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他站在阳光下，明亮得不似真人。而且，他正朝着她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干净又惑人思绪乱浮，黎软没能立刻做出反应。

        “”霍安宁嫌弃一瞥，左手悄悄摸上她的后背扯动她的裙子。

        黎软在异动中清醒，朝着邓羡展开笑颜，心里多少对自己的表现不满意。不过须臾功夫她就和自己和解了，碰到惦记两年的人，她没立刻冲过去要签名就不错了。人呢，什么时候都不能太为难自己。

        “走走走。”她牵住霍安宁，两人一道往前。

        霍安宁：“你男人他真的好帅啊啊啊啊，和他说话那个也好帅。南城水土这么养人的吗？”

        黎软：“那你以后也在南城找一个。到时候我们把房子买在一起，每天都可以腻在一起。”

        霍安宁生生给她气笑了，“这些话等你追上邓羡再说吧！”

        黎软信心十足：“除非他不婚，否则我肯定是邓太太。”

        霍安宁：“好，我等着看！”

        黎软和霍安宁往外走时，宁辰正好整以暇地睇着邓羡，略带揶揄地问道：“哪儿来的妹妹啊？面生得很。”

        停了两秒功夫，又是一句，“女朋友？”

        邓羡冷冷嗤他，“你可别胡说八道，对人姑娘不好。我爸大学同学的女儿，这回来南城参加比赛的。”

        “就李旭日那货发起的《天籁之音》。”

        宁辰信了，没再多言。

        等黎软和霍安宁走近和两人打了声招呼，他准备离开。临走时，非常客气地对两个人说，“二位好好玩儿，在锦河所有的费用全免。”

        黎软受宠若惊：“那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的。”

        宁辰短促地笑了声，跟着伸手拍了下邓羡的肩膀，“他的朋友就是我的，就这么说了，走了。”

        说罢，阔步进了酒店。

        对此，邓羡早已习以为常也不知道该怎么消解。只能宽慰黎软：“安心住着吧，这哥们有钱，住不垮。”

        “”黎软有另外担心的事儿，迟疑了一瞬，道出口，“会不会让你欠人情啊？”

        邓羡觉得这姑娘还怪知礼贴心的，心生好感，人也越发的客气，“不会，我债多了不愁。”这话一点不假，风华那几个公子哥对自己人从不吝啬。今天别说是搁自家酒店住几天了，甩套房给他也就一句话的事儿。在外人眼里，他邓羡也算是风华系中一人，认真计较起来，眼下的这种局面就是他自己一手促成的。前有陈睿泽，后有李旭日宁辰，这些人是真正对他的脾性。

        “安拉，走吧！”

        “嗯。”

        邓羡自己开车过来的。黎软和霍安宁因为有两个人，只能坐在车后座。一上车，他便开了中央扶手后的车载冰箱，“要水吗？”

        黎软看向霍安宁，见她点了下头，随即从冰箱里抽出了两支矿泉水。很大众的牌子，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邓羡循声看了她一眼，或许是距离更近了些，又或许是他忽然注意到了，他发现这姑娘笑起来竟然有梨涡。小小的两点，可爱极了。和他周围那些或明艳或优雅知性的姑娘完全不同。

        片刻后，他察觉到怎么的思绪有点偏离轨道，压了压，低声问道：“怎么？”

        黎软止住笑，“我以为我会抽出两支几十美金的水，小说上不都这么写的？”

        “”

        数息后，邓羡才开口：“你别说，我真认识这样的人。但我个人呢，过得比较随意，怎么方便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天可能喝几块钱的水，下次可能就是你说的几十美金的水。”

        黎软拢着水，替他阖上了车载冰箱：“我觉得你这样挺好。”

        心里也在疯狂为他上分，亲和好相处，不造作他真的太好了！！！

        邓羡回以一笑，确定两人绑好安全带，他发动轿车，车速由缓到快，持续疾驰。黎软想和他多说说话但不知道怎么开头，又怕说多了给他留下呱噪的印象。正犹豫着，她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解锁查看。须臾后，她望向身旁的霍安宁，小美人一枚，神色淡定自若。可她那信息，措辞直接，急躁难掩，【上啊，问他有没有女朋友！黎软，你真的太磨叽了，我嫌弃你！】

        黎软心想，此情此景，到底谁该嫌弃谁？

        她不回，但这条短信多少抚走了些犹疑，半晌后，她终于开口，状若轻松喊了他一声，“羡哥。”

        邓羡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嗯？”

