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八章习舞

除夕将至，兰儿正领着丫鬟仆从仔细打扫房屋内外，突然听着一阵跑步声。歪着头去瞧，猛然窜出来一个人，她只来得及看见那人后背及腰的长发，还有淡青的裙摆。

        “兰儿姐姐我出去一趟，你帮我给母亲说一声！”

        兰儿反应了一会儿，扯着嗓子喊道：“郡主您去哪啊！”

        “阿洛！”将军府门前，一身胡服的女子，正挥着手示意。

        楚洛朝着她跑过去，两人抱在一起，“吉雅！”

        吉雅高兴道：“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快想死你啦！”看见楚洛手里拿着的帷帽，不解道：“你带帽子干嘛呀，丢了丢了。”说着就要去拿帷帽。

        楚洛笑着侧身避过，“出门得戴着。”

        “你们中都规矩真多。罢了，待会儿你换上我们的衣服，就不用戴帽子了。”吉雅拉起她的手，“走吧！”

        楚洛跟在吉雅身后，到了一家裁缝铺。铺子里挂满了色彩艳丽的胡服。

        吉雅大大咧咧的走上前去，一手搭在柜台上，对着午睡的人叫道：“巴特大叔，起来做生意啦！”

        巴特睁开眼，看了一眼又闭上，“你个小鬼头，整天咋咋呼呼的。”他抬手指了个方向，“衣服在那边，自己去拿吧。”

        吉雅笑着和楚洛对视一眼，走过去拿衣服了。

        “你先进去试试，我在外面等你。”

        楚洛抱着衣服，点点头进去了。

        吉雅正在外面等着，却听街上闹了起来。她出去一看，不知是谁家的马惊了，正四处乱跑。

        有人看见了她，立马喊道：“吉雅！吉雅快帮帮忙！”

        吉雅立马就想上去，却想到楚洛还在铺子里呢。正乱着，就看到街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事吧。”楚穆扶起一位倒地的老者，看他没什么事，正想转身去追那匹马，却被人给拉住了。

        “阿洛在铺子里，我去追马！”

        楚穆还没回应，吉雅已经跑远了。他转头看向吉雅指的铺子，犹疑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吉雅从小就养马，也擅长马术，一匹受惊的马应当驯服得了。

        楚穆在铺子里寻了个坐处，安静等着。

        他也不敢喊。之前楚洛从兰苑走了之后，他几次登门都被拒在外。如今也不知楚洛消气了没。

        他当时也不是非要护着那些仆从，只是觉得没什么大事，不想扰了楚洛，谁成想惹她生了气。

        越想越坐不住，他起身转了几圈。

        要不还是把吉雅叫回来，自己先走了吧。

        “吉雅，”

        楚穆顿住向外的脚步，回头看去。

        胡服与中原服饰大有不同。相比中原服饰的繁复，胡服的短衣紧袖，长靴皮革，既简单方便，又十分保暖。也不怪北境虽然大多都是楚人，入冬却是着胡服的人更多。

        眼前楚洛这一身，就是明显的胡服。

        “这衣服是这么穿的吗，我怎么觉得……”楚洛边走边说着，抬起头时，下一半的话活生生咽了回去，看着眼前人，疑惑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我、”楚穆还没想好说什么，我了半天什么也讲不出来。

        “阿洛你换好啦。”

        吉雅从楚穆身后走上前，拉着楚洛左看看右看看。

        楚洛又看了一眼楚穆，任着吉雅把自己转来转去，随口回道：“啊，我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怎么感觉怪怪的。”她第一次穿胡服。

        吉雅满意的看着楚洛这一身胡服，“没错没错！果然还是红衣最适合你。”她伸手比划了一下，“不过你也太瘦了吧，胡服这么厚，你穿上腰还是那么细。哎！”吉雅收回手，边揉着手臂，边不满地瞪着楚洛，“你掐我干嘛！”

        “咳！”身后一声咳嗽，吸引了吉雅的注意。楚穆放下掩在嘴前的拳头，闪躲着目光，道：“我去外面。”

        “哎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吉雅反应过来，捂着嘴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按照中原人的规矩，腰粗腰细该是闺房密话吧，她怎么当着男子说呢。

        虽然楚穆已经自己出去了，楚洛还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吉雅嘻嘻笑着，走向另一边拿了几样东西，又绕到楚洛身后，伸手摘了她头上的发饰。

        楚洛一惊，反手抓着吉雅的手腕，“你干嘛？”

        吉雅挣出自己的手，理所当然道：“你既然穿着胡服，自然也要戴我们胡人的发饰啊。”她早就看楚洛的发饰不顺眼了，总觉着楚洛只要戴上了这些东西，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吉雅说着就开始弄楚洛的头发。

        楚洛拗不过，只能随着她去了。

        “巴特大叔，钱给你放柜子上了。这身衣裙先放你这儿，待会儿回来取。”

        那边巴特依旧睡着，只抬了一下手回应。

        吉雅拉起楚洛的手，刚走出铺子，就看到靠着墙边的楚穆。楚洛个子高些，吉雅虽然挡着，她也还是看见了楚穆，正想着要不要说句话，吉雅已经用力把她拉走了。

        楚穆又犯愣了。

        他也觉得红色最适合楚洛，以前在安阳还能常见她穿红色衣裙，来了北境之后却是难得见一次。虽然这一身胡服不如他送的那身衣裙好看，但是……阿洛穿什么都好看。

        “不是这样的……阿洛你手放松一点嘛，抬高一点……”

