些人还抱有一丝看热闹的心思，躲在阴暗处偷偷打量。

        男子目光锁定低头走路的陶甜，走过去哀求道：“就耽误你五分钟不，一分钟，求求你看我吃完这个肉。”

        陶甜叹了口气，果然自己还是不能做到熟视无睹，眼前人生怕她反悔，立马面容痛苦的一口一口撕咬生肉，弄得满脸血。

        求生的本能让男子在一分钟内吃完，他颤巍巍从口袋中掏出一块眼镜布细细观察，露出得救的微笑：“太好了，第一项做完了。”

        “哥，你第一个就这么难，今天有点不好过啊。”陶甜一脸忧愁，从裤口袋中拿出一张糖果纸，紧张兮兮捏在手心。

        “这狗娘的清单还给我限时，要不是你肯帮忙，晚一分钟我就没了。”男子收起眼镜布，左右看看，低声说，“你才来这没多久吧，快把你的清单藏好，这儿，是允许抢清单的。”

        陶甜乖巧的点头。“不说了，不说了。”周围的多了几处不善的视线，男子不愿在大街上继续逗留，他将眼镜布塞回口袋，匆匆离开。

        陶甜把糖纸叠好攥在手中，哼着歌曲继续走，路过一卖水果的店子，阿婆拄着拐杖叫住她，眉目含笑递给装满水果的袋子，“甜娃娃，把这个带回家给你妈吃，新鲜的很嚯。”

        “谢谢阿婆。”

        “阿婆，今天又换狗了呀。”陶甜摸摸他的头，有些扎手，“今天的狗是什么品种的呀？”

        “就一哑巴土狗，昨天的不听话，我给炖成汤了，噢对了，还剩了一盆，甜娃娃要不要来一碗。”阿婆砸吧砸吧嘴回味昨天的美味，口水止不住往下流，地板上很快多了块水渍，她突然丢掉拐杖，健步如飞走到狗面前，情不自禁捧起狗头开始大喘气，

        “这狗头才是最好吃的部位，皮烤一烤，又香又酥。眼珠子软软的，还可以解渴。”

        陶甜将快要瘫在大狗身上的阿婆扶起来。

        “他很听话。”陶甜凑到阿婆耳边。

        阿婆顿时恢复正常，喃喃自语：“我只能吃不听话的狗。”

        “你为什么这么听话？”阿婆有些不甘心，“叫一声我听听。”

        陶甜看着大狗，也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麻木了，他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回应。

        “阿婆，我还要帮妈妈买其他东西，先走啦。”

        “甜娃娃路上注意安全哟，附近野狗太多了，小心别被咬了。”

        “大狗”略微动动脖子，他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突然间对自己所坚持的一切有所怀疑，在阿婆期待下，张开干裂的嘴唇。

        “汪汪汪”

        尖锐的笑声传入陶甜耳中，她没有回头，因为每天都会上演这种荒诞的事情。

        终于来到书店门口，陶甜推开门，上面挂着的铃铛清脆作响，那股恶臭味更浓了。

        “呼呼”

        大厅很明亮，书香味与恶臭味混合在一起，里面很安静，大多数人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只听得见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呼”声音更大了。

        跟随声音的指引，陶甜走到无人的角落，眼前只有一面破旧的砖头墙，一只薄如纸片，漆黑的手缓缓伸出，掌心有一张指甲壳大小的红色硬卡片。

        “这是你的报酬。”陶甜用口袋里的糖果交换卡片，卡片刚接触到手指，便开始浮现图片。

        黑影熟练的清点手中的糖果，满意的走了。

        鼻尖环绕许久的恶臭味也随之消散。

        卡片上浮现出一只正在飞行的麻雀，爪上抓着一个闭环铁圆圈，卡片背面刻着几个字。

        【进货，预计20人，现19人】

        陶甜把卡片含到舌头下方，从架子上挑了两本书去前台扫码付钱。

        “这袋水果送你了。”陶甜把袋子丢给店员，推门离开书店。

        “别走啊，小妹妹。”一个黄毛格子衫男子突然出现，揪住陶甜的马尾辫，拖着她往巷子中走去，陶甜护着头发使劲挣扎，却还是被他拖着走。

        路过聊天的行人，讨价还价的买家卖家，以及刚从书店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施舍眼神给陶甜。