        黎软心一横：“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了。”

        “哦？”邓羡是真没料到小姑娘会说这个，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我这么有名的吗？什么时候？”

        他的轻松感染了黎软，一点点放松下来，“两年前，我买过一本杂志，你是那一期的封面人物。”

        邓羡想了想，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拍得帅吗？”

        黎软笑了声，随后由衷道：“帅的，当时就觉得你的职业好酷！羡哥，你为什么挑中这个职业啊？”

        渐渐地，黎软彻底放松下来，所言所为皆随心。

        邓羡不知小姑娘的心情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兜转了好几圈儿了，专注她的问题，“这也不算职业吧，就是个兴趣爱好，闲来无事就做做打发时间。”

        话落，把话题带到了黎软身上，“你呢，怎么想到参加选秀了？”

        黎软喜欢邓羡多了解自己，因而说得格外仔细，“我喜欢唱歌，我想成为和乔希和秦玺一样的歌手，甚至比他们更强。”

        “如果能签约星光传媒更好了。”

        小姑娘说理想时，弯着眉眼眸中有光，给人一种春日朝阳之感。邓羡似被触动，怔了怔，空出右手朝她翘起了大拇指：“有梦想谁都了不起。初赛什么时候，我去现场给你加油打气。”

        黎软听完，惊喜开口，“真的假的？”

        邓羡笑了声：“哥哥看着像口花花的人？我说了去就一定会去。”

        黎软：“周五下午三点半，五一路广场，南城赛区第一场海选。”

        邓羡：“知道了！”

        聊过一阵，邓羡叫她休息会儿。邓华谦定下的餐厅，米其林三星，就是这位置偏，距离锦河大约半个小时车程。他不是没提过改，可他爹妈坚持选这家，说什么老友的女儿，必须好好招待。

        他还能说什么呢？

        黎软点头应下。

        等他的注意力彻底回到前方路况上，黎软悄悄解锁了搁在膝盖骨上的手机，随后给霍安宁发了条信息，输入缓慢却笃定：【他说有梦想谁都了不起，你听到了吗？他和宁辰关系那么好，也没说不行的话开后门把我塞进星光传媒这话。】

        【他是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霍安宁看完，多少觉得她家软妹给邓羡开了天菜滤镜，无论邓羡做什么她都觉得好，过于主观。可有一说一也不是全然没道理，有一点她就特别赞同。

        邓羡这人虽出身好，但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刚才，他真的是由衷地对软妹说有梦想谁都了不起。没有因为涉娱乐圈而轻视，也没有觉得做歌手有什么不对。他不知道他的支持和认同对软软来说有多重要，但她知道，就这一点，就值得她给他高分了。

        心绪片刻凝实，她回了黎软：【总算是眼光好了一次，微笑脸jpg。】

        黎软笑：【我一定要将他拿下！咧嘴笑jpg】

        这次，霍安宁没顺着她讲：【别光喊口号，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黎软也不在意：【我不知道？我这不是想等熟一点吗？刚见面就展露野心的话太唐突，我怕吓着他。】

        霍安宁：【抠鼻屎jpg。】

        景明轩位于南城市郊，北靠凤凰山。到了夜里，清风乱浮，所过之处，留了野花和古树香气，层次感十足，沁人心脾。邓羡停好车，带着黎软和霍安宁去到了邓华谦定的包间。

        【福泽】

        推开门，两边都在第一时间看向了对方。

        邓羡妈妈伊宝璇率先有了动静，起身迎向三人。黎贤文不止一次发女儿的照片给她和邓华谦，虽说今次才第一次见，但这并不妨碍她轻易认出她，热切地拥了下她，“软软，我是你伊阿姨，你爸爸老同学了。莫拘谨啊，有我和你邓叔叔在，南城就是你家。”

        黎软弯着眉眼笑，看着就和一樽高奢的娃娃差不多，“谢谢叔叔阿姨，打扰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我就说自己来，我爸不愿意。”

        这时邓华谦也走了过来，笑着插话：“你爸做得多，太生分，我可是要找他的。”

        黎软和霍安宁：“叔叔好。”

        邓华谦笑着应了声，随后招呼三位女士去往餐桌。他故意落了几步，与邓羡并肩：“怎么样？没给软软脸色看吧？”

        邓羡：“？”

        许是看出了邓羡的一言难尽，邓华谦为自己解释了两句，“我不是说你不礼貌啊。就是这人呐，如果心不甘情不愿地就容易生情绪。想彻底藏起来，很难。”

