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hapter 22

“你太自负了,玛丽安娜。”V.V看了一眼洛洛，转过头对着玛丽安娜平静地说道：“永远以自己为先的你，是无法完全理解我们的心情的。”

        洛洛站在一旁,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垂着脑袋。

        “的确无法理解，连自身的存在价值也可以不要了呢，你……”因为受了不轻的伤，玛丽安娜脚下有些踉跄。

        V.V没有说话,他的额上Code的印记正逐渐显现。

        “母……母亲……”一个娇嫩嫩的声音引起了在场众人的主意。

        洛洛抬起头，看见一个跟他差不多年龄的亚麻色长发的女孩被一个身着白衣的研究者领着,正惊惶无措地站在一边。他有些惊讶,因为刺杀任务,他强行记住了不列颠的每一个皇子和皇女，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是娜娜莉公主吧？

        玛丽安娜皇妃的出声证实了这一猜测。

        “娜娜莉，你来啦！快点到妈妈这儿来！”玛丽安娜极尽温柔地向着娜娜莉张开了双臂。

        娜娜莉没有动，因为最近一直待在阴暗的实验室中，她的小脸有些苍白，嘴唇也开始干裂。

        身边的研究者轻轻推了推她，附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从洛洛的角度，恰好能够看见娜娜莉逐渐变得惊恐的表情。

        而不远处，玛丽安娜则是一脸宠爱包容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了，娜娜莉？”

        多么违和，眼前的这一幕。

        终于，在研究者的再三敦促下，娜娜莉缓慢地走到了玛丽安娜的身旁，然后被她一把抱在怀里。娜娜莉仰起脸，张着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着母亲的笑脸，小小的身子却仿佛受到震惊一般，微微地颤抖着。

        C.C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一幕，嘲讽地勾起嘴角：“该说不愧是玛丽安娜吗？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得淋漓尽致。”

        玛丽安娜似真似假地噙着一抹笑：“偶尔…我也会想要做一个慈母啊。”说着，看向一旁的V.V：“呐，我说，对于现在的查尔斯来说，这孩子应该也很重要吧？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带在身边。”

        几乎是瞬间，V.V就明白了她的意图，V.V丝毫不为所动，极尽冷漠地说道：“那和我没关系。如果你想要用这个孩子当挡箭牌的话……”

        “啊啦，那种事情我从来没想过。”玛丽安娜轻轻地松开了抱着娜娜莉的手，却仍然将她牵在身边：“没有一个强者，会从弱者的身上寻求庇护的，不是吗？”她嘴角的笑容依旧温柔，风吹动着树叶，在她脸上打下一阵阴影，就连那个再平凡不过的笑容，在那一瞬间也开始变得高深莫测。

        玛丽安娜再一次抬起了手，冰冷的枪被举起——

        “没用的。”V.V说：“我和C.C有Code印记，是不死之身。”

        玛丽安娜置若罔闻，朝着C.C和V.V的方向连开数枪，一颗流弹擦着V.V的面颊而过，虽说不能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但仍带起一片血痕。其中一颗子弹射中了C.C的一条腿，让她行动的速度骤然降了下来。

        “本来还想把你押解回去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V.V雷打不动的面容上终于闪过一丝怒色：“陨落于此吧，闪光的玛丽安娜。”

        V.V迅速地掏出一支枪，朝着玛丽安娜连连射击。玛丽安娜则带着娜娜莉不断躲闪，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战士，身法很灵活，V.V一时间竟打不中她。

        子弹打在了玻璃上，玻璃崩裂开来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数的碎片从天而降，玛丽安娜他们所站的地方恰是被波及的范围。

        娜娜莉的眼睛微微睁大，小小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将她的手握着的玛丽安娜可以感觉到，那双向来软软暖暖的小手此时已经没有一丝温度，她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奇异的语调说：“没事的，娜娜莉，马上就会结束了，所有的一切……”

        玛丽安娜握着娜娜莉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感觉到女儿的小手慌乱地想要从自己的手中挣脱，玛丽安娜不悦地捏了捏她的手。

