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鲁鲁修,你最近见过父皇么？”不同于往日的雍容典雅,此时的修奈泽鲁几乎是用一种疾奔的速度来到鲁鲁修的宫殿,此时，鲁鲁修正在和绿发的魔女说着什么，可修奈泽鲁却已经没有精力顾虑这个在场的陌生人。

        “你知道的,父皇下过非经召不得觐见的旨意…他最近想来不会有心情见我们。”鲁鲁修笑得有些无奈,心中却隐隐感到不安。不对，修奈泽鲁不像是会无的放矢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

        璀璨的紫眸变得凝重了起来：“父皇那里…出了什么事？”虽然这么问着,他的心中实则已经做出了猜测。

        冷汗从修奈泽鲁的额角悄然滑落,他的声音有着轻微的颤抖：“原本我只是猜测，但现在…这恐怕有八-九分是真的了。父皇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举行例行会议了。”因为他是查尔斯血族的后代,在离查尔斯比较近的时候,身体就能够感应得出来。可是自从数天前开始，这种感应就像是被突然切断了一般，空落落的让人心生不安。

        修奈泽鲁的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父皇，你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们隔离在你的世界之外么？

        不过，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他咬紧牙，如果查尔斯不愿意为了他们而放慢脚步，那么他们就只能加快脚步，追上查尔斯。

        “你打算怎么做？”半响后，鲁鲁修以手抚额，试探地问道。他平日里温润睿智的眼睛，此时已经如同揉进了一池寒冰。

        “还能怎样？”修奈泽鲁自嘲地伸手扯了一把头上的发：“对外宣布，皇帝陛下外出巡查。”

        “吸血鬼的事情，上一次已经解决了吧？”紫眸对紫眸，鲁鲁修撞进修奈泽鲁的眼瞳深处：“查尔斯这一次离开，不会又是为了解决‘那个世界’的事吧？”当时的鲁鲁修年幼懵懂，却也是记事的。在他如今乍然得知查尔斯身份的真相之后，从前在心中埋下的许多疑团迎刃而解。

        “……我不知道。”修奈泽鲁闭上眼，感到无比挫败。他上一次，根本就没有在查尔斯的身边呆到最后，对于整个事态的发展，自然也就无从得知，后来被查尔斯派往战线，也忘了要问。

        “混蛋！”鲁鲁修双手攥住他的衣襟，将修奈泽鲁推到墙上，紫眸中如同燃烧着一簇明亮的火焰。那一刻，修奈泽鲁几乎以为鲁鲁修会揍上来，在经历过查尔斯的血改造之后，鲁鲁修的力量不比他差。然而，等待已久的拳头却始终没有落下。

        修奈泽鲁听着鲁鲁修在他耳边轻声道：“与你相比，我这个连查尔斯吸血鬼身份都不知道的，更加混蛋。”

        混蛋，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混蛋？

        面对查尔斯，他们似乎就只能够不断地等待，等待，等待……

        如此的窝囊，如此的无奈。

        也许对于鲁鲁修而言，越是被逼到绝境，就越是能够爆发出潜力，在短暂的失落过后，他脑中灵光一闪：“等等…在你回来之前，查尔斯曾经让玖兰枢离开这里，去完成一个任务。”

        修奈泽鲁的眼睛亮了亮：“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你知道玖兰枢的任务是什么吗？”

        鲁鲁修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双手交叉，叠在唇前：“不知道具体的，不过，应该跟一个名为安格文·雷森的医生有关。”看着修奈泽鲁疑惑的眼神，鲁鲁修补充道：“他曾是娜娜莉的主治医生。”

        如果不是因为玖兰枢从娜娜莉手中拿走了那个通讯器，恐怕他连这点信息都获得不到。毕竟，那家伙在鲁鲁修看来深不可测，从头到脚都是个谜。

        “一个医生？”

        “是的，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我也感到很奇怪，所以后来特地去查了这个医生的生平。安格文·雷森，现年36岁，在十年前就是一名优秀的医生，而且特别擅长心理辅导。在我的妹妹娜娜莉被母亲带走，从而受到惊吓之后，他就成为了娜娜莉的主治医生。原本性格温和的一个人，在接触了娜娜莉之后，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有一次甚至还想拿娜娜莉来做实验……”说到这里，鲁鲁修皱了下眉，这对于他来说，显然不是一个愉悦的信息，但到底，推测现在查尔斯的下落更重要些，他继续道：“虽然没有实际证据，但是洛洛他们发现，雷莉西斯皇妃叛乱的背后，也有这位医生的手笔。”

