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寿宴不知不觉过半，梦曦正和人应酬，一张脸不知何时起一片嫣红，幸而她生得好看，配着一双朦胧醉眼，反倒有些别样的风情。

        她并未察觉自己脸上的异样，此时虽然感觉身上有些许燥热，也只以为是人多热闹，她又喝了一些酒的缘故，是以其他人再来敬酒，她便只沾沾唇，再不多喝，但只是沾沾唇，她也已经又喝下两三杯了。

        周虞便是这个时候端着酒杯来找她的，他和别人差不多，也只是来敬杯酒。梦曦因为之前拒绝过他，他如今又客客气气地来敬酒，便要多给他一些面子，将手中的酒一口气喝完。

        周虞将手中的那杯酒喝下，看着对面因为醉酒愈发美艳的姑娘，他忍不住跟着红了脸，随后小声提醒道：“殿下可是醉了？脸这样红。若不然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外祖家安排了供客人休息的厢房，殿下可别嫌弃。”

        梦曦闻言摇摇头：“多谢好意，我只是喝得多了些，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她这样疏离，周虞继续劝说也没什么意思，再客气两句就离开了。

        “皇姐。”

        周虞才走，二皇子云铭昱带着他妹妹四公主云明音过来，两人皆端着酒杯，梦曦见此也不得不再给自己满上。

        “我回来之后很忙，倒是没怎么见过你们这些弟弟妹妹，今日倒是巧，遇上了。”梦曦朝他们点点头，笑容浅浅。

        “的确很巧，李家三郎是我的伴读，我被他邀请来参加寿宴，本不想来的，但是明音想出宫玩儿，我便带她来了。”少年十五岁便已经很沉稳，身边跟着年纪更小，活泼可爱的妹妹，显得他也跟着活泼起来。

        他话音落下，小姑娘也怯生生地看着梦曦，小心翼翼且满是讨好地喊道：“皇姐。”

        梦曦属实有些醉了，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云明音，想不明白似的问道：“我瞧着很可怕吗？四妹妹怎么一副我要吃了你的样子。我记得你小时候胆子还是挺大的，天天都想往我昭和宫跑。”

        云铭昱笑了笑：“这几年大姐姐在边关的事迹传到京中，妹妹本来就相当敬仰姐姐，听说那些事之后就更加敬仰了。”

        “你别以为你说得好听，我就听不出来你的意思，二弟。多年不见，你似乎越发讨打了，小的时候天天带着一堆弟弟妹妹到昭和宫玩耍扰我清净，长大了就学会阴阳怪气了。”

        “姐姐，我可没有那个意思！”许是想起小时候的事，这对兄妹缩了缩脖子，云铭昱都顾不上拿着的酒杯，连忙摆手。

        几句话后，似乎消解了一些陌生，姐弟之间气氛也不似陌生人那般僵硬。梦曦此时脑子有些迷糊，脾气还算好，和这两个弟弟妹妹说了一会儿话。

        没多久，李家三郎来找他们，他们便也要走了，走之前四公主云明音盯着梦曦看了一会儿，脸上现出几缕薄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捧到梦曦面前：“大姐姐，这是之前别人送我的糕点，可以解酒的，你吃一点儿吧！很有用的！”

        梦曦盯着圆圆脸的可爱小姑娘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的小脸蛋儿，软软的手感很不错，见她可怜巴巴地看过来，她伸手拈起一个吃了：“谢谢，很不错。”

        小姑娘嘟嘟唇，揉揉脸，看着小小一团儿特别可人，但还是继续捧着油纸包送到梦曦面前，梦曦见状便多吃了几个。

        他们离开后不久，梦曦只觉得身上热得很，渴得慌，连着喝了好几杯葡萄酒，不仅没什么用，反而更加燥热，她有些难受，向李家主提了一句，她拒绝了派来扶着她的几个侍从，被一位侍女领着去李家厢房休息。

        此时外面阳光明明正好，梦曦跟着侍女绕过回廊，穿过花园，却只觉得太阳太大，晒得她的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这里风景很不错呀！”梦曦迷糊着扫过花园里的花草树木，前方引路的侍女实在太过安静，她忍不住没话找话，分散一下注意力，但身上的燥热依旧越演越烈。

        “多谢殿下称赞，这花园是我们主君年轻时亲自布置的，有许多花草还是家主与主君亲手种下的呢！”

        侍女浅笑回答，而后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梦曦说话也不在意，回头看了一眼客人，见她还跟在自己身后，便回过头去。她的确看见了梦曦脸上的红晕，但只当客人喝太多醉了，毕竟席上因醉酒离开的，梦曦不是第一个。

        梦曦此时已经热昏了头，根本没听清侍女说的什么，她此时隐约觉得自己体内这股燥热有些不对劲，但内力流转，也不曾发现自己中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加上脑子愈发迷糊了，她按照直觉行事，停住了脚步。

        “这位姐姐，你停一停，我不去厢房了。”

        引路侍女连忙停下脚步，被唤作姐姐还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态度比刚刚热情了不少，见梦曦似是醉得不行，连忙要扶她，只是还是被梦曦下意识拒绝了：“殿下可是要回前院？我领殿下去吧。”

        “不了，我醉得厉害，身上有些不适，再去前院也是失礼，姐姐可不可以送我去马车那里？再与我弟弟说一声，我想回家去了。”