        吉雅一直觉得楚洛很聪明，一点就通的那种聪明。但她现在开始怀疑自己了。

        “怎么教你跳个舞就这么难呢……”吉雅无力道。他们胡人天生就是能歌善舞的，都不用刻意学，从小到大看着看着就会了。她本以为人人都是如此，楚洛却让她开了眼界。

        “那个……”楚洛强撑道，“我现在还不太会，多练练就好了。”这跟练剑练枪应该没什么区别，多练就行。

        “我的好阿洛，你这哪里是不太会啊，是一点都不会好吧。”教了快一个时辰了，一点起色都没有。吉雅自暴自弃地甩了甩手，走向一边的草堆，“算了算了！歇会儿先！”

        行吧，歇会儿。这么想着，楚洛也走过去靠坐在草堆上。

        坐下没一会儿，楚洛眼前就伸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抬头一看，楚穆正稳稳的端着。

        楚洛不作他想，平静地接过了奶茶。

        “我没有吗？”吉雅荡着双腿，看向楚穆，问道。

        楚穆立马就把另一只手上端着的递了出去，又转身回了火边，给自己倒了一碗，也喝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

        “诶，”吉雅用肩膀轻轻撞了下楚洛，好奇道：“你们两个是不是闹别扭了？他怎么声都不吭。”

        楚洛喝着茶，回道：“没有啊，我跟他能有什么别扭。”

        吉雅盯着楚洛看了看，眯着眼睛猜测，“阿洛~你该不是喜欢他吧？”

        楚洛猛然瞪着吉雅，压低声音道：“你瞎说什么！”

        “我可没瞎说。你不觉得你对他关心太多了吗？”吉雅弯下腰，手肘抵着膝盖，直视楚洛的眼睛，“我听说~穆公子的兰苑，前两日去了一个顶厉害的姑娘，收拾了好几个丫鬟仆从。你别说跟你没关系啊。”

        这事儿她既然当着楚洛的面说了，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那位姑娘就是楚洛。不过吧，楚洛一个大将军之女，当朝大君亲封的郡主，要什么青年才俊没有啊，怎么就喜欢上一个校尉呢。

        “我觉得吧，他应该也是喜欢你的，对你多上心呀。”这大冬天的，又是随行，又是奶茶，说没点什么也不可信。

        “你别说了，”楚洛转头道，“我们就是好友。”

        “行吧，你说什么是什么。”

        怎么就我说什么是什么了？真是有理也说不清。楚洛无奈想着。算了，还是别执着于解释了，越讲越乱。

        楚洛看着远处的马群，“今年的马不错啊。”

        吉雅歪头傲然道：“那当然了。不得不说，大将军派人修的棚子真挺好，我都不用担心冬天了。”

        “那可不是，毕竟这马最后还是我们用，棚子当然得修好。”

        吉雅很会养马，所以赵戍干脆和她做起了生意，所有成年马匹只供给北境军。楚洛那匹就是从她这儿挑的。

        “那银子最后不还是入我的钱袋。”

        楚洛举起奶茶，对着吉雅，道：“珠联璧合。”

        吉雅皱眉想了想，豁然笑着与楚洛碰了下碗，回道：“好事成双！”

        楚穆看着两人突然笑起来，虽然不知缘由，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高兴。

        “阿洛，你干嘛突然学胡舞啊。”

        楚穆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着楚洛刚刚换下的胡服，跟她并排走着。

        “吉雅的族人有一种习俗，女子在成年之时，会在篝火旁跳一支舞，献给自己的父母，以此表达对父母多年养育的感恩之情。”

        楚穆明白了，“所以你想……”

        “你不许说！”

        楚穆还没说完呢，楚洛就转过身对着他吼了一句。

        “好好好，”楚穆连忙举手表明立场，“我保证不会提前告诉将军和夫人的。”

        楚洛这才转回身继续走。

        “我就是想着，在走之前送他们什么，”毕竟她这一走，少说一年半载。“但我又实在寻不着什么稀罕物。吉雅偶然跟我提起这个，我便觉得可行。”

        “嗯。”楚穆点头赞同道。

        “可我还一点都没学会……”楚洛低头叹气。

        这几年，琴棋书画她是一点没沾，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倒是样样精通了。

        “还早着呢，你别灰心。”

        楚洛当年的水袖一舞惊艳了多少王侯将相，文武大臣。如今不过一支胡舞，又怎么难得住她。只是她打心里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学起来才觉得十分困难。

        你不觉得你对他关心太多了吗？

        楚洛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冒出吉雅刚刚说的话。

        她对楚穆真的关心太多了吗？可是他不也是这么关心自己的，礼尚往来不行吗？知恩图报总对吧，怎么就是喜欢他。

        不是喜欢，绝对不是。

        她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打不过自己的人呢？何况他这人傻乎乎的…不喜欢，绝对不喜欢！

        “阿洛！”楚穆朝着突然捂着耳朵跑出去的人唤道，“阿洛你跑什么呀！”

        等楚穆追到将军府前，楚洛已经进了门，他只见着一个背影。

        “这是阿洛的东西，劳烦转交给她。”

        仆从小心接过楚穆手中的包袱，问他道：“公子不进去吗？”

        楚穆遥看着府门内，“我就不进去了。”

        阿洛，你的及笈礼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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