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生日

“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佛陀，就杀了他。”

        余慧恩掩卷沉思，和阿铭失联已经很久。她止不住的想要回到宁静的生活，忘掉这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人。

        但是很可惜，她失败了。即使佛陀愿意渡她灾厄，她也不肯回头皈依。

        书桌上的从禅宗杂记叠在她的作业本上，黄昏下的冷霜冻住她手指的血液，她摸了摸脚边的火炉。

        明天是芙芙的生日，她来到b市，除了高铭海，芙芙就是她最在意的朋友。

        回家这么久，她还没有吃饭。想坐在桌前开始写周末的作业，但毫无力气。

        茶不思饭不想，和高铭海失去联络的每一天都很难熬。余慧恩从凳子上站起来，有气无力的趴在被子上。

        她很饿很饿，她应该吃饭了。但什么也不想做，如果不是因为明天她需要去给芙芙过生日。

        必须要把作业赶紧写完，说什么也不肯动弹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缓解了手指的冰冷。

        潦草的穿着冬日的棉鞋，从卧室去厨房找东西吃。她家几乎没有什么食物，只有超市包装好的挂面。

        从橱柜里找了又找，也没见之前煮面的锅。又挪了几步看了看洗手池里还未洗刷的锅。

        “唉。”叹了口气。父亲习惯把碗用空再洗，她在家就会吃完就洗。谁知道下次厨房会发生什么？

        当即蹲在地上，不肯动。b市的冬天一入夜就冰冷异常，潮湿的空气常常把衣柜的棉被给沤出霉迹。

        如果父亲不做的家务，当然是她来做。讲个笑话吧，她蹲在地上一点也不饿。

        余慧恩觉得自己并不矫情，尽管父母给她留下的钱足够买几餐外卖应急，但是她可以忍。

        想着便从站立起来，依赖着强撑的意志把脏兮兮的饭锅洗的干净。认真的烹饪起食物，

        越是觉得饿，越是矫情的把其他的碗也刷个干净，切开西红柿煮烂了皮，熬成浓稠的西红柿汤汁。

        狠狠的浇在煮好的面条上，拿着碗畅快淋漓的站在厨房吃光锅里的面条。洗涮好了又振奋的写作业。

        她真是快疯了。在赶完自己的作业，精疲力竭的睡着在床上，猛地被腹部的热流叫醒。

        松散的盖了一半被子就睡着，连生理期都忘记了。余慧恩从床上爬起来飞奔进卫生间。

        直到褪去外衣，蜷缩在被窝里。她的心情才后知后觉的好起来。“阿铭”

        她忘了一件事情！今天还没有打电话呢。“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她每天下课都会去公寓，但每次都进不去。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打电话给他，但是打不通。

        哪怕失联这么久，她也不愿意让芙芙给他打电话。如果冯清芙知道了，就会阻拦她的。

        “谈恋爱就是这样的吗？”余慧恩侧身听了听自己的手机。听筒的忙音在冷空气的撮合下变得更嚣张。

        悄悄的哭了一会，翻身便又睡了。

        到了第二天上午，冯清芙的电话铃声清脆的响了起来。把余慧恩从睡梦中叫醒，与此同时。

        她彷佛听见家里的洗衣机转动的声音，应该是父亲回家了。从床边摸出电话，“喂。”

        “起床啦！大懒猪！今天我们要杀去桂厦买衣服！你不要给我迟到哦！”活力四射的声音把她吓醒了。

        “我没忘没忘你吃早饭了吗？”余慧恩翻过身，如果没吃早饭的话，她就买点过去和芙芙一起吃。

        “不吃了，我一会还要去黑天鹅买蛋糕。你也别吃了，赶紧过来！”霸道的命令又好气又好笑。

        余慧恩听她果断的把电话挂断，好笑的看了看手机。“不吃就不吃。”心情大好，她利索的从床上起来。

        跑出房门看，她的听力甚好，这熟悉的嘈杂声肯定是父亲在家洗衣服，做早饭了。

        “桌上有羊排。你自己舀点稀饭吃。”父亲忙碌的身影说完话又闪进卫生间。

        在b市的房子很小，但也好歹五脏俱全。听她爸这口气又是晚上吃夜宵喝酒，热好的羊肉骨头。

        粘连着孜然和辣椒，热热的送进嘴里几口。余慧恩的心情一改昨晚的难过，又蹦又跳的在客厅转圈。

        手里还拿着根羊□□子，“爸爸，我今天晚上出去玩，可能会晚点回来。”