        终于，V.V失去了耐心：“洛洛，协助我！”

        被点到名的孩子愣了一秒，随机快速地接道：“Hai！”发动着Geass能力，一边掩去眼中的深思。面前的这个人，说能够完成他的愿望，但是…真的可以相信吗？

        随着洛洛的加入，天平开始想着V.V一方倾斜。玛丽安娜在闪躲中开始频频晃神，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多了几个血窟窿。血污染满了整条裙裾，玛丽安娜感到剧痛难忍。她从来没有狼狈过，V.V却好像想要慢慢折磨她使得，一直不肯轻易打她的要害。

        ……计划恐怕无法顺利实施了啊，玛丽安娜闭上了眼。

        “就这样亲手杀了皇妃，没有关系么？”C.C扶着树干，单脚勉强支撑着站在地上，问对准了玛丽安娜心脏的V.V。

        “她在打查尔斯的主意，唯独这个绝对不能原谅。”V.V似是想到了什么，精致的笑脸上飞快地滑过一丝厌恶：“她的命，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再一次扣动扳机，血色飞溅。

        温热粘稠的鲜血从正缓缓倒地的玛丽安娜身上溅到了娜娜莉的脸上，娜娜莉清澈的蓝紫色瞳孔猛然收缩，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睁着惊恐的双眼，在血泊中不断颤抖。

        濒死的玛丽安娜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流下一股鲜血，她痛苦地咳喘了两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与此同时，红色的光芒在眼中亮起……

        V.V和C.C身为Code能力者，对于Geass都有一定的感知力。

        V.V迅速地将枪口转过九十度，朝着正在逃跑的研究者开了一枪，随后，将枪口再次移回来，对准了那滩血泊，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对准的是娜娜莉，而不是已经逐渐失去生机的玛丽安娜。

        “喂喂，玛丽安娜就算了，对娜娜莉这么做的话…查尔斯不会放过你噢。”C.C用一种揶揄的口吻道。

        “你在这之前，与玛丽安娜缔结了契约吧？玛丽安娜的Geass能力是什么？”V.V依旧用一种极其冷漠的眼神看着在血泊中微弱挣扎着的娜娜莉，他在意的只有查尔斯的安危，爱屋及乌这样的情绪，他是永远也学不会的。

        C.C摊了摊手，用一种能令人吐血的不负责语气说：“不知道，玛丽安娜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使用过。”

        她的观众是V.V，注定了跳脚或抓狂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V.V只是略皱了皱眉，顺手将精神已陷入混乱的娜娜莉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像是观察一个研究体似的看了两眼：“她是个隐患，玛丽安娜的Geass，很有可能是对她施加的，那种不明能力的力量。”说着，将冰冷的枪口抵上了小皇女脆弱的脖项：“只要她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等等！”C.C飞快地从V.V手中抢过孩子，这个举动使得V.V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你要与我为敌吗，C.C？还是说…你要庇护那个妄图奴役你的契约者？”

        “只是答应了一个人某些事情罢了，再等少许时间吧，V.V。”

        与此同时，一架巨大的机甲从远处疾驰而至，双翼缓缓垂下，V.V知道，这是皇帝的专用机，是查尔斯先前与罗伊德等人共同研发的新型机甲。

        几乎是瞬间，V.V就明白了C.C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咬着下唇，不甘心地放下了枪。

        他能够在查尔斯看不到的地方对他的子女下杀手，却做不到当着查尔斯的面对娜娜莉开枪……终究开始做不到无视那个人的想法吗？真是自欺欺人！V.V想。

        ※※※※※※※※※※※※※※※

        为求速度，皇帝的机体一开始时单独赶过来的，这会儿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专用飞机也到了。

        在回程的路上，V.V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像是一只丧失了斗志的小动物，垂着头蔫嗒嗒地坐在座位上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C.C留在了Geass教会，没有随行，她自由惯了，并不喜欢过多的束缚，查尔斯也没有勉强。而皇女娜娜莉被送进了手术室，如今，还在手术中。所以，现在的专用机上就只有V.V和查尔斯两个人。

