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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嫁人啦2


乡村里的婚嫁说简单也简单,没钱的、结亲双方又不计较的,那就是坐一块儿吃两颗花生米喝口水说说话,然后把小夫妻俩儿往挂红门帘的小房一送,完事;说复杂也复杂,那有钱的或是没钱也要撑场子的人家,会办那流水酒席、请鼓手,把当家子的亲戚聚一起来闹闹喜气,然后把小夫妻俩送进挂红布贴喜字的洞房,也是完事。介于这中间的,那就是不简单也不复杂的,都是不请鼓手只办那流水酒席,请当家子亲戚吃吃喝喝,当然最后也是把小夫妻俩儿送入洞房。

        如徐家这样家有二十亩良田、五亩花房、小儿子已是童生、城里还有亲戚的人家,在这白塘村算是有钱的富户了。他家要在儿女婚嫁上大操大办,那是伤不着筋骨的。可这次小女儿出嫁介于简单复杂之间。村里人不禁开始窃窃私语,这徐大老爷是真抠啊,不肯在女儿身上多花一个铜板,尽想着给宝贝儿子留了。

        前来坐席吃饭的孟贺岭呢,不甘无聊,顺这窃窃私语再添一把火:“我这老岳父、岳母何止是不肯多花一个铜板,那是连媒人钱都省了呢!想我那青棠小姨子,多漂亮爽利一人。偏偏女婿是我岳父从山上捡回来的,就因为人长得清俊,就强给我小姨子了。这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有个什么,我那小姨子怎么过呦?”反正白塘村里没人知道那霍清端是端王,总督张易恒意思是不要泄。而霍清端又挡着他娶媳妇,孟贺岭就瞎掰扯。

        村里人互相看看,这孟贺岭什么时候成徐家大女婿的,不是说徐家大姑娘定的隔三个村的高秀才家吗?不知道啊!可请人来吃席的徐家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外人管那么多干吗,还是关注徐家小女婿吧。

        原来徐大老爷家的小女婿是从山上捡回来的,这个事情大家伙都不知道,稀奇。更稀奇的是,徐大老爷竟是没去查查那人根底,亦或是说徐大老爷查了没查到,那小女婿是山上精怪所化?哦,这个话题好棒,咱们赶紧凑一块儿聊聊。这下子,不论是坐在酒桌旁的当家子亲戚,还是立于一旁看热闹的闲汉老妪,都有满肚子话要说。

        嘿,你说这些人无德的,自己好心给他们起个话头,扭头都聚一块儿说,不搭理他了?!孟贺岭挺不痛快。错眼看看正房窗下,未来岳母正在那边招呼徐二婶子给未来小姨子夫妇铺床去,徐二婶子似是不痛快,那尖酸的‘这个嫁女儿哪那么讲究,大嫂去给青棠铺床也能说过去’他都能听到。唉,妇人啊,再亲,那扎人心的小酸话也要说说。

        徐二婶子对着隔房的妯娌,能不阴不阳话里含讽,是因为这妯娌生不出儿子。但对着妯娌生出来的女儿,她向来是和煦如暖阳。只走进青棠住的宅子,这越往里走,脸上的笑越不好挂住。宅子啊,三间正房一间厅堂的大宅子啊!在这十里八乡,除了招赘婿的,你见过谁家嫁女儿还附送一大宅子的?这妯娌是真能耐了,拿着徐家的宅子贴补自己姑娘去。

        乡村里的洞房,讲究喜气不外泄。也就是说新婚这日,无论是门是窗俱都紧闭。有条件扯红布的,还可以将新房布置的红彤彤一片。徐大老爷、徐大夫人当然有条件将小女儿的新房布置地红彤彤一片,他们也那样做了。于是隔着红盖头往外看,青棠入眼的都带了喜气。无声叹口气,她,这是真的嫁了。

        霍清端再次开口让青棠把盖头摘下来,她不肯。女子一生,能嫁的喜气、隆重,就这么一次,她得珍惜。再嫁,那就是包袱一卷跟了男人就走,再没了亲戚道贺盖头覆面的待遇。待从红盖头下瞄看感觉够了,徐青棠把视线定在两丈远处的黑绸男靴上,缓缓问出一句:“你,其实不是什么大家公子吧?”