        男子使劲一甩，陶甜重重摔倒在地，她爬起来将背包拉链打开，“你要什么，我全都给你，我的钱都在这。”

        “小妹妹，你觉得钱能在这里干嘛，我要的是你的清单，我跟你很久了，那个糖纸就是你的清单吧，不要想拿其他东西糊弄我。”男子捂住自己缺少眼球的那只眼。

        “我最不喜欢欺负女人了，我把我的清单给你，你把你的交给我，很公平吧。”

        陶甜怯怯点头。

        “你要说‘我自愿交换’，不然”男子玩弄手中的刀，突然刺中陶甜的左手。

        “我自愿交换清单。”陶甜忍痛拿出皱巴巴的糖纸。

        男子小心翼翼接过糖纸，把帽子丢给陶甜，他左右频看，生怕有人发现。

        “我活下来了，我活”

        【交易失败】

        一个只有男子和陶甜能听见的声音响起。

        一阵凉风刮过，男子突然被按下暂停键，不能动不能说话，只有一对眼珠子可以转动，他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眼瞳不断收缩。

        无数个黑影从四处走来，黑影们一边靠近男子，一边挥舞狂欢，男子被黑影触碰的地方逐渐融化成血水。

        陶甜面无表情拔出手中的刀放进背包，在男子脑袋即将融化的那一刻，走到他面前俯身观察男子死亡的过程。

        等一切结束后陶甜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

        手心穿了个洞，但不影响她拿东西，看着脏兮兮的帽子，她有些嫌弃，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废纸包住帽子，叠好放进包里。

        回到家中，陶甜把书包一丢，躺在沙发上休息，手心也懒得包扎，就让血一直流。

        “崽崽，妈妈的水果呢？”陶妈手里还抓了一把瓜子，见女儿回来，丢掉瓜子壳擦了擦手跑到门口。

        “被别人抢走了。”帽子被陶甜翻来覆去的转动。

        东西在哪呢？

        “吃水果。”陶妈像个复读机一样反复念叨，“要吃水果。”

        “妈，你天天都吃水果，少一天不碍事。”陶甜拿出帽子，随手指了指门，“楼下就是水果店。”

        陶妈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死死盯着外面，手刚搭上把手又怯怯放下，“我明天再吃。”

        “我回房休息一下。”陶甜拿起帽子往卧室走去，关上门，原地站了一分钟，她掏出一块小镜子，弯腰把小镜子对准门底缝隙。

        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通过镜子死死盯着陶甜。

        “妈，趴着不累吗”陶甜敲门无奈问道，她站起来走到床边，打开最底层那个柜子，里面装了个隔板，隔板下放了一个日记本，打开本子，里面只写了寥寥两三页文字。

        陶甜提起笔刚准备落笔，血顺着笔尖染红了本子。

        “啧。”她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包住手掌，继续写字。

        【清单可以是任意形状】

        【清单一日比一日难】

        完不成清单就会死，想要活下去有三条路：想尽一切办法完成清单任务；与他人交换；以及寻找红清单。

        陶甜顿了顿，稍微思索后继续写字。

        【清单必须自愿交换且交换的清单必须是真的，交换失败则会死亡】

        【红清单是一张红色卡片】

        【妈妈恐惧门外的东西】

        不，她惧怕的应该是门外的规矩。

        “规矩。”血珠再次滴落，刚好落在这两字上。

        陶甜仔细打量旁边的帽子，帽子内侧写了三行字，应该就是那个男的今日清单。

        其中有一条任务是“我想要一个安静的世界”。

        回忆起男子缺失的左眼。

        看来清单在一步步怂恿他自杀。

        舌尖有些发烫，陶甜张开嘴把卡片拿出。

        【“进货”已满员】

        【倒计时一分钟】

        【59，5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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