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跳

宋尔佳缩在阮祯怀里，偷偷哭了许久，发觉不知何时阮祯醒来了，安静地看着她。

        她眼睫上挂着泪珠，哽咽着问阮祯：“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阮祯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抚：“他们永远是你的父母。”

        “骗人……”宋尔佳吸了吸鼻子，从阮祯怀里出来，背对着她，“我妈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她将来肯定会和那个男的在一起，组建新的家庭，说不定还会继续生孩子；我爸一直在国外，很少打电话给我，从小到大，也不管我，现在离婚了，他更可以名正言顺地不要我了……”

        阮祯从背后抱住宋尔佳，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我不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合不合适，你还小，我或许应该继续安慰你，和你说父母无声的爱，不善言辞的表达……可，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人和人之间，不存在什么要与不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只属于你自己，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们活在这世上，家人也好，朋友也好，恋人也好……他们随时有可能会离你而去，只有你自己，会陪你走完这一生，懂么？你要为你自己而活，对你自己的人生负责，因为没有人会无条件为你的人生兜底。”

        她的怀抱温暖又柔软，宋尔佳止住了哭泣，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那你呢？你，也迟早会离开我吗？”

        阮祯轻笑：“人生的意外太多，聚散无常，我做不出永远陪伴的承诺，但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你就可以把你所有的困惑向我砸来，我都可以接得住。”

        宋尔佳转回身，眼眶通红，看着阮祯，给她发好人卡：“你真好，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阮祯轻轻点了点她的额，温柔地戏谑道：“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老师，我拿钱办事呀。”

        宋尔佳问：“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不是师生关系了呢？”

        阮祯唇边依旧带着温柔的笑：“那，我可以把你看作我的妹妹。”

        宋尔佳喔了一声：“那我把你当姐姐。”

        被阮祯关在网吧，打了三天的游戏，自那以后，宋尔佳看到那款游戏就想吐。

        一想到它，就好似闻见了网吧弥漫的烟味和泡面味。

        于是，不仅戒了那款游戏，还顺带戒了泡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尔佳终于收敛了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

        她每天五点起床，在家里朗读英文单词、英文文章和语文古诗文，她拿到了教室的钥匙，每天第一个到教室复习前一天的教学内容；中午，食堂人多，她嫌排队打饭浪费时间，会在教室待半个小时，写一些作业，等人少了，再去吃饭；晚上，她不再逃掉最后一节晚自习，认认真真写作业，实在学不进去时，她就拿一张纸，一字一句抄写教科书，逼迫自己记忆。

        高三的第一轮复习进入尾声，她前面落下了不少基础，只能争分夺秒学习。

        学校附近的书店都在卖一些可以随身携带的口袋书，她买了好几本揣在兜里，时不时掏出来记忆背诵那些公式和知识点，连吃饭的时间也不过放过，边吃，边翻口袋书。

        宋葳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她试着不去在乎父母的态度。

        她终于认识到，她是为自己而学习，为了让自己将来的人生可以多些选择，不是为了父母。

        阮祯看见宋尔佳的转变，没说什么，只是在宿舍买了个电饭煲，每周熬些排骨汤、鱼汤，傍晚下班时，送到学校去，带给宋尔佳喝。

        傍晚放学到晚自习的课间休息时间，宋尔佳遵从阮祯的建议，到操场跑步锻炼。

        高考不仅考验毅力、学习能力，更考验体力和耐力。

        沿着操场慢跑五圈到十圈，跑完，她会拉伸会儿身体，然后和阮祯一块坐在操场的看台上，一边喝汤吃晚饭，一边闲聊白天的所见所闻。

        高三的日子，周围的同学，或焦虑，或亢奋，或无所事事，泛善可陈。沉浸在学习的那段日子里，宋尔佳性子也安静许多，因此多数时候，是阮祯在讲述医院发生的一些事。

        十一月月考，宋尔佳的成绩重新从吊车尾跃至年级中下游。

        月考卷子发下来，各科老师都拿她当典型，夸她浪子回头金不换，进步很大，要她继续努力。

        十二月初的某个周日，精神二科科室群聚，科室的职工带上自家的伴侣和小孩，一块登山、野炊。

        宋葳外出开会，没有去，阮祯想带宋尔佳散散心，于是喊了上她一块去。

        大伙包了一辆大巴车，从医院出发。

        科室的长辈看到宋尔佳，亲切地要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她的母亲是医院的副院长兼科室主任，她明白，那些热情亲切友好都是看在她母亲的面上，背地里，早成了各家家长教育小孩的“负面教材”。

        这些所谓的“大人”，比工资比职位比家庭，还要比小孩的学习成绩。

        宋尔佳的成绩让一贯要强的宋葳脸上无光，好在宋尔佳于人情世故颇有造诣，记得住每个人的名字和相貌，见了面，主动和各位叔叔阿姨热情地打招呼，熟稔地夸赞他们和他们家小孩。

        待人接物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她没坐在哪位长辈的身边，只走向了阮祯，在阮祯身边坐下。

        阮祯昨晚在医院跟班，睡得不是很好，不停打瞌睡。

        宋尔佳挺直身板，努力让自己坐得高些，然后把阮祯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阮老师，你枕在我肩膀上睡吧。”

        阮祯睁开双眼，觑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果真倚在她肩上，睡了过去。

        冬日的暖阳自窗外打进来，暖意融融。

        宋尔佳伸手，虚虚握了握阳光，听着阮祯的呼吸声，一路上，心砰砰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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