        霍清端转首看向蒙盖头的徐青棠,淡淡回一句:“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个骗子。”徐青棠有些忧伤。爹娘说现在名声要紧,这次嫁了不如意,三两年后再嫁就是。可是,她不愿意再嫁。她希望霍清端是骗子,不是什么大家公子。那样的话没有三媒六证,她也能和他白首到老。

        霍清端看看还隐有痛感的伤臂,放柔声音说一句:“我不是骗子,以后你就会明白。”

        若霍清端是骗子,青棠倒是有心想以后。若不是骗子,以后的事就是他要丢下她然后独个走,她不想去明白。唉,纠结以后做什么,眼前闲坐无聊,为了消除忧伤倒是可以聊个天。徐青棠开口:“你那个护卫呢?怎么这四五天过去了,也不见他回来?你不要他了?”

        霍清端默然。护卫端木回来过,直隶总督张易恒也带人来过。只看他要娶姑娘,商量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后,他们又走了。这些,不适合给青棠说。

        霍清端缄口,徐青棠没再追问,转换话题软和说:“晚上吃什么啊?现在咱们自己一处宅子了,是不好回我爹娘那里去吃饭了。”

        “庖厨之事,向来是妇人做主,我不便参与。晚上吃什么,你决定就是。”霍清端回的轻巧。

        这大事准话没有,小事也是不给建议,徐青棠磨磨小虎牙,清淡来一句:“照常理是这样的,可你也知道,昨个我在家切肉时不巧切了手指头,这三两日的是不可再沾水的。”停顿好一会儿,才慢慢说:“不若你辛苦几日,做些简单的粥食菜蔬熬过这几日。待我手指好了再接手厨房之事,可好?”

        霍清端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头可断血可流,灶厨之地,断断不可入的!

        男人嘛,除了靠颠勺挥铲来养家糊口的厨师傅,没一个愿意入灶厨的,徐青棠理解霍清端的拒绝。但理解不代表支持啊,只见她轻轻扭扭坐得酸麻的腰臀,轻声细气来一句:“我也知君子远庖厨,只我手却是沾不得水,不能给你做饭食。我饿上两顿没关系,可尊贵如你怎可饿着。要不,这两日你去我家吃去?”

        霍清端眯眼,去徐家找吃的,他拉不下脸。而且,徐家女儿不能给他做饭食,他还不信孟贺岭敢饿着他!

        霍清端清冷依旧,徐青棠忍。自己厨艺不好自己清楚,为了不吃烧焦饭菜,她早在屋里藏了一堆吃食,两三日不开火也饿不着自个儿。霍清端不肯自己动手,那就饿着呗。反正现在指望自己爹娘照顾他的‘大家公子’身份,怕是不能。自己的小娘、徐述的生母啊,早看不顺眼自己占这宅子了。若看见爹娘给这边送吃的,哼,小娘可得折腾几天!

        徐二婶子进的新房,很是大咧咧调侃一句:“这是说什么呢,小俩口说得这么热闹?”偷瞥一眼挺拔霍清端,复对着青棠惊讶出口:“怎么了这是,都这会儿了,怎么这盖头还盖着呢?赶紧摘了去,让咱们新郎倌看看漂亮的新娘子啊?”

        徐青棠扬扬嘴角,伸手将红盖头拽下来,大大方方对着徐二婶子问:“婶儿,你怎么特意过来了?有事的话,托人过来说一声,我过去不就行了。”

        徐二婶子手搭上徐青棠肩头,略神秘说:“这事必须得我亲自来。我给你铺了这如意床啊,明年你才能抱上大胖小子!”

