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醉酒

睡梦中的醉云感觉自己好像被揽腰抱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寒风如同针一般扎着他的脸颊，把他彻底冻醒。

        “嗯……嗯？”猛然惊醒的醉云发现自己被白揽腰抱着，在大森林里快速穿梭，只能看到树和雪棕白相间的虚影。

        醉云在心里一阵无语，不是说随她出去吗这明明是拎着自己出去的啊！

        醉云皱眉，强忍着冷风吹着自己，断断续续地大声喊道：“你每天都这样，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白没有说话，也没有停下。

        醉云说一句话灌一肚子风很不舒服，便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白在一间木屋前停下，木屋建在平缓的半山腰上，紧贴着山壁，屋旁不远的瀑布已经结冰，形成了一个瀑布冰雕。

        白放开了醉云，打开了木屋的门。

        又被白丢进雪地的醉云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发丝上还挂着一些晶莹剔透的雪花。

        他噘着嘴碎碎念地吐槽了白几句，揉了揉肚子，深呼吸了几次，被勒着实有些不舒服。

        白刚打开门进踏进木屋半步，回头看了醉云一眼，“孤想在这里呆到春天，你不会逃吧。”

        醉云以为自己的碎碎念被听到，慌张地摇了摇头，“不会不会……”心里却想着我哪敢啊。

        “进来吧。”白朝着他招手示意。

        跟着白一起进了屋，进屋之后醉云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不大，但十分干净，似乎是白住的地方。

        白把醉云的包裹放在地上，又朝醉云招手，说道：“过来。”

        白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打开了一个地窖的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这里都是孤所酿的酒，少则十年多则百年，这屋向东南二十里有个城镇，你拿去几坛换些金子吧。”说完，白便回到了屋里。

        白酿的酒？醉云有些疑惑，她居然还会这个？

        醉云又观察了一下地窖，这地窖应该是建在山里，空间很大，有几百坛酒，味道都十分香醇，应是上品。醉云拿了两小坛酒后，去了白所说的城镇。

        经常去凡人街市的醉云当然知道，在店铺越大的酒楼卖好酒，就越能卖出更高的价钱，便向凡人打听了一番后，找了一家比较大的酒楼。

        酒楼掌柜的是个长得有点胖，一脸福相，看起来很憨厚的人。

        掌柜的接过酒，打开后，只是闻了闻，就愣住了，“这……这不是白大人的酒吗。”

        醉云很是惊讶地看着激动的掌柜，问道：“你知道他？”

        “是啊，看你面相好像不是本地人吧。”掌柜的打量着醉云，醉云的气质和普通人不同，见多识广的掌柜的，自然是看得出一二的。

        “嗯。”醉云点头。

        掌柜的继续说道：“白大人在我很小的时候，为我们城驱逐了好多妖魔鬼怪，我们城能有安宁的日子，全是白大人的功劳，听说白大人守护我们城有上百年，你说白大人是不是神仙？”

        看着那掌柜一脸崇拜的样子，醉云虽然有些疑惑，但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毕竟自己也被凡人称过为神仙。

        “或许是吧。”醉云附和道。

        “白大人经常在我这里卖酒，白大人的酒真的是人间美味，每次都会被人一抢而空，但是……白大人好像一年多没来了，你可知为何？”

        可以看得出掌柜的眉宇间都流露出些许担心的神情。

        醉云万般没想到，白居然在凡人间原来是这么受欢迎。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可能她很忙吧。”醉云微笑着，他不能将白受伤的事随便告诉别人，万一因此招惹了一些妖去打扰到白，自己难逃一死。

        掌柜的问道：“那你是他的朋友？”

        醉云有些尴尬，自己怎么可能是那大妖白的朋友？可毕竟都拿白的酒来卖了，没办法只好点头，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和掌柜的结了酒钱。

        白的酒一坛就卖了三十金的价钱，不太懂酒的醉云只是猜测靠近地窖门最外面的酒，年份可能不多才拿的，这要是拿了年份久的得值多少金子啊。

        醉云并没有想太早回去，对着冰冷冷的白也不知怎么相处，所以到小摊位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又漫无目的地在城镇里逛着。