        查尔斯看了一眼坐在距离自己隔着一个走廊的V.V：“尼桑，你在弑神计划和我之中，能够选择我，我真的很开心。”

        V.V闻言，身子微微颤了颤，眼眸明亮了片刻，随即又迅速地黯淡了下去，他低声说：“但是，我已经没用了吧，对查尔斯来说。原本以为Geass这种力量至少是查尔斯需要的，但事到如今，我……”

        他的尾音打着颤，再也说不下去。再说下去，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价值。

        头顶上出现一片阴影，V.V抬起头，这才发现，查尔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解下了安全带，站在他的旁边。

        V.V的脸上因差异而有些微的呆滞，配合着他那张稚嫩的面庞，给人一种小孩子似的无辜感。

        查尔斯伸出手，将V.V揽住：“尼桑的存在对我来说是十分必要的。正因为有尼桑，所以我才能够在那么残酷的宫廷斗争中活下来，所以，尼桑不要怀疑自己的存在价值。”

        一抹怀念和怅然自V.V的眼中划过：“那个时候，我们约定了将来。”但是当那个时候的将来来临的时候……

        V.V攥紧了查尔斯的衣袖。

        “是的。”查尔斯轻抚着V.V的长发，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V.V：“尼桑是否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决定弑神？”

        “夕阳下的皇宫，染满了鲜血；通往皇位的道路上，沉淀了太多罪恶。那个时候，你我对人性这种东西感到绝望。在神明的规则之下，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一尘不变，所以…我们约定了……”V.V轻声回答。

        查尔斯将额头贴上V.V的，近距离对上他的眼眸，发现这双平时冷漠到有些死寂的眼中出现惊讶和诧异的情绪的时候非常漂亮，那种瑰丽的颜色，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其实，一开始，我们所做的约定，就不是为了弑神啊。”

        V.V显然不能给理解这个说辞，他别开头，艰难地说：“你不用再说了，查尔斯。即使是你单方面决定毁约，那也……没关系的，因为……我是哥哥……”

        “我是认真的，尼桑。通过弑神得来的未来毫无意义，我们想要的那个未来绝对不是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查尔斯将他的头掰过来，垂下眼睫，V.V惊讶地发现，查尔斯的瞳孔居然变成了棕色，那柔和的棕似乎形成了一个深邃的漩涡，要将他吸入。鬼使神差的，V.V凑上前去，伸出小舌，轻轻在查尔斯的唇上舔了一下。

        查尔斯有些尴尬地后退，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按事情的正常发展顺序，不应该是他对兄长使用口盾，然后以理服人，以情感人，最后把V.V完全拉到他这个阵营来么？

        也许是看到了查尔斯的反应，V.V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意，他眯着眼道：“好，我姑且试着听听你的理由。但是，在这之前，查尔斯你……是不是应该先支付给我‘违约的代价’？”

        话音刚落，V.V揽着查尔斯的头，不由分说地将唇又贴了上来。V.V看着人小，力气却不小，查尔斯因为刚刚V.V那死寂的样子，也不敢挣扎地太过，只好任由他吻了个够。

        下机的时候，前来接机的玖兰枢看着被自家父亲揽在怀中的娇小身影微微眯了眼，与他父亲同出一辙的棕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陛下回来了，您真是‘辛苦了’。”玖兰枢很快地收起自己的情绪主动迎上去，打量着V.V的眼中闪过微妙的不满：“不知这位是第几皇子？”

        查尔斯更加尴尬。按年龄看，V.V确实只有给他当儿子的份。可只要想一想他有个V.V一样的儿子，查尔斯怎么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呢？

        V.V抿了抿唇，也不甘示弱地打量着玖兰枢，这个人，看起来和查尔斯很亲近呢。他凑近查尔斯的耳边，不悦地道：“查尔斯，看来…有些事情你得好好向我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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