        徐青棠微有些红脸,从炕床上起身下来,小声说:“那婶儿你铺吧。”婚嫁习俗,挡了让人起疑。传出去,少不得有人说三道四。

        徐二婶子微不可见撇撇嘴,侄女儿还是面嫩,功夫没修炼到家。想想,侄女儿到底是自家的,该告她的也得让她提前知道,别不知深浅没个节制的。若明一早,从村里光棍闲汉嘴里说出个什么,那可就闹红脸了。话在脑子里过两遍,徐二婶子委婉开口了:“这个夜里啊,少不得有那无聊人出来闲逛。你们呢,干什么事啊,动静小点。”

        这是闹洞房吗?青棠面上羞涩。婚嫁习俗,有闹洞房一项,好事的大嫂子、小婶子、小叔子们向来是闹洞房的主力军。只在徐青棠这儿,娘早告诉她说在爹爹的提前游说下,闹洞房这一项免了的。怎么听婶娘意思还有呢?

        床铺好,送走婶娘,徐青棠回来呆呆坐好一会儿。回神后看看坐书桌前手持卷册翻看的霍清端,他,真的出自京城大家?徐青棠自问。戏文上说大家子都是锦衣华服奴仆簇拥的,可她看到霍清端的时候,他身边只跟着一短打汉子一老者。

        后来虽有孟贺岭带着百来人簇围在他身边,但没过半天就被骑马举刀土匪打散,那短打汉子也离他而去。到现在,那老者也不见了,依附的总督也不听他提起。哪个大家子能混的惨到这地步?爹爹说他查了霍清端底细,却什么也不告诉自己。

        霍清端翻过一页纸张,视线仍停留在手中书册,却对坐床沿的徐青棠丢话过来:“我是该赞自己俊美无双吗?你一看人便入神,让不知情的瞧了去,说你见色无脑一点不亏。”

        他又讽她!徐青棠蓦然起身,昂了下巴对霍清端斥道:“我见色无脑,你又好到哪里去了?好好一男儿,读书科举得实在安耽,绘画吟诗赢风流清名,做哪一样不好?偏偏东游西逛招匪惹盗!百年后你长眠于坟茔里,听坟茔外那自夸惹祸之议,可能闭得上眼?”

        霍清端放下了手中书册,眸里黯然。读书科举,他不用;绘画吟诗,他倒是想。只身在庙堂,谁会让他那般悠游度日?百年后躺于陵寝,能不能安然闭眼,现在想这个还太远。只说到自夸惹祸,那群想杀他的土匪,明明是受人唆使的好吧。

        霍清端不愉。徐青棠抿抿唇,如果霍清端真是骗子,那她说那些就重了。读书科举说来简单,可要没有些运气在里头,多数人是很难出头的。活生生的例子就是爹爹徐大老爷,他年轻时也读书来着,可到了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希冀更上一层楼考个举人,基本上是梦里想想。而说到绘画吟诗,自己缺了天赋,再没那个闲情逸致,又从哪儿去熏陶出那博大高远情怀。唉,认清现实吧,只要不去招惹那些为匪为盗恶欺蛮霸之辈,勤恳踏实过日子,也就很好了。想想,她把自己意思说出来。

        霍清端转眼看上徐青棠,清冷问一句:“你这是在安慰我、教我做人的道理?还是在讽当今施政不利,致使平民百姓无法施展抱负,只能庸碌度日?”

        徐青棠大眼里有了茫然,她的话这么有深度,竟能上升到针砭朝政的高度?回想一遍她说的话,没有啊,她就是实事求是的说嘛,没说当今施政不利啊?再对上霍清端视线,她不满回一句:“我讽什么了,老百姓不都是那样过日子的。”

        随后葱白食指一指霍清端放在书桌上的书册,她又补一句:“你刚看的书、孟贺岭给你找来的书,上头写的是志怪故事并着画页吧。你自己说,看这志怪册子,是能考科举做官还是能成丹青国手?”