        这侍女自然无有不应，领着梦曦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按着她的吩咐去找了润玉。

        润玉和修莱亚在一处，宴席开始后也没坐回梦曦旁边。他今日因为一些莫名的心理，特意穿了这身衣服，虽然尤其好看，但也没引起多大动静，毕竟也少有男子攀比外貌的。

        不过，修莱亚一句语气惊讶又感叹的“你今天怎么穿新衣裳了”还是让润玉有些别扭，他出门之前穿这衣服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儿因为修莱亚随口一句话却开始不自在了，所以也不想坐回梦曦旁边。

        直到，周虞走到他面前。

        两人面对面，视线碰撞，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似乎都明白了彼此敌对的立场。

        周虞盯着润玉一身新衣，再低头看看自己，虽然也是一身好看的新衣服，还是最为耀眼漂亮的正红色，他依旧有种被比下去了的感觉：“温公子这一身衣裳真好看。”

        他这句话一出，润玉便忘却了自己刚才的别扭，他浅浅笑着轻抚衣袖，指尖划过那晶莹剔透的蓝：“姐姐亲自给我准备的衣裳，自然是很好看的。”

        他抬头，看着周虞身上的红衣，夸道：“周公子这一身红衣也不错。”

        周虞被润玉夸了，但也没多高兴，他皱着眉，不悦地盯着润玉身上的衣裳看了一会儿，低头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红衣，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对着润玉露出一个张扬灿烂的笑容：“多谢夸赞。”

        “我常听殿下说，她与你姐弟情深，两个自幼一起长大，她送你这样的衣裳也是正常。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仰慕你姐姐已久，又比你大一岁，以后我喊你弟弟吧！”

        周虞笑容依旧，灿烂之中隐隐藏着一点得意，说完这些话后，不管润玉的反应就离开了。

        润玉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藏着的得意，却有些不明所以。他抬头看一眼还在那边与人应酬的梦曦，见她神色正常，面带浅红只是微醺，又有一旁修莱亚一直拉着他说话，忽然其他世家公子也跟着过来与他们交谈，他也只能把周虞这番话暂时压在心底去，浅浅笑着与人交际。

        等宴会过半，把那些人都打发走，他自己也是酒意微醺，下意识看向梦曦的位置时，发现没了人影，陡然一惊，酒都醒了大半：“修莱亚，你看见我姐姐了吗？”

        “殿下？殿下人不就在那儿吗？”修莱亚喝得脸通红，手指着梦曦的位置方向，只是抬头一看，发现人没在，见润玉有些慌张，也没多在意，“或许殿下是出去透气去了，过会儿就回来。在这宴会上，人这么多，殿下能有什么事？”

        润玉却没有放下心来，他下意识想起周虞那略带得意的样子，尤其他身上一袭正红色衣衫，虽然外祖寿宴，他穿红色无可厚非，但润玉此时莫名奇妙就想到了成婚用的喜服。

        他还想到了曾经听到过的一些传闻:某家小姐与某家公子在某个宴会上，醉酒之后生米煮成熟饭，之后被迫定亲早早成亲；心怀不轨的人趁着客人醉酒，霸王硬上弓，被捉一对赤鸳鸯在床，最后那客人不得不把人带回家……

        尤其是，他此时环顾一圈，怎么也没看见周虞。

        他猛地起身，就想出去找梦曦，一个眼生的侍女已经走到他身边来，低声道：“温公子，殿下命奴婢与公子说，她身子不适，正在马车上歇着，公子若是想等宴会结束再走，殿下便等一等，宴会结束再回去，若是公子也想离开了，便请替殿下与李家主说一下，现在就回去。”

        许是怕他不信，侍女手捧着一块玉佩交给润玉，润玉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梦曦早上戴在腰间的那块，他看着这侍女，分辨着她是否说谎，犹豫一阵儿才算是信了她的话，将玉佩抓紧了，走上前与正在招待客人的李家主的女婿说了一下，见他告知了李家主，李家主遥遥与他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这才和修莱亚道别，悄悄离开。

        “姐姐醉得不轻吗？”

        “是，家主本令奴婢带殿下去厢房休息，只是殿下走到花园时实在觉得不适，这才决定离开。”

        “殿下担心她直接驾着马车离开，公子不方便回府，这才令奴婢去找公子。”

        “多谢姑娘照顾姐姐。”

        他跟在侍女身后，心里还有一点点怀疑，总担心这是旁人的调虎离山计，直到上了来时的马车，看见躺在那里，用丝帕蒙着脸的梦曦，才算松了口气。

        他回过身，看着还站在马车前并未离开的李府侍女，想了想伸手在马车储物格里拿了个装金银锞子的荷包：“多谢你照顾醉了的姐姐，姐姐醉的不轻，若非你细心领着她过来，她定是找不到马车的。”

        “请你收下。”

        “这，这都是奴婢分内该做之事，怎好再收东西？公子请收回去吧！”

        “无妨，你收下吧！”润玉不由分说，将荷包递给她。

        他回身走上马车，那负责驾车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坐在门帘前，手里牵着缰绳，赶着马车迅速离开。

        这侍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抓着荷包下意识捏了捏，随后便有些期待地打开看了一眼，顿时又惊又喜地将之收进怀里，晕晕乎乎地回到李府后院。

        她总觉得这一日有些像做梦，先是被尊贵的太女殿下称作“姐姐”，而后不过本分行事就得到这么个看着模样普通，里面却全是金锞子的荷包，这几个金锞子，不仅够她恢复自由身，还够她离开之后购置一座不小的宅院和几亩田地，她攒了这么些年的钱，也不如今儿这一阵儿得到的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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