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了解

高铭海自从那夜扫兴过后，就失去了猎艳的兴致。

        他每天像个老实的上班族按时去公司处理事务，然后回家打电动游戏，

        而今年也到读高三考大学的年纪了，可他对学习真的没什么兴趣。

        这么多年来他看心情逃课，家人虽说撵着他去学习去考试，

        但也一直都是对他放养。前些日子父亲让他去公司给他办事，

        他也老实听话的去了，但下了班就换着地方野着玩，从来也不着家。

        出去飙车摔了一次之后，他姐姐就一直定期要他打电话，

        接视频，回家吃饭，才有了那么一个滑稽的晚上。

        这还是他出去玩了那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尴尬的女人。

        他这样一边想着，一边从口袋里的烟盒拨出烟，点上深吸了一口。

        他刚从外面的酒店回来，今天是一家人团聚吃饭的日子。

        他在家里虽然要什么有什么，但也并不总是如意。

        天气微雨濛濛，潮湿的空气压低了家门前的三角玫瑰，鲜艳欲滴的花瓣上滴落着泪珠。

        他只觉得有些难以抑制的烦躁和隐隐的期待，

        母亲一如既往的热爱玫瑰，而他的老爸也从来不吝啬于给她买上一株又一株的新玫瑰。

        坚固的买卖总是需要些见证人的，他也只是被选中的一个罢了。

        他的母亲生他的时候已经是极其高龄的产妇了，刚怀上他的时候，

        母亲小心翼翼的和他姐姐说，以后她们娘俩儿有依靠了，再也不用受那个女人的欺负了。

        这样的事情也还是他八岁的时候，姐姐发脾气的时候说的，当时他只记得他趴坐在地上，

        一直在拍着冰冷的地板大哭，姐姐一边看着他哭，一边自己哭着骂着扶他起来。

        也是后来，他才明白，家里的玫瑰总是会死的很突然，

        他的母亲总是会在房间里睡上一整天，沙哑而沧桑的声音下面压制着哭泣过后的悲伤，

        他的姐姐为什么会总是向父亲歇斯底里的哭喊和祈求。

        他今天鬼使神差的又抬眼细细看了看院子角落里的玫瑰，

        上次他回来的时候还是另外的一种，花叶上的菱角和花型都换了新样。

        烟头在嘴里变的滚烫了起来，他深吸了口随后给扔在台阶上，踩灭，进门。

        “妈，我回来啦”高铭海随手把礼物递给在门口给他开门的女仆，

        家里佣人很少换，尽管如此他也不是太记得谁是谁，可这也不过是另外一个酒店，

        除了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在，也没有太多稀罕的。

        贵妇人的购物盒带被安置在客厅的偏僻角落，他看着他母亲坐在沙发上，

        听到他声音像个欢欣的孩子般迅速的站了起来，笑的很温柔的和他说

        “侬回来啦，家伙仔也不晓得哪里野去了，喊我心里头跳个不停”

        妇人面带着笑，和她平日的安静大相径庭。

        他被母亲拉着手在客厅的沙发上一阵嘘寒问暖，幸亏他哄女人的功夫天生自来，张嘴就会，

        贵妇人被他逗的呵呵笑起来，一边慈祥的看着他一边招呼着家里的仆人给他拿吃的，

        双手揉搓着他白净的脸蛋，未见他时的阴霾和抑郁一扫而空。

        一家人等着父女俩回来，他老爸前些天是去m国出差了，这个他是知道的，

        也就因为这样他才又出去玩了几天。回来蹦了个野迪没几天就被抓回来了，

        他的姐姐和他也算是先后回来。比起他来，她算是规矩的多了。

        姐姐一直都在家里公司上着运营部门的班，之前公司董事建议她去国外进修几年再回来接手，

        她也有着自己的打算，说是要先上班先实践，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每天在公司办她的公，时不时出去和朋友小聚约会，钢琴爵士也玩的很小有名气，算是这个家里最都市摩登的人了。

