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人

连着下了三天的雨，溅得四处都是湿滑。

        柳云柯将沈公子的最后一封信放进香炉里点燃，起身晃入寝室——他听到了异乎寻常的声响，就夹在薄纸即将变成灰烬的瞬间。

        只一声，很轻，那人功夫不错，或许还会些龟息功。

        他两步跨过门槛，绕着屏风走了一圈。

        里面干干净净，几乎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帘幔好好地卷着，揭开画幅，无何剑也还好好地挂在墙上。

        只是，木椅上点了一滴鲜血。

        “嘶——”血腥味，还没干。柳云柯耳听不远处传来兵甲之声，其中还夹着头领洪亮的声嗓。

        “蒋大人……”

        禁军总督，蒋吾，为人嚣张跋扈，说话阴阳怪气，且早年为太后党。

        负乾三年，太后薨逝，他才被梁帝借机削去勋爵，点为禁军都统。

        这人在五王之乱前，简直就是刺头一个，等到宥王被斩，五位亲王全部过世之后，就乖乖地做起了自己的禁军都统，可谓是尽职尽责。

        被他追捕之人，未见得便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况且，那人的一张嘴，简直厉害得无以复加，倘因这个被他扣上个同伙之名……

        柳云柯不及多想，解下披风扔在椅上，盖住血点，快步走出庭院，只见蒋吾手提长刀，大咧咧地站在门口。

        “问蒋大人好，”柳云柯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地道：“不知大驾骤至，所为何事？”

        “嗯，柳小大人。”一脸络腮胡的禁军都统蒋吾将他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悠哉悠哉道：“今日禁中遭了窃，有人说，瞧见飞贼进了你院中。例行公事，还望小大人见谅。”

        他说的虽是客气话，但语气却是跋扈得顶天。好像从来没想过，遇事求人到底要怎么说话。

        “能劳动大人的，恐怕不是寻常飞贼。“柳云柯垂眸道，“总督大人若是要查，在下自是无敢阻拦，只是，大人想要搜这院子，还是得有鱼符令的才成。”

        太子侍读，官虽小，却是太子同窗，住的院子，也是圣上御赐，这份量，着实值得蒋吾好好掂量。

        更别说，他捉贼这一出，本就透着古怪。

        若真是飞贼入宫，万轮不到禁军出动。禁军出手，捉的往往是刺客。而缉拿刺客，皇帝会亲自降下鱼符令，而且，不可能只有两三个兵卒出动。

        有鬼，柳云柯心道，就算是什么所谓的飞贼刺客，多半也不是冲着天子去的，而应该是……蒋大人吧。

        他这么想着，低头一扫，只见蒋吾虎口血迹未干，显然是刚才打过一场。

        果然！

        蒋吾不太熟练地笑笑，道：“事起仓皇，圣上还未降下符令，事关重大，还望小大人通让。“

        他被人看出端倪，态度倏地就软了下来。但一张脸埋在络腮胡下面，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表情。

        “蒋大人明鉴，”柳云柯见有回還余地，自也不愿步步紧逼，温和的道：“非是在下有意阻挠，实是殿下吩咐，半分耽误不起。蒋大人，请回罢。若有飞贼行踪，在下定立即上禀至大人处。”

        蒋吾看他把话说到如此境地，又把太子抬了出来，也不敢再多试探，只得作罢，一脸不愉地退开，道：“如此，便是我等叨扰了。”说着挥开部下，报一声“告辞”，领头离开。

        “恭送都统大人。麻烦。”柳云柯嘀咕一声，看着这一行人走远，方令人合上门，回至寝室。

        如果那个人还在，他得好好问清楚。

        江湖和朝廷，必有一个先乱了。

        他沉吟着踏上木阶，只见他先前撂在椅上的披风被挂在衣架上，西角的衣柜门敞开着，来人揭开了字画，端详着墙上的无何剑。

        “无何剑使，“那男子回首一笑，“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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