        “知道了。”余父话很少，至少对着慧恩是这样的。

        听见父亲的答复从洗衣机旁边传过来，余慧恩一溜烟的回了房间。她肯定要赶紧穿衣服出门了。

        匆忙的穿上衣服，化了个淡妆。担心冯清芙等急了，便打了个的士出门。直到出租车在桂厦门口停稳，

        余慧恩下车，她看了看人行道。周遭的车流忙碌的在奔腾，此时正是红灯，抱着自己的手臂，原地跳了跳。

        如果不是去见高铭海，她出门走哪都喜欢把手揣进袖子里。因为这样好防寒啊，嘿嘿。

        绿灯亮起后，她跟着人潮慢慢的往桂厦门口走。这家商场有本区最平价的电影院。

        芙芙想逛衣服之后再去吃饭看电影，能省则省。远远的就看见冯清芙站在桂厦门口等她了。

        慧恩摇了摇手，冯清芙笑着迎接她。“生日快乐！”两个人会心一笑。“还行，没有等太久。”

        慧恩假意不屑的撇了撇嘴，冯清芙笑骂她。“你还好意思嫌弃呐！也不知道是谁能”

        害臊的扑在好友的胳膊上，忙制止她继续揭自己老底。她绝对不会说自己上次坐反公交的糗事的。

        冯清芙和她手拉手，两个人进入桂厦就去地下一楼。市区的所有大小型商场，只有桂厦负一楼卖鲜花。

        即使到了初冬时节，慧恩挑了九支被网罩收起的玫瑰花苞。冯清芙则不然，“咱们不买一样的吗？”

        主人公问她，“我想买几支回去插瓶啦。上次买的快要开了。”

        “”冯清芙很无语，她算是看出来了，“你就不能买几支盛放的吗？”

        上次来桂厦买的都还没开花呢，现在又买花骨朵。她不能理解余慧恩这脑回路。

        “我怕它枯萎的太快。”所以我不舍得买盛开的。芙芙心中暗骂，呆子。

        “那我偏买盛开的。”冯清芙挑一大束蓝色妖姬（蓝玫瑰）。慧恩捂着嘴笑了笑她的朋友。

        买完花又乒乒乓乓的走进服装店，好在商城的暖气很足。余慧恩傻坐在沙发上，看朋友试衣服。

        “你要买几件冬装吗？”因为有了朋友的参谋，寿星挑起衣服来更加潇洒快乐了。

        “不买吧。”冯清芙又劝，“行，前面那家店就是上次你说的那家卫衣。

        这样的话就不去了，刚好我懒。”慧恩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试衣服的朋友。

        站起身来往门口张望，是阿铭喜欢的那家卫衣店。没想到桂厦也有！！“干啥不去，来都来了。”

        冯清芙翻了个白眼，“你真行。”慧恩半是拉扯着死党试完衣服，就转去卫衣品牌店。

        “就离谱。”冯清芙嫌弃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眼睛冒光的女人，伸手摸了摸人形模特身上卫衣的衣袖。

        她知道余慧恩之前不怎么穿运动品牌，现在买啥都要捎带着男款衣装，看着要大掏腰包买衣服的慧恩。

        阻拦住她，“你对象的衣服他自己会买的，你还是琢磨琢磨你自己吧你。”如果不是长得好看，

        就余慧恩这个初始审美。真是没处下眼了，亏她还没有自知之明，傻的要命。

        适才拽她进去，冯清芙现在也拽着朋友出来。“诶今天我们吃火锅吧。陪我去买杯奶绿。”

        最后二人手挽着手，点了杯奶绿装芒和草莓大福。向来冯清芙不吃辣，但吃腻了私房菜。

        “你是不是吃辣啊？”转头问慧恩爱吃的，“你要不试试巴蜀火锅不过点微辣就够了。”