        “一个原先正常的医生，在接触了娜娜莉之后…就变得不正常了…吗？”修奈泽鲁若有所思。

        “喂。”鲁鲁修不满地道：“这绝对跟娜娜莉无关。”

        “也许娜娜莉并不是有意识地做了什么，但你别忘了，她在接受治疗之前可是被玛丽安娜皇妃折磨过的！”修奈泽鲁见鲁鲁修如此斩钉截铁地维护娜娜莉，语气也开始变得有些强硬，对于他来说，娜娜莉虽然也是重要的妹妹，但归根结底，最重要的还是查尔斯：“如果娜娜莉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查尔斯为什么会派人专门去给她治疗？”

        修奈泽鲁完全没有考虑过会是查尔斯判断错误或者故意坑害娜娜莉的可能。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对查尔斯是完全信任的。

        见鲁鲁修低头沉思，修奈泽鲁又加了一把火：“我相信娜娜莉，但我不相信玛丽安娜皇妃，那个女人……出乎意料的可怕。你也许不知道，她看着你和娜娜莉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待实验品。”

        “那么，你想要怎么做？”尽管在经历了深思之后不得不接受某个事实，鲁鲁修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很简单，娜娜莉和查尔斯的下落，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你怎么选？”修奈泽鲁沉重的唇畔终于挂上一抹笑容，眼见着鲁鲁修面色不善，他摊了摊手：“开玩笑的，只是想向娜娜莉了解一些事罢了…你怎么这么不经逗？”

        ……

        娜娜莉将煮开的咖啡倒在三个杯子中：“请慢用，哥哥，修奈泽鲁皇兄。”

        “谢谢，娜娜莉。”尽管心中焦急，但修奈泽鲁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只有从他那握着咖啡杯不断拿着勺子搅动的动作中，可以窥见一丝端倪。

        “哥哥是想问那个医生的事情吗？”娜娜莉偏着头想了想，“我们刚见面的时候，他很正常，但在我们接触了三…不，五天之后，他给我的感觉就变的很奇怪。有一种…母妃的感觉。”

        修奈泽鲁和鲁鲁修对视了一眼，修奈泽鲁又道：“在玛丽安娜皇妃死去之前，是你一直在她身边吧，那个时候，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状况？抱歉，娜娜莉，我知道要去回想那些痛苦的记忆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这关系到父皇的安危。”

        娜娜莉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地说道：“没关系，我明白的。”

        把自己沉浸到过去尘封的记忆之中，立刻便坠入了无边的红色，娜娜莉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纤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挣扎着、抗争着。

        如果不是她远高于旁人的精神力，如果不是因为她在母体内曾经被用来做Geass实验，在年幼时被吓坏了的情况下，她一定回想不起当时的情景。可现在，这一幕幕画卷在她的眼前清晰地铺展开来，同时也让她…毛骨悚然。

        那种大脑被侵-入的感觉，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

        在一阵急促的痛呼过后，娜娜莉捂着头睁开了眼，一脸歉疚：“对不起，哥哥…我……”

        此时，她已经浑身冷汗涔涔，说不出的可怜。

        鲁鲁修一把扶住娜娜莉，眸中虽然也有着失望，但却体贴地没有在娜娜莉面前表现出来，他轻轻地抚摸着娜娜莉的长发：“是哥哥为难娜娜莉了。”

        线索，至此又断了。

        ※※※※※※※※※※※※※※※

        在Geass遗迹中，越是深入这里，心中的那个声音就越是强烈，查尔斯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他身边的玖兰枢搀扶着他，但玖兰枢自己也不好受，因为一踏进这个领域，他就感到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审视着一样，连灵魂深处的记忆都被查得清清楚楚。

        查尔斯很清楚，自己不能在这个地方久待。

        “玛丽安娜，你在这里，是吗？”

        “你终于找来了，查尔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他推了推鼻梁上速度眼睛，反射出一抹锐利的光：“不枉我特地给你留下了线索。”

        查尔斯强忍着头痛以及浑身的无力，打量着周围打算环境，越看越是惊讶：“你这是打算…召唤神？”

