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星月

王宫的另一边，一名中原长相的女子正在兰娅皇妃的寝殿外徘徊。

        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着，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悄悄地推开木门，钻入房内。

        昏暗氤氲的房内，纱帘旁的鎏金小熏炉散发着阵阵幽香。

        兰娅皇妃懒懒地半倚在卧榻上，半眯着双眼，绸缎样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上。

        皇妃兰娅，月轮国人，原是燕兰王呼延默从月轮掳回来的美人，一直在宫中养着。

        庄怡公主去世后，她便由侧妃升为了正妃，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呼延默的新宠。

        “星月，你来了。”卧榻上的女人微微抬眼，轻声唤着她面前那如小鹿一般的女子。

        星月，好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

        安宜公主，安宜公主，现在身边的人都这样唤她。

        荣轩偶尔唤她鸢歌，虽然荣轩唤她鸢歌的时候很温柔，但她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名字，星月，璀璨如星，皎洁如月。

        身为狼突族人，为了完成使命，她披上了这副皮囊，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阿爹、阿娘、姨母，似乎所有人都很开心。

        当然，能够离荣轩这么近，她也很开心。

        从前都只能在暗处悄悄地偷瞧他，但现在她可以随时随地、光明正大地端详他好看的眉眼。

        但她还是有些失落，大家似乎都忘了星月，他们只在乎这个安宜公主，身边的人都夸这个安宜公主好看，但她觉得以前的自己长得也不算差，可惜，她怕是再没机会变成从前的自己了。

        “参见皇妃娘娘。”星月神情自若地向着卧榻上的兰娅行礼。

        “不必如此拘谨，”兰娅看向她，眼中透出淡淡的心疼，“殿内的仆人都被我遣开了，无人的时候和我亲近些也无妨。”。

        “是，”星月犹豫了一番，抬起眼帘看向她，小声唤道，“姨母”

        “这些日子没有什么不妥吧，中原的礼仪习惯可有出什么纰漏？”虽然在这项掉包计划前已经对星月进行了诸多训练，但具体实行起来难免还会出些什么岔子。

        “我已经把那些中原人处理干净了，你日后行事也可放心些。”兰娅玩弄着指尖的发丝，语气轻松地说道，在她眼中，外族人的性命可能还没有一只蚂蚁珍贵。

        “可是！”星月略显激动地抬起头，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但看到兰娅眼中那层冷漠的光芒，她又垂下了头，小声说道，“可是他们都不怀疑我”

        还是多亏了那些人与在宫中受尽冷落的安宜公主不甚熟悉，她才能那么顺利地混入使团。

        容秘术只能做到九成的相似，要是换个特别熟悉公主的人，她早就露馅了。

        在宫中的这些日子，那些中原人都把她当成真的安宜公主一样服侍，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

        但兰娅姨母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反对，不知她是将那些人怎么处理了，大概也是杀了原主，让狼突族内应将他们替换了罢。

        “星月，我不是曾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对他人产生感情吗？”兰娅看穿了她的忧虑，从卧榻上缓缓起身，向她走来。

        “不管是那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人，还是荣轩，你都要记住，他们是你的敌人。”兰娅突然按住星月的肩膀，紧紧地盯着她那惊慌的双眼。

        “姨母”星月话还没说出口，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哐哐的叩门声。

        “什么人！”兰娅把星月掩在身后，紧张地向门外的人喊道。

        “母后，是儿臣，”呼延云皓应声，“父王在大殿会客，让儿臣来接母后一道去看看，说是来了个有趣的女子。”

        听见云皓的声音，兰娅冰冷的表情少有地温暖了一些，呼延云皓，她的儿子，她最爱的人，是她生命最灰暗的时刻支撑她走下去的光芒。

        既然来者是云皓，她也不用再遮掩，推开门领着星月就往外走。

        “安宜公主？您怎么在母后这儿？”云皓向星月微微行礼，面带疑惑地问道。

        “安宜来找我说说话，”兰娅一脸笑意地挽上星月的手，仿佛变了一个人般，“安宜真是个好孩子。”

        星月温顺地点点头，跟着兰娅和云皓向大殿走去。

        ——

        此时，大殿内。

        林鸢歌正指挥着荣轩在地上铺开了一张长长的牛皮毯，玄羽则从一旁拿来一袋沙子，将沙子全都倒在了牛皮毯上。

        这是林鸢歌进宫前突然想到的主意，上次和荣轩他们讲解自己的方案只用了桌上的辣椒简单摆了个模型。

        但这次既然是和燕兰王呼延默讲解，那必须得下点儿功夫，怎么着也得摆个沙盘模型吧。

        沙子倒好了，她也不嫌脏，撸起袖子就开始模拟沙漠的形态。

        荣轩和玄羽拿出草料和清水，按着林鸢歌昨天教他们的法子，帮着一同来建造绿洲和城墙。

        三人一顿忙活，在大殿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总算是捏出了个简陋的燕兰模型，燕兰的旁边模拟的则是塔克拉玛干大沙漠。

        在一旁围观许久的虚连沛见他们捣鼓了半天就捏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冷哼一声：“呵，小孩子过家家。”

        林鸢歌不理会他，动手在沙盘上划了条线，将模型分成了上下两块区域。

        一块区域的沙漠维持原状毫不干预，另一块区域则用剪短的麦草扎起了草方格。

        为了还原真实的效果，她尽量把沙漠的模型堆得厚实一些，以便麦草不会插进去就散开，草方格的间距也按比例进行了调整。

        三人又是一顿操作，让殿内围观的大臣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制作完成后，林鸢歌长舒了一口气，转向大殿前的呼延默介绍道：“王上，小女还原了燕兰和大漠的场景，而这一块就是我方才讲述的草方格，如果方才我所说的话还不能让您信服，那不如就看看这草方格在真实情况中的表现吧！”

        她大手一挥，担当沙尘暴的玄羽登场了，荣轩则拉起一块布站到沙盘对面，以免沙尘飞得殿中到处都是。

        玄羽憋了一口气，抡起衣袖就是一顿狂扇，沙盘中卷起了一股大风，沙粒漫天飞扬，直冲向燕兰模型的外城墙。

        过了一会儿，玄羽停止了扇风，昏黄的沙尘落下，殿内众人纷纷凑上前来察看结果，只见有草方格保护的那一片沙漠，确实比没有它保护的那片的状况更良好些。

        不知是谁先带头惊呼了一声：“嚯，这草方格，果真还是有点用处！”

        林鸢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只是个模型，真实的草方格再加上防风固沙的植物，那效果可比这个要好得多呢！”

        殿内大臣们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她害羞地转过头，却瞧见一行人正向大殿走来。

        那是？

        她定睛细看，对上了那束也同样向她看来的目光，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碰撞在一起。

        林鸢歌突然顿住了，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升上她的头皮。

        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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