        邓羡气笑了，“那您都不确定我是不是心甘情愿就让我去接人？万一我一个不小心给她脸色看了呢？”

        邓华谦想都没想，回说：“我相信你不会的，我老邓家就没有不知礼的孩子。”

        “是吧，儿子？”

        邓羡：“”什么话都给爹您说光了！咱就是说一大学教授，德高望重，没事儿就拿自家孩子开刀合适吗？

        邓家能富足五代，有很大一个原因，邓家子孙从不拘泥于金饭碗铁饭碗，只要能独立对国家有贡献，爱干什么干什么。邓华谦喜欢学术研究，就去，他身上背的那些家业责任，都是老婆为他背。刚好伊宝璇也乐于干这个，现在是南城圈出了名的女强人。在外各自为王，回家热烈相爱，二十多年过去了，对方仍是他们眼底最强盛的那束光。

        邓氏夫妇相当的周到，先点了五个菜，黎软几个来了没多久，菜就陆续上桌了。期间，伊宝璇把菜单往黎软和霍安宁的方向送，叫她们挑几样自己爱吃的。黎软和霍安宁乖顺应下，商量着点了两个。末了，将菜单推到了邓羡面前，对他说，“你也点样自己爱吃的。”

        小姑娘说这话时，眼睛里就像住了星星，有光在晃动。落进邓羡眼里，他跟着了魔似的把不用了三个字咬得稀碎吞回肚里。他平日时常和陈睿泽几个用餐，都是不爱点菜的主儿，每回都他点。初时还觉得有意思，后面许是点伤了，他也不爱点菜了。外面避不开他才碰菜单，和家里人吃饭，他都是享现成的，这情况维持大半年了，今天看来是要破例了

        “行！”他拿过菜单，认真地挑选起来。

        黎软一直盯着他，就想看看他喜欢什么，回家拿小本本记下来。浑然不知她看着邓羡的时候，除开邓羡以外的三人都看着她。

        霍安宁在心里暗忖说，她家软妹真没带怕的，当着邓羡父母的面，目光都是明目张胆。而伊宝璇，目光在两个小年轻身上停了片刻后挪开，精致雍容的小脸凑近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儿子和平时有点不同。”

        邓华谦无声轻笑，他望向妻子，眼底写满了，“怎么个不同法？”

        伊宝璇：“暂时还说不清，但肯定有猫腻。”

        说了半天，和没说一样。可这话，邓华谦怎么样都是不敢直说的。想了想，拿了双公筷，给妻子夹了块藕盒，“吃饭吧。”

        伊宝璇嗯了声，注意力撤回，安静用餐。

        另一边，邓羡翻到一半，感觉小姑娘还未挪开目光，不禁抬头，睨着她笑了声，“盯着我做什么？”

        黎软没想到他会问得这般直接，心里猛一咯噔，费力调整，才勉强端出冷静自若：“我想看看你点的是不是我爱吃的。”

        怎么说呢，人多数是颜狗，程度深浅而已。

        邓羡也一样。

        他看着像是好相处一人，但一走近就会发现，他和人群之间是壁的。这

        壁怎么来的不得而知，可他适应良好这事儿是真的。直到遇见了人偶手板似的黎软，那壁三两下消失了，朝她绽开一抹笑，糅了戏谑又全然不设防，“说说，你爱吃什么？就当给我点灵感。”

        黎软：“甜的辣的我都喜欢，苦瓜和花椒不可。菠萝和芒果也不行，我对这两样东西有点小过敏。”

        “我刚看到那个龙虾酥肉卷，应该很好吃吧？”

        邓羡听全了，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重点是最后一句吧。”

        “不过这道菜确实很不错，就点这个吧。”

        说完便按响了服务铃，有人过来协助下了单。之后两个一个多小时宾主尽欢，热闹非常。

        回到酒店，已经近九点。黎软和父母通过视频电话后换了身衣服，准备去酒店健身房跑一小时。霍安宁造不动了，只能由着她去。横竖酒店内部，又是六星级标准，别的不说，安全肯定有保证。

        锦河的健身房，三面都是玻璃幕墙，运动时可以俯瞰整个南城，瑰丽炫目。黎软挑了个视野好的地儿，上了跑步机，一刻多钟后，视线所及的几幢超高建筑的灯幕同时亮起，艳丽的光如水铺落。每一条灯带都映现出同样的一排字，【天籁之音，等你一战！】

        黎软的嘴角一点点上翘：我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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