        “不错，神能够实现我的愿望。而我的愿望之一，就是让真正的查尔斯回到我的身边……所以，我把你引来了这里。”寄宿在青年男子体内的玛丽安娜走到一个机关前，“要来了噢。”

        在一阵刺目到能够灼瞎人眼的强烈光芒中，一小团雾霭浮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一个众人所陌生的，连玛丽安娜都不曾预料到的物事。玛丽安娜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雾霭：“失败了？看来，想要唤醒‘意识的集合’，一定要有C.C或者V.V在场。可是……眼前的这个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有人试图联通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通道，将神明召唤到异世。”

        “当达摩克里斯之剑落下的那一刻，通向那个世界的道路会在眼前开启。”

        这两句话，是查尔斯曾经在梦境中听到过的，那时觉得莫名其妙的东西，如今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如今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然落下，通向那个世界的道路正在开启。”

        “那个世界来的异数终将被驱逐，崩溃的平衡即将被命定者恢复。”

        异数？驱逐？来不及细细地琢磨这几个字眼，那团雾霭忽然动了，化作层层烟雾卷入查尔斯的头脑中。查尔斯只觉得头脑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被硬生生插-进了无数根钢筋水泥，所有的意识自此被剥夺，连灵魂都要硬生生被剥离……

        “查尔斯！！！”眼见着查尔斯神志不清地倒在了地上，生死未卜，愤怒之下的玖兰枢体内的力量在急剧地膨胀，离他最近的玛丽安娜最先感受到威胁。

        今天召唤神的计划注定失败，而局面又发展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地步，玛丽安娜当下不再留恋，转身就逃。

        在玖兰枢打算再一次对玛丽安娜动手的时候，那个声音忽然“咦”了一声，制止了他：“你倒是个完成任务的合适人选。”

        “放开！”玖兰枢的眼中满是冰冷的愤怒。

        “你很在乎地上的那个人吧，想要让他苏醒吗？”

        “把查尔斯害成而那个这个样子的，就是你吧！”玖兰枢怒极反笑：“如今又来充什么好人！”

        “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而且，我只是给了扰乱这个世界平衡的存在一点惩罚罢了。”

        “惩罚？”

        “没错，扰乱了玖兰枢的命运，扰乱了鲁鲁修以及其他不列颠皇子的命运，所以，必须得到惩罚。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否则，会崩溃……”

        那个声音越是陈述，玖兰枢的眉就皱的越紧，“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让这些被扰乱的命运，回复到原来的轨迹。不需要全部，只要恢复几个特定的人的命运轨迹就好。”

        “查尔斯、V.V、鲁鲁修、修奈泽鲁，还有……玖兰枢……”

        “查尔斯也有？”

        “是的，他本不该存在于这里，只是由于一个意外而来到了此间，他也该回归原本的命运轨迹。但是，能否做到这一点，要看你完成任务的程度，明白吗？”

        “也就是说，即使完成了任务，我也见不到他了？”

        “没错。原本的他，命运轨迹与玖兰枢是一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完成这些任务，如此以来，他将以这样的形态，永远沉睡下去。那么，你的回答是？”

        ……

        一个棕发的青年横抱着与他相貌有三四分相似的人缓缓走出。他的身后，代表着宗教的辉煌的遗迹已经化为了尘埃。此行最大的目标，玛丽安娜已经乘坐飞行器狼狈地逃跑，他却无动于衷。

        在数天前，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还在压制着他。如今，他虽然已经不再惧怕那股力量，却失去了更多。而这一切的起因，就在于被玛丽安娜释放的那个东西。即使中途被他打断了，怀中人的沉睡也无可挽回。

        他仰望着苍穹，抱紧了怀中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躯体，流下一滴血红的泪，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绝决……

        ※※※※※※※※※※※※※※※

        又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中，修奈泽鲁和鲁鲁修一天过得比一天焦急。如果在最初他们还只是想要探查到查尔斯的行踪，那么，在查尔斯离开三个月而没有音信之后，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查尔斯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不行，我等不下去了。”鲁鲁修豁然起身：“我要去寻找查尔斯。”

        “你打算去哪里？”修奈泽鲁沉声问。

        “日本。”

        “这次靠的又是什么推理？”修奈泽鲁语带揶揄，却早已没了开玩笑的心情，他甚至有些暴躁。

        “直觉。”鲁鲁修回答得斩钉截铁：“反正现在急需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不是么，你留守，我出去找人。”