        慧恩身上背着ipad出门，她很喜欢在午饭后读电子书。冯清芙坐在包间的时候打量了几眼周围，

        “还行。我看看菜单，你吃啥肉？”她俩向来出门必点虾滑，慧恩爱吃鸭血和金针菇。

        点了份四色时蔬，买了两份主餐肉。慧恩走出包间，盛了两碗银耳羹回来。便各玩各的，

        “下午的电影你看好了吗？”慧恩问她，“你来定，我打电话问一下蛋糕。”

        冯清芙把依靠在慧恩肩膀上的小脑袋抬起来，手机开始拨号。慧恩张望了天花板的暖气，

        收起平板，走了出去跟前台说换包间。“真冷啊。你们的暖气好像坏掉了。”

        跟服务员商量过后，换好包间，又四处捡起来芙芙买的大包小包，挎着东西领人出去。

        “费心啦！”冯清芙打电话的时候手指头乱绕，看着慧恩忙里忙外的把东西又拎走，结束电话便说。

        “生日快乐芙芙！”慧恩伸出手臂，抱了抱她。原本是准备了礼物的，但想晚上的时候切蛋糕的时候拿给她。

        是一条定制项链啦。“你坐这别动。”芙芙拿起手机站在包间的宽敞处，开始找角度给朋友拍照。

        冯清芙手机提包里有折叠相机架，两个女人大费周章的，面面相觑了一眼，从包里找出气球，

        嘴对着气球吹气。“我说了要拿打气筒了吧！你还偏不带！”冯清芙抱怨出声。

        慧恩哈哈大笑“我真拿不动，哈哈哈你还是凑合凑合吧。”慧恩没有妆容包袱，连着吹了好几个。

        心灵手巧的扎好，摆好玫瑰。拿出事先揣在在包里的金箔粉和银带装扮那捧蓝色妖姬。

        一连下来直到拍好照片。二人才开始吃火锅。冯清芙真的吐槽很多次余慧恩的手指了，

        “大姐你能不能改改你拿筷子的手法啊？”语重心长的看着眼前只顾吃肉的朋友，

        “吃你的啦，废话这么多。”慧恩讪红着脸，她改不过来嘛。只好不承认了。

        向来很挑剔饮食的冯清芙被辣的吐了吐舌头，因为怕热量太高，二人都没有买汽水。慧恩捻起汤勺，

        给她倒出一碗清水锅的虾滑和牛肉片。“不能吃辣就别吃，还夹还夹。”刺头冯清芙，绝不服输。

        鲜辣的火锅冒出蒸腾的热气，盛了芝麻酱的蘸碟被芙芙当成解辣饮料吃。“那玩意热量更高。”

        慧恩也没料到这家火锅的微辣都能辣倒一片，看见冯清芙饮鸩止渴的行为，笑得不能自已。

        “早知道买可乐了！啊啊！”慧恩听她投降，转身就去服务台拿了两罐冰凉沁手的可乐。

        还未坐定，就看冯清芙一把抓过她手里的可乐，把芝麻酱一齐送进嘴里。“这家店我再也不来了！”

        慧恩笑，她还是很爱吃的，微辣对她来讲也只是中辣。肉质鲜美，虾滑做的也很好。

        如果唉，他也不吃辣。“好，下次不来了。”冯清芙虽然吵着下次不来，也不由得感慨。

        “还别说，这家虾滑做的真嫩。我好久没吃这么新鲜的虾滑了。”

        “确实好吃。”慧恩点头称赞，饭毕后，两人看完电影就往冯家来。慧恩乖巧的向冯母问好，

        冯清芙拉着她进房间，二人各自忙起来。慧恩找插座充电，冯清芙则跑去照镜子。

        “你的蛋糕什么时候送过来啊？”慧恩摸手包时，摸到项链，又看她在照镜子。

        “等一会。对了，你还饿吗？不饿我就叫我妈别做长寿面了。”慧恩忙打断她，

        “长寿面还是要吃的！！一起吃！”中午吃的火锅虽然辣，但真的很对她的胃口，直到现在也不饿。

        “行。”冯清芙摸了摸自己的发型，又把空调调高。慧恩也不与她见外，坐在她房间的沙发，

        就开始看手机。她逛了一圈手机，冯清芙则去开门拿黑天鹅的蛋糕。只是没一会，

        “今晚22点，市海洋馆见。”连同这条短信一起发来的，是几张海洋馆的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用红墨水在地面上写着的高铭海的名字，让整条信息写的古怪又惊悚。余慧恩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消息。