        指着看这志怪图册科举做官妙手丹青,当然不能。但闲暇拿来翻看,倒是能品其山野之味,见那豪侠之义。霍清端想。

        徐青棠起身,继续说:“再说了,我犯得着说那圣上。我们这叫宁城,可盗匪占山,哪里真正清静安宁过?沿海之地,风暴袭扰、倭匪窥视,人们活得还不是小心翼翼。西北之地,民匪不分,那的人过的又哪里称的上是日子?”

        霍清端蹙眉。青棠一个小小姑娘,她从哪儿知晓这么多,还有沿海之地倭匪窥视,她听谁说的?正要开口问,忽听到沉重脚步声。他闭口,徐青棠坐回床沿。下一刻孟贺岭推门进来,开口就让青棠整俩儿小菜去,他要和霍公子喝俩杯。徐青棠嘟嘴,一伸包着白布条的手,说:“我昨个拿刀不小心切着手了,不能沾水。”

        孟贺岭瞪眼,不耐烦来一句:“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手不能沾水,直接拿现成的还拿不了?”小丫头片子就是不懂事,当着霍清端的面述说当今圣上的不是,知道霍清端到底是什么样人吗就信口开河?

        徐青棠在孟贺岭的瞪视下扭脸看沉静霍清端,闷闷来一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一块拿过来?”

        霍清端看看心不甘情不愿的徐青棠,清淡吐一句:“你随意。”随后看向吊儿郎当孟贺岭,孟贺岭想娶徐家大姑娘,但论支使小姑娘,好像是比他更顺手!

        随意?那就多拿几个馒头,既饱肚子还不易坏。徐青棠想定,转身要出门。

        却不想孟贺岭豪气来句:“哪能随意!青棠,端盘肘子,再拎了做好的鸭子过来。还有,酒席管事的说你家还有两方酱牛肉,你问问切好没,切好了一块儿端过来。还有酒,这少不得。你一个人拿不了叫述子帮你拿。好了,就拿这点,去吧。”

        徐青棠惊了,张了小嘴对着孟贺岭连珠炮似的开口:“肘子、鸭子、酱牛肉,就这还叫这点儿。我今儿要真拿了那些过来,明儿出门,妥妥一帮人在后边指点说我没良心,嫁了郎君忘了爹娘,什么都往自家搂。小娘又得说我娘偏心,要把老徐家败光。我不能去!”

        未来小姨子的这点担心算什么啊?孟贺岭耐心教育说:“青棠,你从娘家拿一点东西,外人会说你偏帮郎君;你拿一箩筐东西,外人还是说你偏帮郎君。左右都是偏帮郎君了,咱们干吗不拿一箩筐呢?再说了,你娘要把老徐家败光了,不还有你郎君吗?让你郎君养你们老徐家!”

        徐青棠气得涨红了脸!霍清端过来拉了她手臂,她愤愤退至他身后。

        孟贺岭看着霍清端,收了自己的笑闹样。端王殿下啊,他个小小千户哪里惹得起。再有总督张易恒布置在这附近的兵力,用脚趾头想端王殿下离了他也照样安全。不过也就因为这惹不起,徐家青怡,他更是娶定了。这要和霍清端做成连襟,以后在直隶地界,他孟贺岭横着走都没问题。

        照一般来说,洞房花烛夜该是女儿娇羞、男儿长情之夜。只是这世上,一般虽多,但也从不缺二般之事。如徐氏青棠,就遇上为难之事,夫君竟不肯与她同床共眠!这可如何是好?明日喜帕不见处子血,她可就没脸见人了!咬咬牙,厚着脸皮劝霍清端安置吧。只未等她开口,霍清端说话了。他说我还有事,你若累了,先行安置吧。

        这算什么,看不上她?徐青棠一口气悠悠荡荡憋在胸间,实是屈得慌。想了又想,强压火气温言出口:“你,可是嫌我不够美?”