        这座城可要比之前醉云家附近那个镇子大多了，一时半会还逛不完。

        虽然拿着白的酒钱，醉云也并没有用，白的酒钱还是要还给白的。

        而醉云边逛边想掌柜的说的事，白在这里降妖除魔？为什么？他搞不太懂。醉云又想到，白既然在这里这么受敬仰，那她是不是不会伤害凡人？

        这点众妖们似乎都不知道，不然早就在妖界传开了。

        醉云逛着逛着，便到了医馆，心想，白不让自己逃，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如看看这里的凡人们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助的。

        毕竟原来的小县城……想了想今天白赶路的速度和时间，自己可能是回不去了，白不需要吃饭，可自己需要，以后还得经常来这里混口饭吃。

        到时候没钱吃饭了可不好，白的钱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花的。

        医馆的伙计见到醉云，客气地问道：“客官是来开药的？”

        伙计虽然不懂医术，但见着醉云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之人。

        醉云摇了摇头，“不，我想问问，有没有那种病情很棘手的病人，我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伙计眉头一皱，没太明白醉云是什么意思。

        醉云也看出伙计没听懂，又说道：“我会治病。”

        “你是大夫？”

        醉云心想虽然自己并不懂药材，但自己能治病，应该也算是大夫吧，于是点了点头。

        伙计又打量了醉云一番，自己在医馆混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大夫，委婉地说道：“客官，就算我能信你，病人可不一定信啊。”

        醉云猜到伙计不信，于是说道：“这样，你帮我找一个病人，伤风感冒的也可以，治不好我给你钱，治好了我也不收你钱。”

        伙计半信半疑，说道：“我先去跟掌柜的说说。”随后去了后院。

        不一会，掌柜的从后院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醉云一番。

        掌柜的也一脸不信道：“你说你可以治病？怎么治？”

        醉云不敢说自己是妖的事实，“我有祖传秘方。”

        说是祖传秘方，不过是普通的黑芝麻丸罢了，真正能治病的，还是醉云从娘亲那里遗传来的能力。

        一听祖传秘方，掌柜的说道：“让我瞧瞧？”

        醉云从佩囊拿出用纸包裹的黑芝麻丸，怕掌柜的觉得是毒药，自己吃了一个。

        吃完醉云解释道：“我这祖传秘方五毒无害，包治百病。”

        醉云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虽然是欺骗了凡人，可毕竟是善意的谎言，也是为他们好，醉云觉得也不算骗。

        掌柜的眼前一亮：“多少钱一颗？”

        醉云摆了摆手，“不卖不卖，要是治病，必须我亲自把脉，然后再吃这祖传秘方，不然不灵的。”

        其实醉云根本就不会把脉，为凡人假装把脉，也是醉云治病的过程。

        醉云接着说道：“不如你帮我找一个病人，治病的钱归你，光听我说你也不信，亲自见识一下就知道了。”

        醉云在给凡人治病这一块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掌柜的也想见识一下，刚好一位面色苍白的病人前来看病。

        “让我来吧。”醉云主动说道。

        掌柜的点了点头，对病人说道：“这位大夫医术高超，让他来为你诊病吧。”

        见病人半信半疑，醉云说道：“让我为你把一下脉。”

        那病人犹豫了一会，还是伸出了胳膊。

        假装为病人把脉，实际上从醉云指尖泛出淡淡的，凡人看不见的金色光芒，随着与病人的触碰，悄悄流进病人体内。

        那位病人只觉得身子暖洋洋的，胃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过了一会，醉云松开手，说道：“你胃不太好，今后少吃凉的。”

        随后又拿出“祖传秘方”递给那位病人，说道：“这是我的祖传秘方，包治百病，现在就得吃下，我不收你钱，你付给医馆诊病的钱就好。”

        醉云看着病人吃完，他主要是怕露馅。

        病人脸色有些好转，向醉云行了个礼，“谢谢大夫。”付完钱便离开了。

        掌柜的见识到醉云的厉害，说道：“看来是我以貌取人了，多有得罪，敢问神医贵姓？”