        可是，是阿铭的消息。坐立难安的看着冯清芙提着蛋糕进来。喜悦的笑容融化了客厅的冷气。

        “哇！好看死了！”她第一次看见这样栩栩如生的蛋糕，“是好看。”慧恩附和她。

        “我们在哪里点蜡烛啊？”慧恩问，冯清芙开心的看着朋友“等会去客厅吧，等我妈端了长寿面出来先。”

        她示意让慧恩玩一会手机，余慧恩听完她的答复。从沙发上站起来，注视着朋友。

        “芙芙，我得先走了。阿铭有事情找我。”慧恩满脸歉意的看着朋友。

        冯清芙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什么事你不能等我吹完蜡烛再走？”慧恩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空气一时间僵硬住，二人间的气氛犹如寒冰。直到冯家母亲敲门跟她说“囡囡，面条做好了，

        带着你同学一起出来吃啊。”冯清芙并不说话，跟脸色有异的慧恩互相注视着。

        想和她和好，拉着她的手出去，还是不说话。“等等。”慧恩抓着自己的提包在手上，

        摸出来她事先准备好的项链，等到三人围坐在客厅的桌边，点燃蜡烛，熄灭一室明亮。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三人的歌声萦绕在冯清芙的身边，她双手合十。

        静静的许愿，直到蜡烛熄灭。慧恩单独的对她说了一句“芙芙，生日快乐！”。

        冯清芙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但见慧恩犹自站起身来，“阿姨，我有事，就先走了。”

        “啊？这么着急啊！？吃完蛋糕先啊。”旁边的蛋糕和长寿面似乎也知道自己插不上话。

        而冯清芙像燃烧的炮仗，强忍着暴烈的火星，“你真的要走吗？”好像离了男人就不能活。

        她真的忍受不了自己的朋友是个对男人百依百顺的包子。“嗯对不起芙芙。”

        她看了一眼冯家母亲，并不敢在客厅说阿铭的事情。况且她知道芙芙对她感情上的态度。

        “我送你出去。”冯清芙也知道母亲在旁边，并不能直截了当的说些什么。只是等慧恩和她站在电梯口，

        “你到底有什么大病啊？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这么唯唯诺诺的对你的男朋友行不行啊？”

        慧恩答复她，“不是唯唯诺诺”只听她打断道“那你是什么？我真不能容忍。你别这么低声下气的好吗？”

        原本想交代手机短信的事情，余慧恩差点要落泪。她当然不想这么低声下气。

        如果她可以联系到阿铭，她就不用这么焦急的束手无策了。

        芙芙也不知道她的心情吧，这种等待几乎让她颓废到丧失生活的力气，只是因为她过生日，才强打精神的。

        “我走了。”慧恩很倔，哪怕今天这电梯停电，她也要打着手电摸着墙壁走下去。

        “滚。老娘再也不想看见你。”冯清芙耐心耗尽，面对这么没有骨气的朋友，简直是耻辱。

        还未等电梯到达，就听见她重重的摔下门。冯母问她，“你朋友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

        “别管她，就当她死了。我没有这个朋友。”女孩跑进房间，大哭起来。

        虽然她知道，没错好吧她可以理解，但是今天是她的生日啊。就不能改一天吗？

        但是也不可以这样的啊，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啊？冯清芙心里既能理解，

        她知道余慧恩很在乎这个男朋友，她不应该这么阻拦人家恩爱。但是她不要理解。

        翻来覆去的难过，扑倒在床上哭了一会。冯家母亲听见房间里的哭声，直接破门而入。

        “哎哟，你哭什么。别哭了宝贝，今天是咱们过生日。过生日就要开开心心的。”

        埋怨起余慧恩的突然离开，冯母暗自决定，以后坚决不让这个孩子跟咱家的囡囡走太近。

        冯清芙被母亲劝慰住，也收住哭声，抽抽噎噎的吃了那碗原本要跟慧恩分享的长寿面。

        蛋糕则随意的切了两块，和母亲一起坐在沙发前，看着电视，吃了两口。

        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便各自回了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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