        霍清端抬眼,真真正正看向坐于床沿的徐青棠。他知道村姑多数都不美,但如徐青棠这般少有的样貌美的,却在新婚这日被妆成粉面馍馍,是怕他肚子饿找不着吃食要他对脸充饥吗?不美,一点都不美,这是事实,他不能骗她。所以,霍清端对徐青棠肯定点头。

        徐青棠不过随口客气一问,哪成想霍清端竟真的附合她的不够美,还嫌她不够貌美不肯同床,那悠荡在胸中的郁气更难消散,是直接横梗其中。面上平静不在,她直接问出口:“你欲如何,今日嫁娶明日和离?”自家没想过这婚事走的长远,他怕是也希望她和离再嫁此生再无瓜葛。

        怎么说青棠也是救他之人,他再凉薄,也不会和她新婚合离。摇头,霍清端留下句‘你先行安置吧’后起身欲出新房。

        不想合离,又不肯亲近,还嫌她貌丑,那可是有心爱之人,可是要她主动离开?徐青棠寻思着问出口。男人吗,都是喜欢貌美娇柔之女。常在外行走,俊男美女私相授受的事听多了见多了,不稀奇。天下乌鸦一般黑,难说霍清端没存那种心思。

        霍清端早忘了自己无意中丢掉的茄袋。视线与徐青棠对上时,黑眸里是满满不悦,他冷冷开口:“婚前私情相授,以貌取人,你徐家就这般教人?!”

        霍清端这样说,徐青棠脸上挂不住了。她不过是关心一下新夫君的婚前感情动向,琢磨用不用她体贴退出。这闹的,新夫君反扣一黑锅给自家。这如何忍的?徐青棠小腰一挺,昂首相驳:“我徐家再不会教人,可也不曾教子女傲慢无理,新婚夜冷淡妻子!”

        霍清端深沉视线扫过徐青棠上下,略思索,开口:“土匪仍有余孽,五日内土匪若还不来,我便要去探他老巢。圆房之事,待我回来再说。”

        徐青棠惊疑视线看上霍清端,想起清溪河那个被自己绑在木筏上踹进河里的人。这走哪儿都有人举刀来杀、被人来抓,这人身安全实是堪忧。可非官非将,谁会去主动招惹土匪?她这夫君,到底是什么人?

        隔间浴室,热气腾腾,徐青棠处于浴桶中,拿了葫瓢舀水往脸上浇。徐大夫人一边抓了青棠黑发揉洗一边柔声劝道:“青棠,这嫁了人就不比在家做姑娘,可是要温柔小意才能更得人疼惜。”唉,徐大夫人不放心小女儿,骂了徐大老爷的劝过来的。路上她也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过来,可过来一看新房里只青棠枯坐,没看到新女婿,她立马知道自己来对了:她的青棠受委屈了,她得开导青棠不能让她钻牛角尖。

        徐青棠嗯一声,继续清洗脸上的胭脂朱粉。

        徐大夫人再说:“这未进三伏天已现燥热,一会儿着那丝衣睡,如何?”

        徐青棠舀水动作顿了一顿。去年途经繁华江南买的丝衣,着身确实舒爽,只是不免轻薄贴身。初初新婚,穿它,有点别扭,还是用穿惯的素绸吧。说过,徐青棠继续舀水。

        浴室水汽渐多,徐大夫人的脸隐在朦胧之后,话音亦饱含水汽:“若姑爷还不肯同床,你欲待如何?”

        欲待如何?能如何啊,霍清端都说了探过土匪老巢回来才跟她圆房。等呗,等十天半个月是好的;等不到他回来也叫正常。徐青棠淡漠说出的同时,眼眶里现出泪花。扔了手中葫瓢,任它在水中飘浮游荡。

        徐大夫人停住搓洗黑发,细细研视过自家姑娘还算平静的秀美面庞,轻声说:“没事,他若真回不来,娘给你做主寻个人再嫁。”

        徐青棠把脸埋进水里,好一会抬脸出来轻声说:“若他真殒命土匪窝,我就不嫁了,给他守着。”顿一下银牙轻咬续道:“除非他说不要我,他要娶别个女子。”

        徐大夫人怔愣,想想那俊美风流的女婿,青棠,这是真心喜欢上他了?