        “我叫醉云，以后我没事就会来这里为人治病，到时候还需要你来帮我。”

        “好说好说。”掌柜的笑盈盈地，心里却打着小算盘，刚刚病人付的钱醉云都没要，这说明醉云不缺钱的，但他为人治病，会给医馆带来更多盈利。

        醉云离开医馆，天色已晚，吃完晚饭后，醉云才准备离开。

        回到白的住处，醉云一进门就看见白坐在床榻边上，一只脚在床榻上，另一只脚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坛酒，看着窗子发呆。

        满屋的酒气让醉云轻轻抿唇，走到白旁边，“你喝酒了？”

        “是啊，昔日的孤千杯不醉，却不知……为何今日半坛就醉了？”白举起酒坛又喝了一口。

        醉云闻着浓郁的酒味，即便是不懂酒的他也能闻出这酒有多烈，走过去想要把酒拿走，下意识说道：“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更何况你还受了伤，你怎么……”

        话音未落，白突然起身，抓住醉云的衣领，醉云没有站稳，二人直直倒在了地上。

        白眉头微皱，眯缝着眼，盯着醉云道：“你管孤？”

        突然倒地的醉云只觉得像是天旋地转般晕乎乎的，缓了好一会。

        一睁眼便看到那因为喝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又看到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立马扭过头不敢直视白，想了想白刚刚说的问题，醉云怯道：“不，不敢。”

        如此近的距离，醉云清楚地感觉到，白那带着浓烈酒气的呼吸轻轻地打在自己的脸颊上，从未与女子有这么亲密接触的醉云，不知怎么脸居然比喝过酒的白还要红上许多。

        白看着他的脸红到耳根，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笑意，一只手扶地，另一只手捏着醉云的下巴，强行让醉云直视自己，低沉的语气，问道：“你，怕孤吗？”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醉云不假思索坦诚道：“怕……”

        醉云不敢看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白柔软的发丝垂在醉云的脸颊旁，让醉云感觉痒痒的，又不敢挠，难受极了。

        “哈哈哈。”

        听着白的笑声，醉云有些莫名其妙。

        “你为何怕孤？”白又问。

        “因为……听众妖们都说你嗜杀成性，我……我怕你杀了我。”醉云战战兢兢，不敢不回答又怕说错了话，会让白“随手”就杀了他。

        “嗜杀成性？哈哈哈……”

        带着酒后奇怪的语调，白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孤为了寻找真相，只杀邪恶至极的妖，从来不杀凡人，也不杀弱小无辜，尔等却说孤是残忍至极的大妖，都畏惧孤，都仇视孤，都躲着孤。”

        醉云不敢吭声，默默地听着。

        “真是可笑……弱者，真是可笑又可悲。”

        白看着紧闭双眼的醉云，又继续说道：“所以醉云……你可知，当初救你，只是因为你太弱，不该因为孤而莫名丧命，本以为你会在孤倒下的时候偷偷溜走。”

        自嘲似的哼笑了两声，“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会选择救孤，孤其实根本不需要你的帮助。”

        白的伤和她体内的蛇毒，醉云确实没能帮上什么忙。

        “你怕孤，又为何救孤，你都不敢看孤的眼睛……”

        即便这么说，醉云也没有睁眼看白，白说道：“算了，你若是想走，便离开吧。”

        白松了手，躺在了醉云身边，长叹一口气，“唉……孤觉得，生而不凡，真的好累。如果孤是一介凡人，过一个平凡的一生，该多好……”

        醉云还在回想白所说的话，而白却只剩均匀的呼吸声。

        “白？”醉云摸了摸白柔软的发丝，见白已然熟睡，把白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床榻上，跪坐在床边。

        看着白熟睡的脸，此时醉云觉得白似乎真的不是众妖口中相传那般，不知怎么竟然对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真相？什么真相？

        为什么明明这么强大，拥有着人皆向往的力量，即便是自己也有些羡慕白的实力，而她，却想做一介凡人？

        他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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