        “为什么是我留守？”修奈泽鲁明显不悦了。

        鲁鲁修瞥了他一眼，“谁让你是宰相阁下？”

        ……

        在得知鲁鲁修的目的地是日本的时候，朱雀找了上来，要求与鲁鲁修一同前往日本。

        “怎么说呢…我也很担心皇帝陛下的安危。”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而且，我想要去改变日本。”

        “皇帝陛下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想要做什么事，就要找准方向去努力。一直以来，我都想要尽我所能，改变日本……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我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

        日本，东京

        ……

        朱雀在回到了日本之后很快便高调亮相，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呼吁停止内战，正视前日本政府曾经犯下的错误，争取修复与他国之间的关系。

        鲁鲁修则在C.C的帮助下进行了伪装，使用各种手段打探有关于玖兰枢和查尔斯的事。

        这一天，有人从一无所获的鲁鲁修身边小跑过，语气中难得的带着一抹欣喜：“有大人物来这里了？真是太好了，说不定这该死的战争终于能够结束了。”

        感觉到事情有异，在那人经过的时候，鲁鲁修伸手拦住了他：“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哎呀，你不知道吗，不列颠的皇帝陛下，到东京来了。”

        紫色的瞳孔猛然收缩，在激动之下，鲁鲁修一把握住了那个人的肩：“皇帝陛下…在哪里？”

        “放手，放手，你是疯子吗？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看见皇帝陛下了，有没有亲眼看到，我怎么会知道！”那人没好气地挣开鲁鲁修的手，用看待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瞥了眼鲁鲁修，忙不迭地离开。

        在证实过消息的正确性之后，鲁鲁修要找到查尔斯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尤其，查尔斯出行并不低调，只是稍加打听，鲁鲁修就知道了他的所在。

        在轻而易举就问出查尔斯下落的时候，鲁鲁修甚至心中还有些不满，查尔斯如此大张旗鼓地出现在混乱的日本，也不怕被有心人盯上。想要刺杀皇帝的人，从来不在少数。即使以查尔斯的力量不在乎这些…但他不知道他们会担心么？

        不管在得知查尔斯的下落之后，鲁鲁修心中是怎样的百感交集，但他内心焦灼空洞的一块，已逐渐缓和了下来。

        长达三个月的分别，让鲁鲁修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地想他，想那个狠心的男人，想得身体中每一处神经都痛了。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在饥渴难耐中挣扎。

        一步一步，每一步的接近，都让鲁鲁修雀跃不已。

        这个时候，他的心中甚至是庆幸的，幸好修奈泽鲁才是宰相，而他不会被朝中的那些事绊住。所以，他才能够先一步找到查尔斯，先一步见到查尔斯。

        然而，这种喜悦，只持续到鲁鲁修见到所谓的查尔斯之后。

        鲁鲁修看着面前这个与查尔斯面容无二的男人，声音如同十二月的寒霜，冷得人牙齿都开始打颤：“你不是查尔斯，你到底是谁？”

        ‘查尔斯’并不把鲁鲁修看在眼中，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面前的少年，似笑非笑，半响后，才不屑地轻嗤一声：“弱啊，为什么会这么弱……”

        “弱者，没有资格与我对话……”

        鲁鲁修却没有功夫在意面前之人对自己的嘲讽，他只是扬着下颚，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真正的查尔斯到底在哪里？不说是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红色的Geass标记从眼眶中飞出，‘查尔斯’瞥了那无形的精神力一眼，轻易地抬手将之打散，“雕虫小技罢了。”

        Geass标记反弹回鲁鲁修的左眼中，他痛苦地闷哼一声，霎那间冷汗涔涔。精神力一般不容易被人发现，可一旦被人伤到，就不是那么好恢复的。头脑中的嗡嗡作响，像是要被从中间劈成两半。

        几乎是一个照面间，他和面前的男人就已经高下立现。

        只是，他不甘心，想到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对查尔斯做了什么，鲁鲁修就怎么也无法抑制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杀意。

        ‘查尔斯’走到鲁鲁修跟前，强迫地抬起他的下颚，眼中不带一点感情，“知道为什么查尔斯现在无法出现么……都是因为你的弱小……”

        作者有话要说：在本文中加了一大段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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