        夜,晚了,徐青棠已然睡熟。新房里红烛亮眼,窗上映出霍清端转身、迈步之影像。再一会儿什么影儿都没了,房内突然传出徐青棠的一声怒喝‘你干什么’,紧接着是长长的刺耳的‘啊’。倚在后墙根大半夜的闲汉们兴奋了,原以为这徐家小女婿是个清冷人今晚听不到什么了,却不妨后半夜里出动静了。唉,热血方刚少年郎啊,再冷清,在那事上也是急性的,还不怎么会怜惜女孩儿。多练练吧,多做几次就能品出对女孩儿多些温存的好了。

        徐青棠从睡梦中惊醒,半坐起身怒视俯身的霍清端,压低声音问一句:“你不说从土匪窝回来后才圆房,现在你这是干什么?”

        霍清端直身,将折叠好放在床头外侧的枕被拽过来,淡漠回一句:“你占了整个床。”

        徐青棠疑惑。霍清端说他从土匪窝回来才圆房,言下之意不就是见土匪前两人要分房而居吗?她独占新房的床,不应该吗?低头看看,自己的枕头已是挪至床里侧。想来刚醒时看到的霍清端抱自己,是要将自己挪到床里侧去。再看看正在床外侧铺枕、被的霍清端,他,竟是也要睡在这张床上?这,这叫什么从土匪窝回来才圆房啊?!徐青棠愤懑问出口的下一刻,嘴便被霍清端捂上。他说墙外有人!

        “有人,是土匪还是小贼,为什么不赶他们走啊?”等霍清端放开她,青棠自觉地挪到床里侧后压低声音问出口。

        霍清端背对徐青棠继续铺床,片刻后薄唇吐出一句:“外边三人,两个背影熟悉,一个陌生。是匪是盗不清楚,观察看看吧。”

        徐青棠垂眼思量片刻,默默钻进床里侧的被里。霍清端出去了近三个时辰,不只是观察那三个人是匪是盗吧。自己嫁他,也不知会不会给家里招祸。

        睡,倒是能睡着。只身边躺个陌生男人,外边还守三个人,这觉如何能睡得安稳?徐青棠基本上是睡上小半个时辰就睁眼迷蒙上小半个时辰。到得近黎明,有人叩窗三下说守着的那三个人走了,她一下子被吓的清醒了。谁能告诉她,自己这新家到底有多少人在蹲守,这叫人怎么睡啊?!睁着眼睛烦恼近一刻钟,青棠熬不住困意,这才又睡着了。但这刚睡着没一会儿就有人推她叫她起来。这么快天就亮了?徐青棠觉得不可能,就继续闭着眼,没一会儿又睡过去。

        徐青棠睡不安稳,习惯独占一床的霍清端,那睡得也不舒服。起始徐青棠睡不安稳就龟缩在床最里侧时,霍清端觉得还好。可徐青棠睡实本能的舒展身体后,那就占了大半个床,将他挤到床最外侧。他稍翻个身就有可能掉下床。这怎么行,叫徐青棠,她哼两声,不睁眼;再叫两声,她直接翻个身拿后脑勺对他,他只能起身把她抱起挪到里侧去。

        接下来,每隔上那么一盏茶半盏茶时间,霍清端就得起身抱起徐青棠向里挪一次。如此挪四次,霍清端烦了,将自己的枕被挪至里侧,将徐青棠放在外侧。然后,霍清端等着看徐青棠会不会掉下床。这个怎么说,每每看到徐青棠双腿已伸出床外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下一刻,她就翻身回床上了,看来是不用担心她了。霍清端放下心,坦然躺在床里侧闭上眼。

        徐青棠睡得难受,却又睁不开眼,不是梦见走到悬崖边,就是梦见踩在高墙上。她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今晚是她的洞房夜,她不可能出现在危险的地方,可就是走不出梦境。睡吧,睡吧,也许下一刻就不做这个梦了,她这样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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