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婶儿！”夏知秋推开门，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就开始喊屋里的人。

        挡在堂屋前的厚厚的防风帘掀开了一角，露出一张素净的女人脸来，“知秋来了？快进屋，你妈在家呢？”

        “在呢，等着您去叫她一块赶集呢！晓春起了吗？”知秋站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才掀开帘子进了屋里。

        “起了，在里屋呢。”

        “那我等一会儿！”

        屋里烧得热乎乎的，知秋刚把手套摘下来，里屋就跑出来俩孩子，见到知秋立马跑到他身边围住，大一点的男孩子叫明德，是明家老二，说：“秋哥，明天学堂放假，那咱们能去抓鱼吗？”

        “我也要去！”还没长到夏知秋胸口的女孩子也赶紧说道。

        “你个黄毛丫头去什么去，只有男人才能去摸鱼，你老老实实去找丫头片子玩吧，我们不带你。”男孩子对自己的小妹妹说道。

        “我又没让你带我去，我和秋哥说话呢，谁稀罕你带，上次也不知道是谁掉雪窝子里爬不起来。”

        “反正就不带你，秋哥也不带你…”

        两个孩子吵吵起来没完，夏知秋进门后还没见到想见的人呢，就要被迫当裁判官，好在小霸王自有人管。

        “小德，福娃，赶紧去洗脸，脸还没洗也不嫌丢人，还去不去上学了。”明婶撵着两个孩子去了另一个屋洗脸去了。

        里屋前挂的布帘被人掀开，穿着一身学生装的青年走了出来，半个眼神没赏给堂屋中间站的人身上。冲着另一个屋子喊道：“妈，我走了。”

        “下学早点回来！”屋里传来女人的叮嘱声。

        “知道了！”

        知秋在晓春抬脚走出堂屋前，摸起桌上的两副手套，追了出去。走出晓春家院门的时候，夏家老二刚从隔壁院子里出来，站在自家院门口看着他哥说道：“哥，咱妈让你下学赶紧回来，不要在外面逗、留。”

        夏家老二叫夏五四，今年刚满十岁，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整天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学大人说话。

        知秋一听弟弟的话就知道自己又被卖了，下午去凿冰抓鱼的事又泡了汤，瞪了自家弟弟一眼，转头却发现晓春已经走出了几十米。“臭小子，等我晚上回来跟你算账。”说完就去追前面的人去了。

        巷子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一天的活计了，大人去上工，小孩去学堂，虽说现在外面的局势不好，指不定那天这仗就打起来了，世道艰难，但好在现在还能一家人在一起，找个工作，努把力，日子该怎么过还是得怎么过。

        昨晚刚下了一场大雪，家家户户早上天还不亮就都起来打扫，好歹在巷子里清出了一条能走的路。

        小巷里，两旁的人家里都丁零当啷的，两个人一路走来，不是在跟这家的婶婶打招呼，就是跟那家的大爷问个好。

        直到走出巷子口，知秋才得空和晓春说话，可怜晓春不怎么想搭理他。夏知秋没皮没脸惯了，硬往晓春面前凑。

        晓春出门前看见知秋在屋里站着，心里就窜上火来，手套也忘了带，现在从屋里带出来的热乎气散完了，便觉得露在外边的一双手要被冻僵了。

        知秋瞧见了，赶忙把从桌子上拿的手套往晓春手上戴。晓春还生着气呢，不想让这人碰自己，执拗着不愿意配合。

        知秋手上用力，攥着晓春的手不撒，“跟知秋哥置气，也别拿自己身体撒气啊，冻伤了明年开春又要让我给你挠痒痒。”

        晓春听了这话，更不愿意配合，“我不戴，冻伤了也不要你管！”

        “现在说不让我管，明年又往我身上赖。戴上！要不一会笔都握不住。”夏知秋总算在挣扎间给人带上了一只手套。

        “谁往你身上赖了，明年手痒我就是把手剁了也不找你！”

        知秋哼笑了一声，总算把两只手套都给人戴上了，“行行行，就你有骨气，手挠破了都不来找我，是我非要往你跟前凑，求着你让我给你挠痒行吧。再说了，你前两天不是烧了吗，我哪能再带你去河边吹风啊！”

        前些日子温度一降，把河给冻结实了，两个人就商量着要去凿冰抓鱼。结果前天夏知秋背着他和其他的同学去了，下学的时候还诳他去办正事，晚上拎了鱼来他家才知道。

        要是就这样也就算了，毕竟自己确实是发了热，不适合去，结果昨天他到学校才知道，还有个女同学跟着他们一块去了，说什么两个人想搞对象呢！

        想到这，晓春心里头是生气又委屈，长大之后，每年冬天河冻上之后的第一次冬钓都是他俩一块去的，结果今年他知秋哥不带他了，莫不是真想找媳妇了？

        风吹过，把地上的雪扬了起来，晓春闭了眼，再睁开眼时就看见知秋站在他身前，把他护在怀里。雪沫子还是进了眼里，他红了眼，倒是把知秋给吓坏了。微低下头，轻声哄道：“好了，怎么还要哭了呢，等你好利索了，知秋哥就带你去好不好？”

        “谁要你带着去？我自己也能去，还能带着小德，福娃，五四，小安一起去！”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全家你都能带着去，也能带着我去。”

        知秋眼见晓春面色有所缓和，越发笑得灿烂，“鱼吃了吗？那可是我钓上来的最肥的一条，足有三四斤沉！”

        晓春揉了揉眼睛，推开挡在面前的夏知秋，说道：“快走！还没吃，我妈养在缸里了。”

        “跟明婶说赶紧吃，在家里养不活，吃完了我再去钓！”

        “是我们一起去，下次你要再不叫我，你就别来我家了！”

        “知道了，我还敢不叫你吗？只这次，还是想着你不能吹风，都让你埋怨了一晚上，昨天晚上在被窝里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大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他俩贴着路边的商店走，街上的雪没人清理，被人踩实了，滑溜溜的，他俩走的小心翼翼，不知在哪处就要摔了。知秋索性一把锁住晓春的胳膊，两个人黏到一起去了。

        “嘿嘿，要摔摔一双。”

        晓春倒是老实地让他把自己揽住，就是脸有点红，也不知是风吹得，还是被刚刚知秋的话羞得。

        他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就咱俩去，去以前去过的那个地方，你不能带别人去。”

        知秋又笑了，“怎么，那里是你的，还不许别人去了？”

        “…就是不许，只有咱俩能去！”

        寒冬腊月里，知秋的心却热乎乎的，觉得熨帖极了。他锁着晓春的胳膊紧了紧，贴的更近了，鼻息间的热气全撒在了晓春的脖子里，“行，只有咱俩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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