        一家人除了老头都到齐了，高铭海只得在两个女人的琐事轰炸里，

        和她们乖巧的周旋着，随便应了应他母亲给他约的几个行程。

        他妈妈总是喜欢把琐碎的事情给他说了又说，尽管在和他说之前都已经安排给了他的助理让他老实去办，

        也还总是要说上几遍，在外人面前不留情面，牙尖嘴利，

        喜欢和人直来直去交往的女人在他面前总是像个小孩一样要撒娇要唠叨。

        他也不会感觉到厌烦，有时看着他母亲对他有些欲言又止的表情，

        难以抑制的烦躁和难过就会涌上心头，这时候他总是试图转移着话题，

        把事情放在他母亲喜欢的东西上。

        喜欢的包，想买的限量款，想玩的景点，想尝的美食，

        更甚是想给他做的手工，都一一附和着，也会抽出时间特地陪她去。

        每次回来团聚吃饭的时候，他都会给她带她感兴趣的礼物，

        或许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方式都是如此。

        老头专用的车的发动机声也是听惯了的，响在门口的时候，一家人的心也才算是到齐了。

        每次聚会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也才会格外的和谐和恩爱。

        只有某些时刻，才会变成例外。

        他预感是今天，因为父亲一脸春风得意的进来，坐在他身边的母亲脸色就开始沉了下来。

        家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又尴尬，他本想和姐姐交换一下眼神

        ，可姐姐也好像是被父亲进门时候那锃亮的皮鞋底子吱嘎吱嘎踢踏在地板上的声音给抽了一耳光，

        家里两个重要的女人都心知肚明着一些他还是不熟的事。

        这时候他才像个局外人，一个来酒店办住宿未果的失足青年，

        他试过问姐姐，不过她的话也总是摔到嘴边，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也就不过问了，左不过也是他知道的那些男人的事。

        虽然心疼着他的妈妈，姐姐，但他又说不出什么话，父亲的事情，儿子不该管。

        好在饭局也没有他想的那样僵硬在吃饭的档口，

        他给家里人一人轮换了一套说辞和礼貌，真心实意的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快乐。

        因为他们的气色都还很好，母亲虽然在老爸进门时候的脸色很不好看，

        但到了饭桌上，两个人却还是很融洽，很平静很亲密的闲聊着。

        桌上放着他爱吃的奶油焗虾，鲜嫩肥美的虾已经被去好了虾头，也剃掉了虾线。

        他爱吃的甜口配上家里专藏的红酒，

        酒杯在他熟练的品酒技艺下微微晃动着，香醇的红酒在他的唇间回味无穷。

        只是这盘菜他还没开始吃上，

        就听见他爸说：“我这个月的十八可能回不来家里了，t市那边有点急事，

        我得和老吴他们一起过去调研察看察看，那边的人事也该变动变动了，我得过去一趟。

        美华啊，今年的生日，等回来我给你补上，你看怎么样？”

        这时在高铭海邻座的贵妇像餐盘上那只张开了鲜红的蟹钳的油膏蟹一般，脸像是被油泼红了一样，

        忿忿的语气夹杂着一点难以隐藏的酸楚

        “怎么今年十八就得有事儿了，前两年怎么不见你有事呢，

        不然咱再找别个人去呗”

        高盛军原是面不改色的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说话的，听到妻子尖酸的语气，皱眉说，

        “既然这么多年都过了，少一年又能怎么？难道还不给你办了？”

        说完冷哼了起来，像是突然被人从饭桌上泼了红酒液，脾气拿了起来正要发作。

        高家的女儿的颧骨很高，但不显得突兀，说话总是柔声细语

        “妈妈的生日肯定也要过的，但爸既然开口了，

        我们要不就推后几天过吧？你说呢，妈咪”高茵向她的母亲使了个眼色。

        一家人因为这段插曲吃了漫长的一顿饭，高盛军在看到妻子和女儿两人不再像刚提出时候反应那么激烈后，

        亲热的和她们聊起他的生意的发展，席间对他的商业版图和新的势力扩展大为满意。

        他很快就要把其他省市的几个招标项目揽入手中，

        他去t市既是为了谈下旭兴的项目，又是为了和他的另外一个“家庭”过个团圆节。

        十八是他和他的初恋相爱的纪念日。每一年都失约的他，

        今年在这个项目的加持下，不得不更考虑那边的感受，要推了美华的生日去过纪念日了。

        至于为什么娶了美华，这又是一个漫长的故事了。

        高铭海听着他爸聊的眉飞色舞，耐着性子把这场席面吃到结束，

        等家里仆人开始收拾餐具的时候，他早已小跑回了他的房间。

        他不是个无情的人，对他爸很尊敬，对他的母亲和姐姐也很关爱，

        他们之间多年来的暗潮涌动和蓄意隐瞒真的让他很厌烦。

        他已经不是那个抱着姐姐大腿嚎啕大哭的小男孩了，

        有些事他可以假装不知道，但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或许他还是会把t市那几个崽子给干掉，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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